季思景迷迷糊糊再次醒来时天边已经漫上了晚霞,他黝黑的眼睛黯淡的盯着洁白的房顶,双目空洞,脑袋里仿佛装了浆糊似的回忆不起任何事,只记得自己的梦里反反复复都是季洵。
一会儿是季洵对他温柔小意的样子,一会儿又是季洵对他恶语相向挥舞拳头的样子,最后恍惚间他好像还看到了季洵热情的压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缠绵悱恻,看向他的,却是冷冰冰的嫌弃。
于是,季思景被吓醒了。
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了十几分钟,季思景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儿都疼,眼睛发酸发疼,他吃力的坐起身,慢慢的撑着床沿站了起来。
季思景现在满脑子都是季洵,他根本不愿意相信季洵竟然会在打了他之后跑去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不会的,季洵怎么会扔下他不管!那个人不是季洵!绝对不是!
勉强换了鞋出门,季思景费力的抬起头望了望天空,衣服还是之前的衣服,发生一连串的事情,他恐怕都忘了人类还有换衣服这回事了。
天边的晚霞绚烂如火,季思景却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季洵,季洵……
要去A市找季洵问清楚……可是怎么去?A市那么大,他根本不知道季洵住在哪里……
季思景想要见到季洵,他想问他,手机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他?是不是别人拿错了他的手机?都到这个时候了,季思景还在下意识的替季洵找着连他自己都不愿相信的借口。
与此同时,纪信的车子刚开到紫园门口,早上听了季思景有气无力的声音,他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尽管季思景让他不用来,但他还是来了。
正准备给季思景打电话的时候,纪信突然看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摇摇晃晃的出来。
季思景的脸色白的吓人,目光空洞无神,嘴里似乎还在喃喃自语些什么,纪信看着他漫无目的的向前缓慢的走着,甚至都没发现他的车子。
“思景。”
纪信探出头喊了一声,可季思景就像没听见似的,仿佛丢了魂般的往前走。
纪信赶忙下车,却见季思景魂不守舍的走到马路对面去了。
“思景!”
纪信一边躲避来往的车辆一边向季思景追去,他实在担心极了,季思景这个状态真的很不对劲,压根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季思景根本不知道纪信在跟着他,他失魂般的走着,嘴里呢喃着季洵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躲了几辆车的功夫,纪信再抬首,却愕然发现看不见季思景的人了,他顿时着急了,急忙去打季思景的电话,可一直没人接,纪信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恍然间,季思景来到了一个公园里,这个时间点,公园里人不是很多,除了一些对公园景色流连忘返的人之外,大家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家准备吃晚饭了。
公园里有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晚霞落在水里,像一幅画,美得让人有无尽的梦幻般的遐想。
可惜再美的景色在季思景眼里,此刻也成了一副灰色的景象,他一直以来的信仰在崩塌,他一直爱恋的人背叛了他,他心如死灰,任凭景色再美在他心上也荡不起丝毫涟漪。
另一边的纪信重新回到车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用手机搜索了周边的环境,发现紫园对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造公园,他想着,季思景或许是去了那里。
有了方向,纪信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直接朝着公园的停车场开去。
公园里的季思景,失魂落魄的站在湖边,如果不是湖边的围栏拦住了他,恐怕他会直接走到湖里去。
“啊……那是个人吗……”
模模糊糊地,季思景好像听到有人喊落水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季思景身子一倒,头朝下翻过护栏,就这么一头扎进了湖里,他只是想救人而已,他只是暂时不想再去想季洵而已,仅此而已。
天知道,随后赶来的纪信正好就看到了季思景直接掉进湖里的一幕,顿时吓得他肝胆俱裂。
“思景!”
纪信嘶吼一声,想也没想的飞奔过去跳进了湖里,奋力的想把渐渐下沉的季思景救上来。
同一时间,正在公司处理文件的季洵正准备接过于助理递来的咖啡,“季总,咖啡。”
季洵伸出手,杯子却突然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咖啡洒了一地,不仅弄脏了地毯,更是有几滴溅在了季洵银灰色的裤角上,看上去是那么的恶心碍眼。
季洵怒了,“你怎么搞得?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
“对不起,季总,我立刻找人来收拾。”
于助理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天知道这位季三少今天是不是吃了火药来的?都到下班时间了还不走!老板突然这么敬业,搞得全公司的人都得跟着加班!只是从进公司到现在,季总几乎看哪儿都不顺眼,看谁都要臭骂一顿,现在连他也不能幸免了,真不知道这位祖宗今天是发的什么疯!
