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
是爆炸,还是车祸,沈垣分不清了。
到处都是尖叫声,车前玻璃的碎片直接穿透了沈垣的胸膛。
泥泞的血肉飞溅在四处,痛苦扩散到了极致,沈垣叫不出来,冷汗顺着脖颈和血液逐渐融合。
“沈教授?”
是谁在说话?
这声音好熟悉。
沈垣迷茫地睁开眼,苍白的车厢里,戴着口罩的医护,角落里的那个人是谁?自己是在哪?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医生拿出了张手帕。
这不是去医院的路。
沈垣瞳孔猛然骤缩,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绝望地看着那位医生一步步走近,帕子覆盖在他的口鼻上,沈垣不顾一切地扭动身躯,他大口地喘着气,剧烈的喘息撕裂了胸部的伤口,鲜血汩汩往外冒。
最终,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沈垣——”
“沈垣。”
乔衡急切地呼唤着沈垣,只见沈垣脸色苍白,冷汗浸透了额发。
沈垣骤然清醒,他的心怦怦直跳,像是要撞破胸膛,他还沉浸在噩梦的余境里。他平复这呼吸,迷茫地环视这四周,最终看向乔衡。
乔衡坐在床旁,递给沈垣一杯水,这种心悸的感觉挥之不去,他低声道:“没事,沈垣,没事了。”
沈垣缓了片刻,双手捧着那杯水,低着头,艰难地说:“有人杀了我。”
乔衡心头一窒,沉默了片刻,没有过问沈垣是谁杀了他,而是轻声说:“沈垣,有我在,你是安全的。”
“你是安全的,别怕。”
沈垣抬起了眸子,乔衡才发现沈垣眼眶里已然储了些泪水。他有些哽咽地说:“我...怕。”
巨大的恐惧萦绕在沈垣心头,那种眼睁睁看见别人杀了自己的绝望在沈垣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乔衡清晰地体会到了,畏惧。
他坐在一旁,轻声说:“没事。我守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沈垣意识仍然是昏昏沉沉的,他呆滞地点了点头。
乔衡帮他把枕头放好,顺带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沈垣鬓角的冷汗,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旁。
沈垣睡得还是不稳,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乔衡的衬衫。
沈垣呼吸频率慢慢正常,乔衡的心逐渐平复下来。他想回到卧室,沈垣的手指却勾着他的衬衫扣,他无奈之下拾起了搁在床边的书,借着昏暗的夜灯,一页一页读了下去。
最后一页看完,天也亮了。
那本书,乔衡没怎么看得进去,一夜里乔衡都在想,是谁杀了沈垣,若是这个人也来到了星际,那问题就难以解决了。
乔衡替沈垣倒了杯水,搁在了床头柜上,自己轻声回了卧室洗漱。
其实在玻璃杯搁在桌子时,沈垣已然清醒,可他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乔衡。
在乔衡关上门的那一刻,沈垣陡然起身,猛喝几口冷水。
他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乔衡坐的地方,还残留着余温。
他觉得,乔衡挺好的。
洗漱一番后,两人在停机坪见了面,目光相触的那一刻,两人心照不宣地想了昨夜,刻意地回避对方。
“先去疗养院?”沈垣若无其事地开了口。
“嗯。”乔衡轻轻应了声。
今日乔衡换了家早餐店,车在高架上绕来绕去,堵得乔衡心烦。
“早知道,开穿梭舰了。”乔衡不耐烦地按下了喇叭。
“我还没坐过穿梭舰呢。”沈垣望着窗外,天空上嗖地一下划过的穿梭舰,带动的巨大音波震了下玻璃窗。
沈垣耳朵发蒙,还没等沈垣反应过来时,隔壁车已经摇下来了车窗,拿着喇叭,“低空飞行,讲点素质行不行!”
