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衡带着沈垣出了办公室，他看了看手环，侧过脸说：“你待在他办公室两个小时了。”
“啊？”沈垣不明所以，继续说：“还没到六小时那。”
“你这句话我可以理解为，你想待在祁言办公室六小时吗？”乔衡瞥了沈垣一眼，“办公室就没任务了吗。”
沈垣一时摸不准乔衡的意思，他想了半晌，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衡淡淡地说：“下次，他要找你，我让他来我办公室。”说罢，乔衡刷开了办公室的门，余光扫过，沈垣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有点委屈。
他在想自己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乔衡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放缓了语调，说：“要不要喝点咖啡？”
此话一出，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最近不太正常。
“不必了，谢谢您。”沈垣避开了乔衡，站在了一旁。
乔衡觉得心里有口闷气，他默默叹了口气，轻声说：“是我不好，不该这么说你，别生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共感对他的影响这么大。
“...”
沈垣其实是怀疑乔衡有些精分。
上一秒还是一副万恶资本家压榨员工的模样，下一秒就莫名其妙地怂了。
“今天我需要处理什么吗？”沈垣扫了一眼乔衡办公桌上的文件，平淡地说：“是需要归类总结？”
“那些已经整理过了，你只需要学习流程就行。”乔衡看着沈垣，话锋一转，“晚上想吃点什么？”
沈垣是真饿了，忙了一上午，中午还没挨着饭点就被借调了过去。
“嗯...都可以的。”
“那就跟着我吧。”乔衡活动了下手腕，长时间处理工作让他有些疲惫，索性把邮件归纳一下，准备明日再看。
“走吧，吃饭去。”
沈垣愣了一下，“还没到点...”
乔衡单手拎着外套，大步一迈，走到了沈垣面前，淡笑道：“我也可以请假。”
乔衡带着沈垣来到了一家视野开阔的餐厅。
餐厅在139楼，观光梯直穿云霄，现下是黄昏时刻，落日朦朦胧胧地照进玻璃窗，在墙上印下了余晖。
乔衡将位置定在了露天平台，沈垣好奇地望着四周，这是他第一次俯瞰整个城市的全貌。
与他所处的时代不同，这里的穿梭舰可以通过城市上方那些黑洞进行空间跳跃，他眼瞧着颜色各异的穿梭舰停留在等待区，排队进入黑洞。
就像是，在等红绿灯。
“没见过？”乔衡感受到了沈垣心里微妙的变化，震撼和好奇交织在一起，让沈垣萌生出既兴奋又激动的感觉。
他彻彻底底地意识到，自己来到了新时代。
“是。”沈垣轻声说。
“想知道些什么？”乔衡摸过桌上的烟盒，自顾自地抽了一支，出于礼貌，递给了沈垣。
沈垣摆摆手。
“介意吗？”
“没事，我只是自己不抽。”沈垣笑道，他想了想，问道：“黑洞是通往哪里？”
乔衡不紧不慢地点燃了那支烟，吐出一道薄雾，他抬手轻指：“东边那个，罗河星系，北边那个，仙女系。”
“其他那些，大大小小的黑洞都是互通的，可以根据导航调整空间跳跃频率，到达目的地。”
沈垣目光紧紧随着乔衡的手指，他看到穿梭舰最多的黑洞，问：“哪个呢？那儿停留的穿梭舰挺多的。”
沈垣指向了天空最大的黑洞。
“天狼系。现在战事告急，那些都是预备舰，朝着空间站送补给的。”乔衡神色不明，吐了口烟雾，道：“过不了几日，大概就要开战了。”
“你会上战场吗？”沈垣神色凝重。
“会。”乔衡静静地说，他熄灭了烟，沉默了会儿，语调平稳地说：“我会想办法解决共感的，上了战场，一切都不好说。”
“我也可以上战场。”沈垣正色道。
“你？”
“是，我既然有能为人类作出贡献的能力，不论是在学术上，还是在战场上，我都可以试试。”沈垣声音不大，语调却沉稳。
乔衡抿了口茶，热气恰到好处地模糊了他的神色，他开口道：“沈垣，你并不属于这里。”
“可我已经在这里了。”沈垣自然地耸了耸肩，表示无畏。他直视着乔衡，在乔衡黝黑的瞳仁里瞧见了自己认真的模样，他继续说：“我没得选，我在原先的世界里，也是想为了人类尽一份力。”
“可是，我莫名其妙地死了。”沈垣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乔衡却感受到一丝难过。
