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宋夏心神一动,忙朝山下望去:原本蓝袍修士所站之地只剩草叶摇晃,果真不见半点人影。
江月白缓步上前,神情未起波澜:“人已到何处。”
翠灵抬袖拭汗:“我方才听脚步声,大抵已登上石阶。”话落,又急促道,“这些人无故扰您清净,我这就赶他们下山。”
她想到就要去做,说话间已向石阶走去。
“回来。”江月白沉声道。
翠灵藏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主人!”似因担忧而急切。
江月白轻叹:“万事自有定数,并非你我能作改变。”
他话音深藏情绪,隐约得,无从辨认其含义。
宋夏难忍优柔寡断,转手唤出光火:“不就见面而已,何必如此感伤。走,我陪你去。”
往常会客时,江月白皆不许旁者跟随。
翠灵正要阻止她,侧目时却见主人眸色亮起,眉宇间难掩欢喜。
如此舒心表情,他从未对自己展露。
翠灵嘴唇张了张,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只顾闷头带路。
江月白微怔,难免问:“翠灵这是怎么了?”
宋夏探手磨搓后颈,难掩心虚:“小姑娘情绪就如六月天气,谁也搞不懂什么时候会变。”轻咳,顺势转移话题,“快走罢,莫要耽误时间。。”
江月白颔首答好,缓步随她身后。
一路走着,宋夏侧目问:“登峰石阶由你所开,那些蓝袍人如何能来。”
江月白提步绕开山石:“姜国有权臣精通卜卦之术,即使四无通路,他也能找出生门。”
宋夏琢磨片刻,挑眉说:“你不会早就知道,才没有放他们进山。”
江月白虽未做言语,唇畔却显出笑意,显然在表示认可。
宋夏忍不住轻啧:“你有如此玲珑心思,没做军师都算可惜。”
她讲起玩笑话,两句言辞明显较之前熟路。
江月白神色更喜,仍不忘谦声道:“娘子过奖。”
再往左转,翠灵已等候在前。
她瞧向宋夏,哼地别开脸,才恭敬地对江月白说:“主人,他们就在院落之中。”
江月白颔首,拂袖间遮掩表情:“我独自去,你们莫要跟来。”
他扫去方才的少年气,仿佛之前那个历尽沧桑的灵魂又夺回躯体,成熟而倍感生疏。
宋夏不喜欢他这样,别开眼什么也没说。
翠灵收敛起俏皮个性,乖巧得回答句“知晓”。
院落中,十二位蓝袍修士列队而战,手中火把照亮袍尾卦象。
四角高轿停在他们身后,风吹起,隐约可见一人起手饮茶。
他分明有求于此,行为却如此高傲,纵使现在身处山中,竟还有心思品茶作态。
宋夏冷哼了声,瞬间对这位姜国权臣失去好感。
江月白声线清冷:“今日李大人顾我紫苑峰,架势当真不小。”
“叮—”
是杯盏相碰的脆响。
轿帘拂起,其间人嗓音沙哑:“老朽特来请仙者下山。”
他口里在说请字,语气却无半点尊重。
翠灵难掩愤怒,叉腰躬身嚷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做礼叩拜!”
“住口!”
有门徒呵斥,“大人与仙者交谈,怎容你这妖孽插嘴!”
翠灵气得脸色涨红,愤然跺脚就想冲上前。
宋夏忙拦住她,双目紧盯院中动静。
江月白看向高轿:“敢问大人所为何求。”
轿内人答:“为保姜国安宁。”
江月白昂首,浅淡眸色不显山水:“战乱平息方可平安,无需上山祈愿。”
话落,半晌只闻风声。
苍老的手拂开纱帘,轿中人终于探身而出。火光映射下,他亦身穿蓝袍,玄冠束住花白发丝,皮肤因年迈而褶皱,一双眼睛却如蛇目般充斥冰冷与算计。
宋夏蹙眉问:“他是谁?”
翠灵冷哼了声:“李景之,姜国那位精通卜卦的老头。”
闲聊间,蓝袍修士皆垂首为他让路,姿态十分崇敬。
李景之缓步上前,目光径直看向江月白:“老朽想问仙者,倘若因妖孽乱世,能否前来祈愿。”
江月白神情冷淡依旧。并未回答。
气氛很快僵持下来,风声都变得压抑。
李景之眯眸,眼神难掩揣测,忽而掌心交叠,躬身道:“老朽请仙者下山,救助姜国百姓。”
此言既出,随及引来附和。
众修士皆拂袍半跪:“恭请仙者,拯救百姓。”
烛火一阵摇曳,落在地面的影像藏在暗中的鬼魅。
宋夏明白李景之的意思,此举看似真诚,实则借用百姓名义逼江月白出山。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荒唐事。
宋夏再难忍耐,起手就想将江月白拉至身后。
“好。”
恰时,却听见他回答,“三日后,我会去姜国。”
李景之等闻言,自又是番虚假的恭维与道谢。
宋夏微怔,一股莫名愤怒涌上心头:“这哪里是什么小仙人,就是个受人摆布的傻瓜。”咬牙着,眸间难掩愤怒。
翠灵悄然垂眸,神色显露哀伤:“主人...他不想去的。”
宋夏高声道:“那便拒绝,有你我在,无人能勉强于他。”
前方,蓝袍修士正扶李景之入轿,并未关注暗处景象。
翠灵转身,眸间神色黯淡:“无论何种情况,主人必须护佑苍生。这...是他的责任。即使他向往平静生活,也不能弃百姓不顾”
宋夏既难过又气氛,嘴唇微张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翠灵抬眼看去:“你...会陪主人去的,对吧?”
