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能言会道道幽玄

嵇元见佘见功已经带到,目光正逡巡于自己与江黛青之间,暂且隐忍,端坐好任江黛青问案。

江黛青忽地换上笑脸,不停地打量着佘见功。

佘见功笑意渐深,从容与澹台勉一礼,又看了看回避着他视线的白墨羽,才开口对江黛青道:“邢夫人,别来无恙?”

江黛青看向自己纤纤十指把玩的茶盏,将之缓缓放在手边案上,悠然道:“佘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我的身份你早该清楚了吧?”她看向眼睁睁看着澹台勉侍立而不见丝毫意外的佘见功,软语温言:“不然,金奴是如何被灭口的呢?”上挑的尾音,撩人心弦,却让佘见功唇边的笑意减淡。

佘见功缓缓垂下长睫,换了称谓:“学生不知祾王妃在说什么?”

“怎么?”江黛青笑问:“你不认识金奴?”

佘见功视线带过白墨羽,坦然承认:“学生认得。”

“只是认得?”江黛青调笑道:“以家传之物相赠,是什么意思?”

佘见功低低笑吟起来。随后否认了江黛青的话语:“堪称家传之物的,只学生父亲留下的一枚玉扳指。”他似是底气十足:“三年前游春,丢在外方,不知踪迹。何来相赠之说?”

这是要倚仗着齐飞雨和金奴已死,死无对证了?江黛青看向风苓,他微微摇头,示意她尚无策略可对。

“好吧!”江黛青对澹台勉说:“总督大人也坐。”她说:“听本王妃讲个故事。”复又转向佘见功笑道:“还要请河东公子指教!”

佘见功犹面带微笑:“不敢。”

“三年前,同窗六人,相约同游踏春。”

看到佘见功望来,江黛青扬眉挑衅。他便垂首聆听,不复多做表情。

“于路上遇到一妙龄少女。貌最出众者,打动了她的春心。或是为了争一口闲气,或是为了更深的目的……”江黛青极尽恶意揣摩:“比如,利用她败坏那同窗的声名…….”

“总之,我们的主角!”

看到佘见功眼珠游离,江黛青继续说了下去:“趁脱离众人之际,以名贵的玉扳指为信,或是许以成人之美,或是断她心思,许以终身,总之是定下了盟约。玉扳指名贵,少女信之不疑!不过,从后面他对扳指的态度看来,这东西于他是没有什么意义,毋宁说是唾弃的。”

江黛青拾盏用茶,淡淡道:“由此可见,他于生父,不甚敬重,应当是痛恨的。这样推测下去,受生父所累,必是他怨恨所钟。”

佘见功脸上已经不见笑意。江黛青就知道自己猜得**不离十。

“待得将少女掌握在手,他便开始了自己的布局。齐飞雨、澹台双姝,乃至白墨羽、皆在不知不觉中为他走卒,深陷迷局而不自知!”江黛青夸道:“好手段!”

佘见功无动于衷。

“先是勾引澹台清漪身边的侍女涣儿,得手后挑拨两姐妹阋墙。果然,澹台清漪言语刺激到了小宝贝儿,致使她写下了名动天下的自述怀。也许他最初想要利用的是澹台素滟,但经此一役,他意识到小宝贝儿难以下手。自述怀的诞生可能出乎了他的意料,但结果绝对算不上坏!因为,这使得他对澹台清漪的了解更深,同时也有了进一步接触她的借口。”

江黛青继续分析:“借涣儿这个由头,他与澹台清漪缔结同盟。本应交换彼此使婢,互通消息。但却为治家严谨的小宝贝儿阻绝了此念。金奴的金屋梦碎,命运急转而下,流落到楚馆成为了他刺探消息的工具。无奈之下,澹台清漪一场闹剧,发卖了澈儿,以为信号。金奴出面赎买澈儿之时,想必还不知自己已经身陷烟花地,只怕犹做着郎君藏娇的美梦。”

说到这里,佘见功不见怜惜,反而似有愉悦之色。江黛青尽收眼底。

“澹台清漪深知他心思深沉绝非善类。他也发现澹台府在小宝贝儿治下门第森严,澹台清漪虽然别有用心,却也绝不是甘于被掌控、利用之辈。于是他开始小心翼翼,恭维讨好,以到达取悦于澹台清漪的目的。用的……也没别的,无非是思慕的借口吧。”

江黛青看向佘见功,他不动声色。

“不然你那些琐碎功夫,什么砒霜、曼陀罗的,也没必要是不是?”

听到砒霜和曼陀罗,澹台勉和白墨羽相继变色:“什么?”

“还没问过。”江黛青看向白墨羽:“佘公子,也精通医理吗?”

白墨羽按下心头疑虑,恭敬回答:“不曾听说。”

江黛青笑道:“还有高人指点啊!”

