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玉触手冰凉,光滑的弧形在深夜里也有温润的光亮。
江梧把它放在枕头下,轻轻闭上了双眼。
时间漫长地拉扯,如同街边叫卖的麦芽糖,扯啊扯,就这样扯出江梧长长的,短短的,十几年。
七岁的小孩被送到离家很远的山上,江梧背着祖母缝的布包,那块布是母亲拖着病体在北门大街的店面买来的,是京城中最时兴的花色和布料。
青竹峰的大师兄年过十九,师尊一早就安排了他来,正站在山路尽头焦急的等着。清早的山上依然弥漫着雾气,师兄理了理袖口,看着依然没有朝霞的昏暗天空,更加担心了。
约莫又过去半柱香,师兄终于鼓足勇气冒着挨骂的风险也要下山的时候,蜿蜒山路上终于看到一颗小脑袋,他想起师尊的嘱托,刚刚迈出去的脚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竹影斑驳的日夜似乎就在昨日,江梧睁开眼,映入眼底的依然是熟悉的木质横梁,地上有一块明黄色的剪影。太阳已经升起了,窗外的影子映在屏风上,绘出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东宫不是具体的宫殿,是这片巨大的宽阔宫殿们。江柏推开窗,看着笔直的光线穿过高矮不一的宫殿瓦墙,什么也没有想,他就这样难得的放空了一会。
直到破空声传了过来,林进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站起身。
“殿下又在练剑。”
“是啊,听说人失意的时候,最爱寻找寄托。”
林进瘪着嘴耸耸肩。
“你不怕死我怕死,什么都没听见,走了。”
江梧洗漱整理完,绕了一个圈,才得以看到舞剑人的全貌,东宫的整座宫殿都保留着上一任帝皇的痕迹,新皇基本没有兴建什么土木,仅仅除了东宫之外的大殿全部翻修了而已。江梧学着撇撇嘴,挑开一缕碎发,走到廊下,近距离观赏三殿下的盛世俊脸。
晨风已经是烘烤炙热的温度了,纵然楚栖衣衫单薄,也已经大汗淋漓有一会了,江梧勤勤恳恳跟着宫女取来冰水浸过的毛巾,他的眼神又瞥过楚栖的那把剑。
很普通,剑柄很简单,整把剑也不见什么花纹装饰。
楚栖的剑术精妙,江梧无意识眯起眼睛,只觉得越看越熟悉,但皇家剑术都由各个武林名门指点,他这种山沟沟出来的并不懂得太多。
楚栖擦了把脸,一些细小的毛絮留在他的颊边,风将它吹干,然后黏在楚栖白皙面孔上,江梧跟在他身后,踟蹰好几次,最后还是胆战心惊地开口。
“你脸上有毛,殿下。”
“?”
哇哦,这句话太有水平了,林进跟着侍卫从竹林后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堆折子,面上表情可以说是精彩纷呈。
江梧注意到楚栖的停顿,只得连忙弯下腰解释:“脸上,脸上有,东西,殿下,我不是开玩笑。”
他一幅身上有跳蚤的急躁样子逗得身边人都抿起嘴,楚栖转过身,微微歪着脑袋,缓慢地回答:“那你给我摘了。”
最后还是大宫女递来了楚栖的帕子,支数很高的丝绸带走了这点毛絮。
江梧长出一口气,他的面孔上有些心虚的红,还带着一些婴儿肥的脸,那个角度都挺好捏。
林进冲他挤眉弄眼,一张好脸硬生生凹成老黄瓜样。
时间还早,楚栖坐在铜镜前,闭起眼睛,抱着胳膊等待宫人束发。今日楚栖有课,不必上朝,所以只穿一件窄袖深蓝锦袍,银色花纹束腰上坠着半块玉,他身形笔直,这打扮搞得很是俊朗书生模样。
正闭着眼的人不知道江梧心中怪谈,他浓墨似的睫毛垂下,一双眼睛眼尾上挑,好似一睁眼就得变成狐狸精。如果非要描述,很像志怪本子里写的魔窟妖鬼,浓郁的漂亮里混杂着吸人血的迷幻剂,乍一看很骇人,仔细一看更是吓人。
“你不满意吗?”
楚栖捕捉到了江梧的放松,江梧愣了一会才敢带入自己,他立刻认罚,跪下来之后却没有见到谁有什么动作。
“属下不敢。 ”
楚栖没有反应,只挥了挥手,林进躬身离开。
“现在刚刚知道你是属下么。”
楚栖的声音淡然中夹着一丝嘲弄,不过好在他没再说下去,江梧悄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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