“我一直觉得，人活着总要做些什么吧。”沈垣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热水的蒸汽附着在沈垣的镜片上，他抿了一口，说：“上天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我认定的道路。”
乔衡没有开口，他静静地看着沈垣玻璃镜片上的雾气退散，那双桃花眼凌冽又明艳。
“我，还没了解过你。”乔衡轻声说。
“我在南大任职，唯一牵挂就是家中父母，我确实很想回去。”沈垣轻飘飘地说。
“这里没有时光机。”乔衡叹了口气。
沈垣看了眼通往天狼系的黑洞，说：“可有黑洞与白洞，若是通过量子纠缠打开时间通道，我兴许能够回到我的宇宙。”
乔衡正打算开口，沈垣出声打断了他，他说：我知晓，现在没有任何技术能够保证我的安全，如今四处战乱，我也不会轻举妄动，待一切尘埃落定时，我会尝试回去。
乔衡点了点头，他的所有思绪都凝聚在了沈垣的话里。
电子服务生已经将菜肴搁在了桌上。
乔衡开了瓶香槟，他拿起酒杯，摇了摇，酒液在玻璃上滑动几番，朝着沈垣举杯，轻朗地说：“祝我们幸运，沈教授。”
沈垣也拿起酒杯，回敬了一下，笑着说：“幸运，乔上将。”
酒足饭饱后，夜色悄然来临。
回到家时，沈垣有些醉意，他平日里惯不与人应酬，几杯香槟就有些发晕。
客厅的灯光没有亮，一片漆黑迷茫，沈垣朦朦胧胧地去摸总控开关，却踉跄了几步，撞在了乔衡身上。
乔衡扶着沈垣，小声笑道：“沈教授，我可不是开关。”
他见沈垣迷迷糊糊的特别可爱，鬼使神差的捏了捏他的脸。
这一捏，乔衡愣了。
沈垣也是晕头转向地找不到北，他嘟囔道：“干吗捏我，开灯，乔先生。”
乔衡无奈之下去开总控，开关咔嚓咔嚓响了几下，仍然没有弹出全息屏幕。
停电了。
“停电了。”
沈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这栋房子的楼梯是悬浮扶手，一旦停电，只有卡在墙壁间的楼梯，两层之间还间隔着空隙，他有些不敢上。
乔衡猜到了沈垣在想什么，索性把外套一脱，丢在了沙发上。
他一把横抱起沈垣，朝着楼梯走去。
“诶——”
“不想掉下去，就别乱动。”乔衡说。
这个姿势，沈垣紧紧贴着乔衡的胸膛，若隐若现的古龙水味掺杂着烟草味环绕着沈垣。
寂静的深夜里他只能听到乔衡砰砰作响的心跳，这是一个极具暧昧的时刻。
乔衡上楼时候轻缓的气息一丝不落地吹在沈垣耳旁，偶然还能嗅到淡淡的酒味。他抱着沈垣，单手刷开了客房，把沈垣轻轻搁在了床上，然后起身说："我去给你拿些解酒药，然后去开备用电源。"
沈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大脑持续放空。他觉得，这个只接触了几天的室友真的很好，有这样的朋友，兼上司，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这边乔衡已经打开了备用电源，他莫名感受到了开心。
是沈垣很开心。
乔衡心里慢了半拍，端着玻璃杯，拿着醒酒药去了客房。
这时的沈垣，半醒半睡地躺在床上。
乔衡轻轻拍了拍沈垣，倒出了两粒醒酒药，把他唤了起来，语气里带了些哄诱，“沈垣，起来吃完药再睡。”
沈垣摇了摇头，蹙着眉把头扭向了另一侧。
“起来，吃完药再睡，不然明天头会疼。”乔衡见沈垣颇为赖皮，坐在了床上单手揽起了沈垣肩膀。
沈垣迷茫地睁开眼，乔衡趁此时，把药塞进了沈垣嘴里，快速地递给沈垣一杯水。
沈垣咕噜一声咽下了解酒药。
乔衡莫名松了口气，站在床边想了会，替沈垣脱掉了鞋子，调整好姿势，掖好了被角，最后留了盏小夜灯。
“晚安。”
乔衡回到了卧房，今日沈垣那番话彻彻底底地印在了他心里，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或许才是沈垣真正的模样。他有些想知道，沈垣在任教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也觉得自己今日也不太清醒了，脑子里乱的就如一株海草，摇摆交织在一起，就连洗漱完，躺在床上，他想的还是，沈垣那双眼睛。
太凌冽了。
乔衡熄了灯，想的却是沈垣的脸，捏起来，好软。他反复地劝自己睡觉，思绪却更加兴奋，最后用枕头蒙着头，强迫自己入睡。
可一会儿，乔衡却感受到了恐惧，直冲灵魂的惧意。
是沈垣——
乔衡脸色一变，直接冲到了客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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