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眼泪是不是因人而异所以流的方式也不同。
柳雪宛站在泥土里,四周都是急匆匆的家仆和侍卫,她的身上已经遍布脏污,只有一双发亮的瞳仁,漆黑的,流着泪水的。
“你找不到他们的。”
柳雪宛的声音中只能捕捉到很少的哽咽和难过,她像是吐出了一口老血或者呼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终于从里到外的清爽起来。
“皇后也找不到他们。”
柳雪宛的眼睛在皇后和施婷绾身上来回打转,脚步逡巡,一副踟蹰的模样。但她的话语却越来越尖锐:“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他的确有那个意思,那又如何呢,就算你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但那又如何呢。”
皇后的面色出人意料的平和,她从深夜一直立在这里,看着那块土一点点被掘出来,那些长长短短的白色骨头裸露在视野中。她耳边的东珠很沉,丝毫不会为微风所动,后半夜的时候施婷绾步履沉重地站在她的身边。
探子和眼线提供了一致的消息,楚铭远的人马已经从东州赶往池京,柳家引以为傲的骠骑将军,柳邱明的亲生儿子,他夺走了父亲虎符的三分之一。
那块虎符在这种时候还重要吗,它早就不重要了。柳邱明的第三次自杀被他的发妻罗绮芬拦下了,皇后依然站在那里,看着那棵生机勃勃的柳树。
繁茂的柳树下,是依然刨着泥土的柳雪宛,尸体的骨头被完全挖了出来,仵作和几个家仆正在把骨头拼拼凑凑,最后也只能复原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当日这位小姐所穿着的衣衫是顶好的料子,在死后数年,依然能辨认出袖口花纹的颜色。
罗绮芬跪在尸骨旁,她的悲痛使人颤抖,柳雪宛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只是驴头不对马嘴地回答:“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她的死不是我做的,她迟早要死,不是我,也会是王雪宛、刘雪宛,皇权面前,我也是一颗没用的棋子。”
说完她转过身,江梧已经醒了过来,在不远处,牵着楚栖的手,定定地看着她。
柳雪宛没有停下,她就这样脚步轻快的离开了。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问责,整座辉煌的宅邸一夜之间蒙上一层惨淡的灰色,天色灰沉沉的,不知道还会不会下雨,柳雪宛看着手掌心,那里有许多纵横交错的伤痕,在这里的每一个日夜都是魔窟,她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痛快过了。
她轻巧的穿过廊下,被匆匆而过的人吓了一跳,有眼色的家丁侍女早早收拾包裹,整个后院乱作一团。细细数来,仅仅只不过是日与夜的几轮变更,如同很多年一样的日升西落,但整个世界都要变了。
天下将倾,世代要更换主人了。
这其中,韩齐站在皇后的身后,他呆愣地看着脚下的尸骨,这位意气风发的状元郎的心情是如何五味杂陈,那些被抬进来的嫁妆还静静地躺在厢房的里间。早年只听心上人说自己生病须得静养,便日日夜夜都盼着,怀中的香囊有些褪色了,老旧的织锦香囊早就没有了香气,更何谈韩齐日日夜夜寄与相思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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