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欣喜

快入冬了。

元槿望向窗外,天寒了下来,四周尽是沧桑,叫人窥不见光亮。她将被褥往里扯了些,只有如此,才能挺过这风刀霜剑的日子。

莫谈披肩大氅,便是翻遍了整个流云宫,估摸着元槿连几件合身的衣裳都找不出。前些年宫里还差人送些汤婆子来,可近些年怕是将她忘却了,不仅未送汤婆子,连吃食都少了。

倒也不怪,毕竟整个流云宫只余她一人。

元槿真是厌极了冬日,恨风霜无情,憎寂寥天地。

倏地,不知何处吹来一阵狂风,将合好的门又推开来,元槿只好离了榻,亲身将那门关紧些。

可这风力道实在太大,好似众人捶打,一拳接一拳,向着破败的屋子狠狠砸来。元槿力不从心,松开双手,任凭这寒风跑到屋里,刺痛她的肌肤。

她俯身捡起枯叶,却无意将其弄破。恍惚间,元槿心里一阵抽痛,仿佛想起了一年前冬雪夜,自己的贴身丫鬟润叶活生生病死在她眼前。

元槿瘫软地跪在地上,风将眼睛吹得生疼,却怎么都落不下泪来。旋即,她万千不甘与委屈,最后只化作苦笑两声。

若非有人唤她两声,只怕元槿都快忘记,原来自己还是大昭的五公主。

元槿抬了抬眼帘,望向来屋的公公。她认得此人,是皇后身边的人,名唤周义。

“五公主,地上凉,何不坐凳上?”周义满脸堆笑,正端着食盒,面带喜色,“皇后娘娘命咱家拿些热菜来给五公主。”

周义将食盒放在桌上,还从袖里拿出汤婆子置于桌上,“这天越发凉了,五公主可要照顾好自己。”

元槿缓缓从地上起身,嗅到香味,肚中愈发饥饿,已然顾不上旁的,打开食盒便吃了起来。前些日子总填不满肚子,今日难得上了好菜,哪怕是断头饭,也得好好吃完。

周义立在一旁,垂下头,静静等候元槿用饭。

元槿满意地放下筷子,瞥到一侧的周义,好奇问:“皇后娘娘怎突然命你送饭来?可是发生何事?”

周义却只是摇了摇头,答道:“五公主还是不要为难咱家了,咱家也只是听令行事。”

元槿一噎,细细想来,确实如此,便只能看着周义收好食盒后离开流云宫。

她握住汤婆子,远远望着周义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阵慌乱来。元槿捂住心口,深吸一口气,这才缓了缓心绪。

许是好久未曾吃如此佳肴,有些不大适应吧。

风小些了,屋里也未方才如此寒冷,元槿起身,想要将门合上。

倏地,她望见枯树上悬着的尚存几片叶,眼里泛起淡淡笑意,盼之后的日子也能稍微好些。

可惜,元槿合上了门,未看见那摇摇欲坠的叶,到底还是落在了地上。花开花落,终是逃不了宿命。

第二日,元槿自己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竟是被周边吵闹声惊醒的。

她揉了揉惺忪双眼,慌忙下榻,快步走到门口。谁料推开门的那一幕,真是叫她大吃一惊,不知哪来的丫鬟仆从,竟争先恐后来流云宫打扫屋子了,甚至外面还有来往宫女,不停朝流云宫送东西来。

有个眼尖的丫鬟,见到元槿已然立在门口,赶忙走过来跪在她面前,仰头扬声道:“五公主可还记得奴婢?还记得公主出生之时,奴婢还帮忙端水来着。”

“自然记得。你叫彩珠。”元槿眼眸垂了下去,瞥了一眼跪地之人,又扬起下颌,淡淡出声道。

彩珠惊喜地抬起头,喜出望外:“五公主竟还……”

“你出流云宫那日,卷走了不少珠宝玉簪。未成想,你竟还有脸敢回来见我。”元槿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些愠怒,似埋怨,似发泄。

彩珠惊得瞪大双目,心里生出慌张,默默将头垂了下去,浑身发颤,支支吾吾道:“五公主莫怪,那时都是奴婢一念之差,生了贪念。奴婢知错了,还望五公主莫要弃我。”

元槿蹙眉,本还想再斥责两句,身旁又来了人。她循声转头,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

“卢嬷嬷。”元槿望着面前已然生出华发的妇人,这是她的乳母,埋存许久的记忆又涌了上来,“你来见我了。”

“真是长大了……”卢嬷嬷垂下头,红了眼眶,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停顿了良久,还是唤了元槿一声,“五公主。”

一声称呼,像是割断了所有过去。

元槿一怔,想如同幼时一样与卢嬷嬷相处,可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最后还是收了回来,这些年的千言万语又咽了回去,到嘴边的只有一句:“你怎么回来了?父皇不是叫你们都不用再回流云宫了?”