季洵烦躁的扔掉手中的签字笔,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很不安的情绪,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从他的生命里剥离一样,可他又说不清原因,只觉得心烦的做什么事都不顺利,不管看见什么都让他来气。
不同的地方,却是同一片晚霞,霞光正一点点陨落,湖里的季思景也在一点点下沉,起初他还挣扎了几下,直到压抑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袭来,他渐渐不再挣扎,任由自己慢慢的下沉。
痛苦的窒息中,季思景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有他悲愤看着季洵的,有他开着车掉进河里的,然后是什么声音响起,似乎有什么人在他耳边说话,
【——季先生,你真的决定让我给这位先生催眠?】
【——不是已经签字了,你快点。】
印象里这是季洵的声音,可是另一个是谁?
【——催眠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季先生你要想清楚。】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出了事由我担着,你去做就行。】
“噗通”一声落水的巨响在耳边突然炸开。
季思景猛地在水中睁开眼睛,他想起来了,另一个声音是Zach,季洵给他找的那个心理医生,原来,zach根本就不是什么心理医生,他是个催眠师。
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在季思景脑海里闪现,刺激的他头疼欲裂,精神恍惚,水里面无法呼吸的痛苦将他困住,他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救命!
季思景在心里无声的呐喊,谁能来救救他!他不要就这么死掉,不能就这么死掉。
意识完全失去前,季思景模糊间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向他拼命的游来,他挣扎着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放心的陷入到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费了好大的劲,纪信终于拖着季思景到了岸边,两人浑身湿透,纪信顾不得疲惫,忙跪在人事不省的季思景身边,一边拼命的做着心肺复苏,一边冷静的向围观的人群大喊,“叫救护车啊!”
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打120。
“不要有事!思景,拜托你不要有事!”
纪信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对季思景做起了人工呼吸,这个时候的纪信一心只想着救人,半点旖旎的想法都没有,他在心中不住地祈祷,希望季思景能平安无事。
直到救护车“滴呜——滴呜——”的开来,季思景终于才猛地吐出一大口水缓过气来,纪信总算是松了口气,身心疲惫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众人对于一条生命的挽回都感到由衷的庆幸。
“……”
季思景仍旧意识不清,嘴里似乎在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
“什么?思景,你说什么?”
纪信凑过去低下头,却断断续续的听不清季思景在说什么,依稀只听见“车子”“掉河里了”“骗子”之类莫名其妙的词汇。
“什么车子?没有汽车掉河里,思景,你醒一醒。”纪信莫名的同时非常的担心季思景。
一直到被抬上救护车,纪信的手突然被季思景紧紧地握住,他才终于听清了季思景的话。
季思景闭着眼在无力的呐喊,“季洵……”
突然的,向来绅士的纪信就很想揍他那个好友的表弟一顿。
一夜过去。
次日火热的太阳照常升起,新一天的炙烤依旧继续着。
医院急救观察病房里,季思景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跟被子,入目的皆是一片刺目的白,让人的心脏很不舒服。
季思景,不,应该是周景西,他睁着空洞的眼,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因为一场落水的意外,催眠解除了,自我意识彻底清醒,他那些过去通通回来了,喜悦的、难过的、愤怒的、不堪的、狼狈的……所有的记忆纷沓而来,瞬间侵袭了他的大脑,让他头疼的想就此死掉算了。
周景西忽然发现自己难受到哭不出来,胸口积郁了很多情绪,一时让他愤怒的想杀人,一时又让他痛苦的想去死。
五年啊!整整五年!
季洵给他编造了一个完美的谎言,篡改了他的记忆,足足将他囚禁在身边五年,却是轻而易举的毁了他的一生!
周景西的心疼的要命,他曾经捧着一颗真心准备虔诚的送给季洵,可季洵却将他的真心无情的扔在地上,践踏,踩得稀碎,他的真心,在不可一世的季洵眼里,廉价的简直可笑。
而他却傻乎乎的任由季洵作践了整整五年,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过去,把自己活的像个独守深宫的妃子一样,日复一日的等着他的君王来临幸自己。
周景西气急攻心,生生咽下了喉间涌上来的腥热,他在季洵眼里算什么?究竟算什么!
呵,周景西心中苦笑,算什么,不过是世家公子哥手里一个低贱的玩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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