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样子的季洵,季筱菲的心忍不住一颤,这么多年了,她这还是第二次看见季洵哭。
第一次季洵哭的时候是在七岁,季洵上一年级,她上四年级,两人在一个学校。
那天学校要开家长会,父亲在部队忙抽不开身,大哥也因为初中军训根本来不了,能参加家长会的,只有母亲一个人,偏偏他俩还都是同一天开家长会。
最后,因为她是女孩子,母亲还是去给她开家长会了,季洵却因此被班里的同学嘲笑他是个没爸爸的人。
那时候季洵刚入学,班里的也都是新同学,并不知道他们家里的情况,所以也就肆意的嘲笑讽刺季洵,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事后回到家里,季洵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不吃不喝哭的很惨,他生父亲的气也生母亲的气,直到母亲解释劝了他好久,季洵才抽抽搭搭的不再闹脾气。
后来被百忙之中抽空回家的父亲知道了,严厉的父亲却罚小小的季洵在书房跪了两个小时,说他不像个男子汉,动不动就流眼泪,简直丢季家的脸!
她和母亲那时候还帮忙求情来着,可是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季洵受罚。
第二天,快放学的时候,她就听说季洵把那几个嘲笑他的同学狠狠地揍了一顿,他自己也挂了彩,却从此打出了名声,再没人敢惹他。
也是从那时候起,季筱菲就再也没看见季洵哭过了,不管遇到什么事,季洵都能桀骜自信的解决,还能让人心服口服。
直到这次第二次见到季洵流泪。
季筱菲这个时候才看清自己这个弟弟的样子,不修边幅,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还长了一圈青黑色的胡渣,才多久没见啊,看起来却非常憔悴的样子,好像老了好几岁,哪里还像个刚过三十岁的人。
她心里不由得泛起心疼,叹了口气后坐在季洵身边,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季洵的后背,“那个周景西,真的就那么重要?”
于助理默默地在一边收拾起酒瓶子,他的心情也很沉重,说实话,跟着季洵这么多年,他从没看过季洵因为什么事消沉到这个地步,如今的季洵,不再是桀骜不驯高高在上的季三少,只是一个可怜的为情所困的男人罢了。
“重要!很重要!”季洵艰涩的点头,声音哽咽,“姐,没有他我会死的。”
“既然那么重要,为什么当初又要那么对待人家?好好地一个人,让你伤害的面目全非,你还篡改人家的人生,你想过没有,就算把周景西找回来了,人家还会不会原谅你?还会不会接受你?”季筱菲既心疼季洵如今的这个模样,又气恼当初季洵的胡作非为。
“我知道,我知道!”季洵放下手,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我知道我害的他很苦,我知道他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原谅我了,可是,我还是喜欢他,我还是想跟他在一起!姐,我该怎么办?你帮帮我!”
这个时候的季洵哪还有半点运筹帷幄的自信,他就像是失去了最宝贵玩具的孩子那般慌张哭泣,茫然无措,他渴望有个人能帮他。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周景西原谅你了,愿意和你在一起了,爸爸那里怎么办?你怎么去跟爸爸说?你是了解爸爸的,你平时怎么胡天海地的玩他管不着,他给你规划好的将来,是你玩够了总会和一个女人结婚,爸爸是不可能接受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到时候,你怎么办?周景西怎么办?你就算了,但周景西一个人,他怎么和爸爸对抗得了?”
季筱菲句句如刺,却也句句肺腑,她是真的在替自己的弟弟担忧,这个弟弟从小就是被她和母亲宠大的,哪里遭过这种罪。
“我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一切的!该我承担的,我会承担,我不会再把他一个人丢在一边不管了。”是保证,也是承诺,一字一句发自肺腑,季洵抹了一把脸,深吸了一口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只想找到他!”