佘见功眉心终于微微颤动。

收到反馈,江黛青便放心继续:“澹台满门,都在你名单之上,这是一定的。至于闻信,是迁怒还是有仇隙,就不得而知了。但你第一个下手的对象,确实就是他!早在遇到金奴之时,你就已将混有红粉相的香料借由齐飞雨的名头,送给了闻信。”看看佘见功,她倾身以肘支膝,故作姿态:“我猜猜看?你的目的就像留下金奴意图坏澹台容德行一般。是想借药物让闻信,与小宝贝儿发生点儿什么吧?”

看佘见功不言不语,江黛青冷笑道:“红粉相有激发人心底**,使人情动幻视的功效。久用毒入五脏,则会惊悸忧思,迟早也是一死。由此可知你早有杀他之心。只可惜闻信深居简出,又对自己的感情极为克制。你久久未能如愿。”她看向他的眼神越发不善:“据他家下所言,他只在心情极为不好的时候使用该香。且通常是深宵独处的时候才用。”

梅言听得入神。众人也都悄然屏息。

江黛青揣测:“闻信倾慕澹台素滟,人尽皆知。适逢按察使巡按河东,调查茶马互市。澹台府风雨飘摇,你也不得不步履维艰,以免牵连自身。最终的结果,是齐飞雨成为了你们的弃子。他的产业,如今都转明为暗,被你接手了吧?立下新功,炙手可热的宁远侯一力保全,陛下亲自赐婚,小宝贝儿成为了准侯夫人。这事儿,原是澹台总督一封去往边关的书信,无心成就。然而国事当前,宁远侯的支吾之词,澹台家只得全数认下。一只金缕双流丹凤钗,缔结夙世良缘。敢是澹台清漪看出了小宝贝儿衔恨负怨,不甚情愿,便误以为她也对闻信有意。”

“也许……你没想让他那么快死?是澹台清漪的意思?还是他只是你的一个实验品?”江黛青起身,缓缓走向佘见功,问道:“或许,两者皆有?红粉相,遇麝香激发其毒性,使人暴毙。以这手法,可杀人于无形。焚香研墨,哪个文人免得?这是不是你为澹台容,备下的手法之一?”

佘见功唇角不觉勾起,江黛青了然:“啊……看来我猜错了。你,是要亲手将澹台容毙命的,是吧!”

澹台勉身子一歪,幸而风荇手快,扶了一把。

“什么?”澹台勉脸上的皮肉都在颤动:“为什么!容儿啊……”

“为什么,也好猜度。”江黛青目光始终死死地黏在佘见功身上:“你身受澹台满门恩惠,不思报答反而怨恨,想必是因为‘风水轮转’吧?”

“澹台大人执政清明,深受一道百姓敬重爱戴。爱屋及乌,澹台双姝和河东公子的扬名,想必都少不了百姓的推助。这些荣誉,原本也都是可以落在你这个前总督之子身上的。如果你的父亲,没有损公肥私的话。”

江黛青问佘见功道:“你就是这样想的吧?升恩斗仇。若不是养虎为患,澹台一门人杰,当不至于凋零至斯!”她的揶揄,澹台勉听懂了,一脸惭愧。

“心爱之人许嫁他人,侯门深似海,从此后天壤有别,再不得一见。闻信因此而悒悒不快。他平素往来也就是那几个地方,想必不消多费功夫,你就蹲到了他的行踪,以含有麝香的极品文彩墨条相赠。闻信不疑有他,稍释愁怀,归家遣兴。不想梦断尘路,魂归地府。”

“春闱将近,澹台容作为举子,必要赴京应试。而你,犯官之后,三代不举!所以,你也要他死在春闱之前!”江黛青停在佘见功身侧,看向他眉眼:“我说的可对?”

“你趁百花亭中聚会,白墨羽专心为澹台容罗列上京赴试所需物品之际,转到澹台容身后,以锥刺击他后颈。他甚至都来不及出声,就命丧黄泉!”江黛青赞道:“好利落的手法!恐怕,也不是你一介书生,能够研究出来的吧?”

众人神色各异,江黛青继续说来。

“莫如先考的是武举,在春闱之前。白墨羽,商籍,空有公子之名,一般应不得会试。”江黛青巧笑倩兮:“或是同病相怜,或是……”她看向白墨羽:“他性情软弱,有些依赖于你。”

白墨羽闻言不禁红了脸颊。

“抑或是河东公子,不好全数覆没,总要有人为你替罪遮掩。总之,你留下了他的性命。”江黛青饶有兴趣地看向佘见功:“不知他与澹台清漪的婚事,有没有你的手笔呢?”

江黛青笑得痛快:“我想是没有的。依你的脾性,大约巴不得能将澹台清漪娶到手心里,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最美妙呢!”她回眸笑问:“是也不是?”

佘见功依旧无言。神色冷漠得可怕。白墨羽更是吓得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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