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火?”
查理讳莫如深地一笑,将一张羊皮卷轴推到他面前:“请将军过目。”
借着和沈夜北同坐一席的机会,秦兵偷偷地瞄了一眼,只见上面罗列了数种武器——不只是枪,还有大炮、坦-克甚至装-甲车,每样武器都用汉、英双语标注,并且都配了照片。枪也不止一种,除了常规的手-枪、步-枪之外,甚至还有最新式的连发式冲-锋-枪。
秦兵大概扫了一遍之后,又悄悄看了眼沈夜北。事实证明,大多数男人天生就对武器拥有极度的热忱——沈夜北此时正沉浸在羊皮卷轴武器图带来的震撼之中,长睫一瞬不瞬,根本没注意到她这鬼鬼祟祟的小动作。
“你们,能提供多少?”
许久之后,沈夜北才放下卷轴,沉声问道。查理抬起右手,很轻浮地捻了捻食指和拇指:“你要多少,我们就有多少。”
要多少,就有多少。
如此顶级的武器……
沈夜北竖起左手食指,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查理满含信心和热情地望向他的脸:“所以,将军意下如何?”
食指摆到唇间的那一刻停住,然后迅速放下。沈夜北缓缓开口:“贵国的好意,沈某心领了。这些武器,我们不买。”
“……您说什么?”
这回惊愕的不止是查理,甚至还有一直在旁边为查理续茶的金雪姬。查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他那双湛蓝的眼睛:“您甚至都不问问价钱,就决定不买了?”
“不错。”沈夜北点了点头,神情肃然:“如您所见,我们买不起。”
查理脸上的商业化笑容于是也随之消失了。他直起身来坐端正了些:“一个连战争所需枪炮都买不起的国家,大洋联邦合众国凭什么相信,你们还有偿还贷款的能力?这生意,不谈也罢!”
说罢起身,拂袖而去。却没想到就在他一只脚即将跨过门槛之际,沈夜北平淡的声音就将他钉在当场:
“六十余年以来,楚国因侵略战争所欠外债累累,不可计数。当初狮子大开口索要赔款之时,你们难道就相信,楚国政府还有支付能力么?”
查理冷笑一声:“什么意思?”
沈夜北淡淡道:“没别的意思。生意么,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查理先生想走,没人会拦着你——只不过你若跨出此门,楚国的门户,以后便只能向其余列强敞开了。”
“噔噔噔”的一阵急促脚步声后,查理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转了回来:“沈将军,你是在威胁我们大洋国么!”
“纠正一下。”沈夜北的态度仍旧云淡风轻:“不是‘我’,而是楚国。也不是威胁,而是陈述一项事实。”
他进而道:
“楚国是弱,但再弱,也是拥有千万平方公里国土、四万万民众的大国。这次丙寅条约七国没再提出瓜分土地,为什么?因为你们明白,楚国无法被彻底征服,也成为不了任各国鱼肉宰割的殖民地。与其浪费军力、金钱在战争上,不如趁着‘年景’尚好,攫取更多的利益和资源。”
“丙寅条约签订后,楚国朝廷已背负两亿五千万两白银,这还是排除了此前欠付东瀛的一亿两和《四国合约》中欠付英、法、基辅罗斯三千万两之后的数目。楚国有句古话,虱子多了不咬,债欠多了不愁——按照你们西洋的破产制度,债权毕竟不是到手的真金白银,如何兑现才是关键。以楚国如今的状况,各国能拿到‘债权’的十分之一都难比登天——”
茶杯轻轻放下,沈夜北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所以现在,能兑现全额债权的千载良机就摆在你面前,查理先生。借你们大洋国的钱,还是摄政王殿下相信沈某的眼光;否则放着与英吉利帝国的‘旧交’不用,大楚又何必舍近求远?”
查理冷冷反问:“这么说,鄙人还得感谢将军高看鄙国一眼喽?”
沈夜北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查理沉着脸又要发火,却不得不强忍下来:“沈将军难不成以为,我大洋国看重的利益,就只是你们这点儿可怜的战争赔款?再说了,既然你们连赔款都拿不出来,再借给你们钱岂不是要打水漂?”