卢嬷嬷抬手拭去眼角泪滴,垂头答道:“是陛下,下令命我们又回来好生服饰五公主。”

元槿有些不可思议,轻轻掐了自己的手心,感受到疼痛才相信面前这一切,原来父皇并未将她忘却。

原来,她也是会被关心的。

“彩珠,你起来吧。”元槿的语气里都多了些欣喜,此刻她心情大好,已然不顾前些年的悲愤与怨恨,暂且将前尘往事都抛之脑后。

彩珠从地上爬了起来后,本该继续干活去,可还是跑到了元槿跟前,张了张口,似是有话要说。

“你要说便说吧。”元槿心想莫非是方才吓住彩珠了,便将语气放缓了些,柔声道。

“五公主,以前是奴婢不懂事,但此后奴婢定生死不离,还望公主若有何事,定不要忘了奴婢。”彩珠压低了声音,尤其是最后几个字时更是轻声。

元槿望了望面前的彩珠,心里五味陈杂。说到底,彩珠也是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心思不正也是贪念所致。

她微微颔首,彩珠便已欢喜雀跃。

虽说元槿不解何故如此欣喜,但难得流云宫多了些热闹,倒也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她回过头,望向忙碌的下人们,心里高兴。

往后几日,更是一日胜一日的好,皇后娘娘命人将大大小小的补品朝她送来,旁的妃子也赠元槿各种宫外的稀奇玩意。

元槿每日都实在太开心,顾不上寻问缘由,沉溺在近些日子的欢愉里。

那日,元槿抬起头,见天边渐明,心想,应是快见日光了吧。

她今日欣喜,回到屋内,找出珍藏多年的素绒绣花袄,小心翼翼地将其换上,生怕染上一点尘灰。

穿好衣裳后,她端坐在梳妆镜前,拿起多年未用的胭脂。

她细细抚摸,想记起母妃的容貌,却因母妃离去之时,自己太过年幼,未在脑海里留下半点印象。

元槿将胭脂涂抹在脸上,想要用脂粉遮去泪痕,掩盖悲苦,叫旁人识不出她往日的委屈与苦痛,只能看到这精心打扮的粉面桃腮。

难怪乳母曾说母妃生前最喜胭脂,想来是只要抹了这脂粉,便能将痛苦藏于妆容下。

她望向镜中,点染曲眉,原是毫无生气的一张脸,现下看着也精神了不少。多年来,她鲜少出门,偶尔从窗缝里窥见日光。但之前天色总不好,她也像没了精神般躺在榻上,自然看起来愁颜不展,闷闷不乐。

最后,元槿取来口红纸,轻轻放在唇上,丹唇夺目。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确有些天子血脉的样子了。生出这个念头后,元槿嘴角微翘,似是自嘲。

她本就是皇亲贵胄,怎还需刻意伪装。

“皇上驾到——”

此声一出,元槿正在为自己戴翠玉耳环的手顿了顿,明是弄疼了耳朵,却感受不到一点只觉。悬在空中的手迟迟不肯落下,只因元槿半晌回不了神。

她有些恍惚地出了屋,见到那人后,身子彻底僵在原地,怎么都迈不开腿。这一刻,她等了无数个日月,在每个伴泪入眠的黑夜,曾梦到千千万万次。

元槿的所有思绪涌了上来,夹杂多年积攒的苦楚,想要同那难以诉说的孤独一起说给面前华贵的男子。

她想如孩童般大哭大闹,可最后,千言万语汇在心间,却又被彻底埋了下去,只能同满屋的下人一样向他行礼,唤一声:“父皇。”

或许多年的悲痛早该化作风吹远,这样才能迎接往后的日子。

“元槿。”

元思初立在元槿面前,身子笔挺,明明只是唤了一句元槿,便已然威严十足,让旁人惧得咽口水,颤颤巍巍,半点不敢将头抬起来。

他身穿龙袍,金冠束发,面若寒霜,凌厉逼人。

元槿并未抬头,尚且对面前一切有些难以置信,只是愣愣地应下:“在。”

“不必拘着。”元思初俯下身,将元槿扶了起来,一向威严的脸上添了些温和。

对视交错的那一刻,元思初有些出神,未成想,昔日尚在襁褓的女儿,如今竟也长这么大了,甚至眉眼里还有些故人的样子,缓缓开口:“小五,你长得挺像你娘娴妃的。”

元槿将情绪压在心间,暗暗用手指摩挲衣袖,脑海里浮现出宫女们的话,面不改色地望着面前冷漠无情之人,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她们曾说,娴妃做错了事,失宠后被赐一丈白绫赴黄泉,留下幼女元槿于世间。皇后自是不待见元槿,便将元槿丢在流云宫,叫她与乳母和丫鬟自生自灭。

而这一切,元思初都知情。他留娴妃之女的一条命,却又未曾照料片刻。

元槿从出生,便不知何为父母疼爱为何滋味,只是在梦里,一遍遍幻想。

碎碎念:

这是两个女孩子惺惺相惜的故事。如此情谊,已然跨越朋友,成为心爱之人。

我写言情也写百合,是因为我觉得这天地间,真情可贵,无关其他。我只是想呈现故事,写出他们的经历,感受他们的情绪。

这本书塑造的元槿与祁鹤都是两个命苦的宝宝,但是结局HE!她们定会苦尽甘来!我要让她们不甘,不惧,不畏。以她们之躯壳,塑不屈之灵魂。在笔下,她们生出血肉,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立下自己的成就。(本该写完再说,但是我怕到后面没有小宝们来看了)

这本书感情线……我也不知道算不算虐,有兴趣的小宝们可以看下去。祁鹤很快就出场!!快快来见老婆大人!

还有一件事!我现在的书名叫《公主的白月光竟然是她》,之后可能会改名为《祈愿》,感觉一个是直白版一个是文艺版哈哈哈哈哈哈哈,主要是担心太文艺小宝们不来看了。(已改名[狗头])

最后,希望各位小宝们多跟我互动呀!!随时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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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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