还未等宋夏回答,她又移开视线,“说句真心话,我不喜欢你。你脾气差,又老欺负我...”
翠灵指尖搅弄衣带,片刻才继续说:“但你依旧很特别,既对主人而言,还因你所修术法。”
李景之等人已经下山,火把带来的光稍纵即逝。
明月攀附枝头,浅淡银光为山峰镀上莹白。
宋夏倾听着,并未出言打断。
翠灵咬唇,声音很轻:“照理说。妖魂根本不可能寄生凡体。但你又的确存在。我故而猜测,你一定有什么法子能保安生。”
她说到此处,忽然拉住宋夏的手:“姜国形式动荡,主人独自行走定然艰难。他绝对不会带我去,但要是你,或许会有可能。”
翠灵语气几乎恳求:“所以,你同他去罢,分些庇护给他。就当我...拜托你。”
她双肩轻颓,似乎在压抑哽咽。
风吹来,树叶发出飒飒声响。
许久,宋夏才拨开她的手:“只可惜我从未有庇护之法。”
翠灵愣住,泪水仍悬挂睫毛:“那你,你就...”哭得打嗝,话音听不清晰。
宋夏召出绣帕给她:“但我会帮你这个忙,就当报答你告知我解术之法。”
纤细手指捏住帕角桃花,浅淡绯红更衬托她皮肤白皙。
翠灵用力吸气,,接过绣帕团入掌心,轻声说:“谢谢。”
话已说完,心情依旧倍感沉重。
宋夏推开门,略显疲惫地踏过门扉。
摆设一如她离开时的模样,纸袋仍安稳躺在小案。
宋夏解开包装朝里看,褐眸微微怔住。
纸张摊在桌案,水果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酸甜中带着清香。
宋夏捏起糖果放入口中,唇齿间瞬时充斥甜意,心情也随及缓和许多。
她以舌尖抵着糖,正要伸手去第二块,侧目时却窥见窗外闪过亮点。
金色辉光起伏不定,似是萤火浮荡天际。
宋夏拂开帘纱,倾身向外去瞧。
庭院内,江月白正面向巨树而站,九块木牌依次排开,如画卷版在他面前展露。
细碎光点皆由木牌发出,随风起落,恰如星辰点缀夜幕。
宋夏努随手抄过纸袋,足尖踩草坪朝院内走去。
她脚步极轻,行走间只听见银坠摇晃,待走至跟前,才忽地出声:“你在做什么?”
江月白没有意外,垂袖侧身道:“娘子之前来我房中,想必是要寻它罢。”
九块方木悬浮树前,期间所书的小篆泛起金光。一笔一划并凑,皆为百姓祈愿。
宋夏的眉眼在光晕中十分柔和:“原来这‘承愿之术’。”
江月白扬臂召回期间木牌,转而递给身边人。
宋夏疑惑:“你什么意思?”
江月白并未收手:“银链所受术法皆由其控制,娘子若想离开毁去它即可。”
他说话时长睫低垂,分明是难辨眸色,却又显出些许落寞。
宋夏心忽被揪住蹙眉说:“你拿回去罢,我不需要。”
江月白一怔:“为何?”
宋夏抬眸看向悬浮的木牌:“你曾说过,凡人不比妖族长寿。待你离开之时,术法自然解除。不过区区百年而已,我等得起。”
浮光掠过耳畔碎发,她的声音似从梦里来:“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什么都不许想。”
风吹起,亮点悄然散去。
江月白嘴唇轻颤,喉间干涩得竟无法吐出‘好’字。
宋夏忽地转身,走近他面前:“姜国之行,你是否想与我同去。”
江月白眸间只有她,尚未来及反应就点来点头。
宋夏再上前一步,足尖触碰他袍尾:“那么,你就要与我约法三章。”
距离更近,江月白稍微垂首,正对上她昂起的脸:“...好。”
宋夏清清嗓:“第一,在外不可称呼我为娘子。”
江月白眉头轻蹙,启唇就要解释。
“第二!”
宋夏提高音量,做出手势挡在他面前,“我既比你年长,出门在外,凡事要听我指挥。”
江月白嘴张开片刻,终是轻叹了声,略显无奈地颔首答应。
宋夏见状,挑眸遮掩笑意:“第三嘛...”举起手,轻晃纸袋,“这个我很喜欢,你多准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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