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林画一边赶制喜帖,一边在嬷嬷的教导下学习宫中礼仪。
当初并未将二位嬷嬷赶回宫去,无非念及今后以安王妃身份入宫,失了礼数总归对琅月有影响,便尽心尽力地学了。
除却第一日林画给了两位嬷嬷下马威之后,平日里待人温和没有架子,谦逊好学,挑不出错事,反倒让人喜欢得很。
更何况,二位嬷嬷在安王府承了不少好处,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于是反馈到宫里的情况只好不坏。
这天,嬷嬷们将林画带到房间,关了门将最后一道礼仪说于她听。
待到嬷嬷们任务完成回宫去后,房门依旧紧闭。
琅月推门而入便看到沉默不语的人,以及桌上赫然摆着的一本……书。
咬着嘴唇眉宇低埋,脸颊上一抹绯红透露出纯净美好的娇羞。听到门口动静,她快速将书藏于身后,脸色羞红如同煮熟的虾子,盯着对方眼神乱撞。
嬷嬷们教导规矩礼仪的程序并非秘密,最后一门是“琴瑟之好”,那本书自然也是教导未经人事的女子如何在洞房花烛夜讨夫君欢心的书,内容图画直白露骨,倒是颇有“教育意义”。
当时嬷嬷们一板一眼地将这“教科书”递到自己手上,她在翻开的那一刻,差点儿把东西扔出屋外,整个人陷入震惊之中。
哪怕是放在言论自由思想自由的现代社会,这本书也是妥妥的——不堪入目。
若单单只是让人看看也就罢了,偏生那两个嬷嬷面无表情地将如何沐浴,如何换衫,如何动作之类的荒淫之话说之于口,反而让她局促不堪,无法坦然。
如今见到琅月,书上两个“打架”的小人儿又浮现脑海,没由得打个冷颤,手中的书顺势掉落,生生摊开在他脚下。
……
屋内并无他人,林画从未觉得如此难堪且窘迫过,索性起身伸手欲捂住琅月早已变得深邃迷离的双眸。
周遭寂静,良久,才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哼哼笑声,戏谑开怀。
林画更是无措,头越来越低,直至被人轻柔一扣,撞入精壮的胸膛,熟悉的气息将其萦绕,脑海里刚刚压下去的书中画面又逐渐生动起来了。
“嬷嬷们走了多时未见你出来,担心你受了委屈。没想到竟是学业不精,在屋中独自补习。”
喑哑的声音传入耳边,带着莫名的磁性与隐忍,“这方面为夫亦是一知半解,夫人可要好好学习,我很是期待。”
……
期待?
林画环住他的腰身,伸手捏了捏毫无赘肉的后背,既尴尬又羞愤,索性鼓足勇气捡起地上的书扔到他胸前:“拿走拿走,你要是学不好就别洞房了。”
言毕,二人皆楞,琅月收起书放于袖中,捂嘴戏谑:“那等到那日,为夫与你一起研究,定不叫夫人失望。”
……
说不通了。
林画将人推出屋子,自己也去了后院赶制喜帖。根据琅月与辛奇连夜誊写出的名册与喜好,还分别定制了伴手礼,物件虽小,价值却不菲。好在琅月奇珍异宝的确不少,用于必要的打点支出倒也拿得出手。
大婚前两日。
林画将最后一份喜帖与伴手礼赶制完毕,欲差人分府派送时,辛奇传来消息——誉王爷琅玉被二次禁足,徐贵妃在皇宫备受冷落,徐将军怒不可遏,扬言谁要是参加安王爷大婚婚宴,那便是与徐家一族作对。
此话一出,让那些闻声待动的人们停住了脚步,以至于喜帖都还未送上府,便有不少达官贵胄差了小厮传话,直言不讳碍于徐将军阻力,无法赴宴,望安王爷理解体谅。
辛奇说这话时义愤填膺手中长剑微抖,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立刻杀进将军府。琅月也难得一见的脸色阴郁黑沉,嘴唇紧抿成一条锋利的线,刻意将怒火压制。
林画脑子飞速旋转,思考着能解决此事的最优解,不消片刻,勾出一抹哂笑带着轻蔑与不屑:“琅玉愚笨不堪,徐贵妃心比天高伎俩低下,我原以为是徐家娇宠的缘故,想来处事蠢钝不计后果大概是他们的家族遗传。”
琅月与辛奇疑惑地看着她,寻求解释。
“大婚是皇上钦定的,宾客们前来祝福与你交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承了皇上的面子。如今徐将军扬言谁参加宴会便是与他作对,如此一来,他这番话岂不是与皇上圣旨作对?不仅如此,皇城达官贵胄放下君令不顾拒绝参加婚宴,却卖徐将军三分面子,若是传到皇上跟前……”
“古往今来,功高盖主皆无好下场。”
“不过徐将军既然敢发出这样的传言,皇上身居宫墙,未必能知晓。”
“此事好办。”琅月接话,紧绷的神色慢慢变得锐利凝重,“九弟与徐将军同为战将,论战功不比他小,是时候让九弟尝尝甜头了。”
林画不知他具体是如何操作的,翌日上午便听辛奇说起皇上在朝堂之上怒火直冲徐将军而去,到最后甚至夺了他一部分兵权到了轩王爷那儿。