沈垣扑哧一笑,他说:“这么一看,这和我们时代也没差多少。”
乔衡有些无奈,说:“今天,带你去家馄饨店。”
“这里也有馄饨吗?!”沈垣眼睛亮了几番。
他最喜欢吃馄饨了,尤其是南大对面的那家小店,冬日,沈垣每隔几日就要去吃碗热腾腾的馄饨,然后再去上课。
一碗馄饨下肚,暖呼呼的,超级幸福。
乔衡感受到了沈垣的期待,看样子沈垣,很喜欢吃馄饨呢。
过了会儿,车停留在了小店门口,人太多了,里面的桌子坐得人满为患,乔衡索性搬来两个塑料凳,随手递给沈垣一个,两人坐在店外那张小木桌前。
沈垣静静地看着乔衡,白色军装鎏金的缝边衬得他矜贵得体,真好看啊。
馄饨很快就上来了,香菜漂浮在热汤上面,沈垣用勺子捞起一颗,吹了吹,轻轻咬了一口,皮很薄,馅料也包得足。
乔衡咽下馄饨,喝了口水,说:“今天,医疗队也会去疗养院,需要你配合调查。”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沈垣问。
“医疗队的安洛,想见你。他是研究精神体的专家,他和你一样,也能看到精神体。”乔衡说。
“真的?还有和我一样的人?”沈垣有些惊奇。
“是,如今能看到精神体的人微乎其微,而且他们都不能触碰到精神体,只有你可以,沈垣。”
“我明白了。”
沈垣吃得好饱,他喝了口乔衡递来的水,拎着文件夹就上了车。
来到疗养院时,医疗队已经在查房了。
安洛早早就在病房等待着沈垣,他见到沈垣那一面,眼底掠过一丝惊喜,这完全与他想象中的沈垣不同,他原本以为沈垣是个老古板高知类型的,如今一瞧,倒比仪仗队的那群小白脸还要出挑,更重要的是,还有能力。
洛安主动地开了口,“你好,沈教授。”
沈垣瞧着洛安的肩章,礼貌地笑道:“你好,安洛上校。”
安洛颔首,侧过脸说:“上将,基恩上校刚刚联系我,说与你通信不上,今日有会议需要举行。”
乔衡听罢,随即打开了全息屏扫了眼,是军情汇报,他微蹙着眉,随口说:“我先去开会,晚点儿,我来接你。”
“不用麻烦您...”沈垣连忙婉拒。
“你认识路吗?”乔衡淡淡说。
“上将,一会儿我也要回基地汇报,我和沈助理一起就行。”安洛说。
乔衡心不在焉对安洛说:“行。”,转而又向沈垣交代,“早点回来。”
说罢,大步一迈朝着楼梯走去。
待乔衡下了楼梯,安洛笑了笑,对着沈垣说:“上将很照顾你呢。”
沈垣轻描淡写地把话岔了过去,笑道:“是办公室有任务啊。”
安洛带着沈垣走到病房,说:“听说你能看到精神体?”
沈垣点了点头。
“我也能看到,但不能接触到它们,这就造就了我的局限性。”安洛说。
“沈教授,原来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吗?”
“也不算,我原先的研究正好误打误撞和这方面相关。”沈垣垂下眼眸,声音平淡而又谦虚。
安洛和沈垣边走边聊,推开一扇病房门。
那病床上的人脸上铁青,安洛和沈垣相互一视,同时飞奔到他的窗前,安洛迅速地拿出了扫描仪,下意识地观察这病人的体征。
“你看到了吗?”安洛语气僵硬。
“没有。”沈垣如实地回答。
那人的精神体,不见了。
在疗养院中的人,大多数处于受伤或休眠状态,这时的精神体不需要大脑指令就是出现状态的。
此事,他的精神体机器也扫描不到,他和沈垣也无法观察得到。
“去另一间看看。”安洛断然道。
他与沈垣急切地推开了另一扇病房门。
“这——”沈垣话音顿住。
亦是如此。
病人的面色乌青,双手干枯的如同朽木,密密麻麻的血管像藤蔓一般覆盖着体表,脖下紫青血管清晰可见,腹腔空瘪的就像放了气的皮球。
安洛神色紧绷了起来,蹙着眉,刷着手环发着信息。
“我在上报,此事非同寻常。”安洛凝视着病人体态,盯着他闪着红光的体征栏。
沈垣不明□□神体失踪意味着什么。
安洛一边打这报告,一边朝着外面走去,他道:“沈助理,麻烦你与我一同统计下异常人数。”
门一间一间地打开,安洛的神情愈发凝重。
“近日有人来过疗养院吗?”安洛拨通了电话,声音克制着急促,得到答复后,他神色不明地挂掉了电话。
“沈助理。”安洛叹了口气,继续说:“你可能有些麻烦。”
沈垣了然。昨日他与乔衡来过疗养院,他顿了顿,平静地说:“我会配合调查的。”
与此同时,乔衡心神不宁,尤其是医疗部的人出去接了个电话之后,整个会议室的氛围倏然转变。
会议室静悄悄的。信息板上的内容不断闪动,乔衡心一紧。
“上将,疗养院出事了。”那人进来,站在位置上正色道。
乔衡立刻问:“什么事?”
祁言也放下了二郎腿,身体前倾,双手搁在桌面上,正色道:“什么事?”
“所有的病人,精神体全部失踪了。”
此话一出,会议室陷入了巨大的沉寂中。
“近日谁去过疗养院?”坐在乔衡左侧的安东发了话,他皱起眉头,说:“疗养院内出了问题,就是基地出了内鬼,先把可疑人员控制起来。”
“如今战事告急,精神体有着联军记忆...”
“昨日,乔上将和沈助理去过。”医疗部的人答。
“可当时并无异常,不是吗。”祁言轻飘飘地说。他抿了口茶,继续说:“出入疗养院都有视频监控。任何异常都会自动报告,这不该问问医疗部,为什么今日才发现吗?”
“当务之急,是要寻找到丢失的精神体,我与助理回来时,一切正常。”乔衡说。
“沈助理是不是没有身份?”安东说。
“他属于特殊人才,一切都是通过考核的,有问题吗,安东上将?”乔衡冷漠地扫了一眼安东。
“不论是谁,如今不是平日,总要各方配合调查,乔上将,让沈助理回来,我们例行询问罢了。”安东故作一副顾全大局的模样,又刻意地压低了声音,贴在乔衡耳旁,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穿透整个会议室,“你也不想,让沈助理一直不明不白的吧。”
祁言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他说:“什么不明不白?他什么时候不明不白过了。”
乔衡却朝着安东一笑,继续说:“我与沈助理配合调查,前提是,我与他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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