“按国际公法,赔款可能因战争、政权更迭而不被承认,但借款不会。”
沈夜北把玩着手里的钢笔,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径直看向查理,仿佛要穿透他的双眼看进他的内心一般:“何况,这笔借款的连带保证人,是我。”
沈夜北。
这个名字在楚国境内的名气,其实并不如海外那般如雷贯耳。想起眼前这个男人在朝鲜半岛所创造的“奇迹”,以及后续新罗国在短短一年内就提前偿还了所有借款这几件事,查理脸上的不悦之色稍稍缓和些许:“两千万两不是小数,沈将军就这么自信,到时能还得起?”
“我说能还,就不会食言。”
沈夜北无所谓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或者,现在反悔也来得及。”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查理索性将事先准备好的贷款合同往前一推:“沈将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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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完合同之后,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就奇迹般地消失了。
如今西北地区因独神教势力蔓延之故,民间日益保守,然而作为首府的原安西、现更名为“迪化”的城市之中,西洋、东瀛等列强开设的酒馆却仍四处可见;尤其是东瀛人开设的酒馆之中,隐性“涩-情业”更是数见不鲜。
查理·霍尔姆斯,作为一个X欲旺盛的壮年男子,此次专门点名约在东瀛酒馆里见面,自然也有其“深意”。很快他就叫来了四名东瀛歌舞伎“陪酒”——并且非常慷慨的,自己留了两名,也给沈夜北留了两名。
查理虽精通汉话,但对东瀛语却是一窍不通;歌舞伎们既不懂汉话也不太擅长大洋国语,因而只能用蹩脚的大洋国语哄着这位鬼佬开心。可这位好色的鬼佬左拥右抱着东瀛女人,眼睛却一直黏在金雪姬身上:
老实说,这个高丽妞儿……真是个极品中的极品啊。
至于沈夜北这边,完全就是另外一种情形。两名浓妆艳抹、脸涂得墙一般白的歌舞伎水蛇一般柔若无骨地攀附在他身上,硬生生将本来坐在一边的秦兵挤到外面去了。
“客人,不要总绷着脸嘛~”
其中一位歌舞伎如是劝道,一边举起酒杯放在他唇边:“说起来,奴家从未见过您这样俊美的混血男人呢……您真的有楚人血统吗?”
这后半句是用东瀛语说的。然而沈夜北也用同样流利的东瀛语道:“当然,我是楚国人。”
这样说着,他一边不动声色地从歌舞伎手中撤回衣袖,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歌舞伎恍若未觉,继续调笑道:“啊呀,客人居然会说东瀛语呢!呶,就为这个,奴家就得敬您一杯~”
“……不用。”
沈夜北以前做捕头时,不是没见过嫖-客是如何嫖--ji的,可看过猪跑不等于就吃过猪肉——眼前歌舞伎这如狼似虎的架势,他何曾像今日这般亲身经历过?眼见着他就要忍不住爆发了,秦兵适时上前几步,一边接过歌舞伎手中的酒杯一边欺身上前,递到沈夜北嘴边:
“公子,您扪心自问,真的讨厌这些女人么?”
她这一句声音很低,用的也是汉话。此时对面的查理已经醉得快要不省人事了,确信对面不会听到不该听见的东西之后,沈夜北才同样低声喝道:“你问此作甚!”
沈夜北如今的语气表明,此时的他已经不耐到了极限。从查理刚才招来女人那时起他就想屏退秦兵,可又实在说不出口——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被她看到,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不用在意我的看法。”
秦兵将酒杯贴住了他的薄唇,然后,说出一句背叛她女性身份的话来:
“性并不可耻。顺应你的天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随即又莞尔道:“只要做好安全措施,保证健康就好。”
沈夜北怔住。
类似的话他似乎在哪里也听过,在哪里呢……
是柳余缺。柳余缺也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鬼使神差的,这一次他并不感到不解或是愤怒,反而冒出一句与眼下话题没有任何关联的话来:
“方才那一句,你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的?”停了一下,他又问:“侍从,伙伴,还是别的什么?”
“是以您的谋士,以及一个平等的‘人’的身份。”
听了这个回答,沈夜北居然毫无缘由地轻笑起来。笑声中,他将她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雪白的面容上很快就泛起了红晕:“若我不喜欢这样呢?”
秦兵眨了眨眼,语气笃定:“如果公子是普通人,我依旧会劝您顺应天性。但……”
她的声音压得更轻了些:“您并非普通人。请想一想,摄政王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个位子的……而您,是要超越他的人啊。”
沈夜北沉吟半晌,才郑重地回了她一个字:
“好。”
说罢,毫无预兆地将备受冷落的歌舞伎揽在怀中,整个人也瞬间放松了下来:“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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