如今轩王爷与徐将军在朝廷军位上算得上是平起平坐了。
不仅如此,皇上还提及了琅月与自己的大婚,表示后天大婚他会亲自带着皇后娘娘与宁贵妃一同前往安王府见证二人成婚。
宣布一出,朝堂内外一片哗然,纷纷向琅月道喜。毕竟皇上钦赐的婚姻虽说不少,可就连太子当年迎娶太子妃他都未曾亲自前往过。
林画深思,在外人看来此事的确该恭喜琅月,可真相却是皇上为了打击徐将军的嚣张气焰,不仅抬了轩王爷,还硬生生将琅月放到了众人面前,以此制衡。
不过也无需担心什么,琅月计谋深远,比起自己一步步主动往前走遭人怀疑,不如将计就计,被人推着往前走更为保险安全。
如今琅月步步稳健,倒还要感谢琅玉与徐家的推波助澜之恩。
“既然皇上会来,那便开府迎客吧,估摸着下午大家伙儿便开始忙起来了。”林画叹口气,去了仓库取出一张蚕丝制作的屏风,小心安放在后院的工作台上。
送进宫中的伴手礼便不能如之前准备的那般小巧随意了。
她抬起笔现在草纸上画出设计图后,才用最好的天然生漆在屏风上作画。
她的猜测也没有错,琅月散朝回来刚过午膳,便开始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宾客,皆是亲自上门道喜。
原本打算亲自送上府的喜帖,宾客们反而大张旗鼓亲自来取。
应付完最后一波宾客林画嘴角都笑得麻木,与不同的人打不同的交道,嗓子嘶哑不说脑袋也昏昏沉沉地累极了。
琅月心疼地抱起她准备回屋休息,门外又传来一阵杂声。
二人应声望去,屋外站了三位背着行李,四肢局促的人。
还未等对方说什么,林画便感觉抱着自己的双手陡然收紧,周遭的温度也慢慢下降凝固。
朗月的眼里闪着明显的厌恶,声音变得冰冷且尖锐,仿佛寒风刺骨的利刃:“你们来做什么?”
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与寒意。
“月儿,我们是你的至亲。”
站在中间的男人略微佝偻,一脸谄媚堆着笑,“知晓你大婚,作为你的母家,特意前来为你撑腰……”
“表哥!这就是你要娶的女人吗!”
中年男人话音刚落,右侧女子便冲上前来,死死盯着还被抱起的林画,语气却娇嗔得酥软,“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伤风败俗的女人!”
“卫诗闭嘴!”中年男人低声呵斥,却无责备之意。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林画语调中带着嘲讽与不屑,哪里来的脑残玩意儿,没礼貌。
听这女人叫琅月表哥?
表哥表妹这种事儿搁现代妥妥的要不得!
哪怕是现在,她亦接受无能。
可偏偏,这女人还真是自己的情敌。真是跟吃了苍蝇样难受至极。
“他们是谁?”林画并不理会门口三人,转眸一脸冷淡地问琅月。
“表舅卫白,表妹卫诗,表弟卫云。”
介绍极其敷衍,多一个字都是奢侈。
“那便让人安排住下吧,我累了,抱我回房休息。”
说罢,对着三人礼貌点头,将卫诗的仇恨的目光尽收眼底,说真的挺烦。
哪怕是琅璋琅玉跟琅月有着深仇大恨,但太子妃与宋婉都是香香软软好女孩,一来二去对自己也算是客气且友好。
而今面对突入起来的雌竟,着实让人生理不适。
更何况,还是表妹这种三代血缘内的关系。
琅月将她稳稳当当放下躺好,替她掖好被子才坐在床沿悉心解释:“那人是母妃表哥。当年母妃得宠,卫白亦在朝为官。宁娘娘曾说当年母妃生我前日,卫白曾见过母妃,无人知晓二人说了什么,只是卫白离开后母妃便大出血难产离开了。之后父皇怪罪,卫白被罢官。这些年来卫白只在生活短缺时寻过我,偶尔带着卫诗与卫云府里住上两日,念及母妃接济他们,仅此而已。”
闻言,林画皱眉:“你觉得卫白是清白的?”
“什么意思?”
“你母妃离世蹊跷,甚至说卫白是罪魁祸首也不一定。可皇上仅仅是将其罢官,说不通。不仅如此,你说卫白生活短缺时寻你,说明并非见钱眼开的人,可方才见他谄媚讨好模样,说不通。更何况,他每次找你要钱都会在府里住上两日?”
林画越是分析眉头越是蹙得厉害,“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的意思是,要钱是假,住在府上是真?”
“琅月,如果我的猜测是真,那么卫白背后绝对还有人,那人或许跟你母妃离世有关,甚至如今还将你视为眼中钉……”
真是……好大一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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