听到这番话,季筱菲竟然生出了欣慰的感觉,她这个弟弟从小就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东西来的太容易,也导致他从不懂得珍惜为何物,没想到她居然有一天也会从他嘴里听到承担两个字。
只有品尝过失去的痛苦,才能知道珍惜的宝贵,季洵是真的长大了啊,虽然长大的过程的确让他痛苦。
“既然这样,那你就先给我振作起来。”季筱菲用力的拍了一下季洵的肩膀,“你也不想找到周景西的时候就这个样子出现在他面前吧。”
季筱菲接着说,“别这么一副丧的表情,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想想周景西有可能会去哪里?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
一语惊醒梦中人。
季洵猛然想到最后一次见到周景西时,他说过的话。
“我知道了。”季洵猛地抬头,眼睛顿时一亮,“他说过,他很羡慕山区的生活,还说过想去山区支教。”
“这不就得了。”季筱菲笑了笑,“有线索就好,”说着,向一旁的于助理说道,“于助理,还麻烦你往这个方向去查一下。”
于助理表情严肃的点头,“好的。”
交代完事情,季筱菲又拍了一下季洵的头,“你说你早点仔细想一想不就好了,非得把自己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让爸知道了,不削你一顿才怪。”
“是,怪我思虑不周。”
他哪里是思虑不周,他是当局者迷,已经被周景西的突然消失搞得方寸大乱,哪里还想得到这么多。
似乎找到周景西指日可待,季洵的心情也瞬间轻松了很多,竟然像个小孩似的开心的一把抱住季筱菲,“姐,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滚滚滚,沾我一身酒味。”
季筱菲嫌弃的把他推开。
两天后,于助理回到A市通过多方调查,还真的得到了一点消息,第一时间就赶紧飞M市向季洵报告了。
紫园别墅里——
听到了消息的季洵不由得震惊的从沙发上一下站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于助理,“你说周景西在哪儿?”
“季总,据我查到的消息,前几日川省南江县的一个山村里突然去了一位支教老师,年纪跟周先生一样,只是还不确定是不是周先生。”
其实于助理得到的消息并不全面,查了两天,也就只有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而已,没照片,没资料,甚至连那个人是不是周景西都没办法求证。
但对于季洵来说,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千分之一可以找到周景西的希望,他都不可能放过。
得到消息,季洵立刻激动的让于助理马上订票。
“马上订票,我要去南江。”
于助理却还有些犹豫,“可是,那个人还不知道是不是周先生……”
“不管是不是,我都必须去找!”季洵打断他,犀利的目光徒然射向他,“快点订票,我要现在就能飞的航班,啰里吧嗦的废话那么多,不想干就立马给我滚!”
说完,季洵直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出门了,脚步匆匆,恨不得下一秒就能马上见到周景西似的。
得,那个趾高气昂的季三少又回来了,“周景西”三个字仿佛成了季洵特定的兴奋剂。
无奈,于助理只好匆匆忙订好两张他和季洵的机票,实在放心不下,紧接着又给季筱菲打了电话,“喂?季小姐吗?”
自从上次季筱菲来过之后就让他记下了她的号码,有什么事可以及时让她汇报。
那边季筱菲懒洋洋的接通了电话,“是我。”
“季小姐,我现在陪季总在去川省的路上,据说是有了周先生的消息。”
两句话将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就你们两个?”季筱菲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个度。
“是。”
“胡闹!只有你们两个怎么行!”
路途遥远,跋山涉水的,好几千里地,季筱菲当然不放心,更何况季洵长这么大,哪怕出国都是浩浩荡荡的一批人跟着,这次要去那么远,就跟了一个于助理管个屁用!
关于这点,于助理也无可奈何,“可是季总非要现在就去,我没办法阻止。”
“算了,你先好好跟着他。”季筱菲当机立断想到了解决办法,“我这就打电话给古家和丁家的小子,让他们和季洵一起去。”
她要拍戏去不了,这件事又得瞒着大哥和父亲,她立马就想到了那两个人,不是一起穿开裆裤的好兄弟吗?这个时候,就是好兄弟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于是,汇报完消息,于助理知道了季筱菲的安排,挂了电话后就放心的跟着季洵一起出去远门了。
直到坐在飞往川省的飞机上,季洵才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枚银色的钥匙扣。
他温柔地摸了摸照片上周景西的脸,心脏刺痛,目光怔怔。
良久,季洵才轻轻地吐出一句,“其实你和他一点都不像。”
是的,其实周景西和白益阳长得并不像,白益阳阳光明媚,永远是一个温柔的大哥哥模样,而周景西呢,他开朗,坚强,他的脾气可能不是很好,却永远都是一副干净乐观的样子,他们明明是两个人,他到底是眼瞎心盲到什么地步才会觉得周景西是白益阳的替身!
白益阳是白益阳,周景西是周景西,这个世界上从来都只有一个周景西。
他明明就拥有世界上最珍贵的明珠,却从来不知道珍惜,他任意的将珍珠抹黑,把珍珠肆意的磨成粉挥霍,直到他现在找不到了才知道,原来珍珠离开他还可以回到蚌壳回到大海,而他没了珍珠的明亮,却置身黑暗得不到任何救赎。
想着想着,季洵的眼眶再次泛了红色。
飞机的窗外,地上的景物在一点点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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