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另外三人皆怔在原地。
侯老爹双唇褪去血色,表情木讷着,一时间仿佛将要死去。
宋夏忙侧步挡在他身前,对姜朝鸣道:“小孩,这情报非常重要,你确认没有记错?”
姜朝鸣迟疑片刻,仍肯定地点头:“嗯,我曾亲眼见过。有位姐姐尝试传递村中情况,被那个人发现后,就立即以枷锁束缚,要将她卖至军中。”
宋夏微怔,突然想起入村时的场景:女子被壮汉羁押,沉重铁链磨破她纤细脚踝,仿佛一个永远无法打开的锁。
宋夏嘴唇颤抖,尝试几次才说出话音:“你说的那位姐姐,后来怎么样了?”
姜朝鸣蹙眉想了想,忽而高声道:“她被仙者救走,已经离开奉阳村。”
孩童话音在庙宇回荡,像一盏明灯点亮希望。
宋夏轻声说:“原来当日所见真的是她...所以我们这次,也能将巧珠安全带回。”说着,下意识望向身侧人。
侯老爹仍愣在原地,两眼空洞地望向前方,已然听不清任何安慰。
宋夏见状更难过,眉梢蹙起又松开,终究将话语藏入沉默。
无人言语,现场气氛愈加压抑。
江月白垂眼道:“缘来皆由命数,你与那孩子的缘分未断,必然会有重逢之机。”
风吹来,案上烛火摇曳。
偶有云层遮挡月色,让这本就不明朗的月色愈加隐晦。
姜朝鸣打着哈欠,眼角让困意侵染水色。他抬手去揉眼睛,晃晃脑袋,才勉强撑出几分精神。
江月白侧目见他如此,柔声道:“时辰已晚,早些去休息罢。”
姜朝鸣却摇头:“我要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帮到你们。”
宋夏失声笑,朝他脑袋上乱揉一把:“晚睡的小孩可长不高,你以后想成为个小矮子?”
姜朝鸣又一个劲摇头,眉头蹙起,神情有几分不甘:“我说不走,就决不离开。”
话落,瞬间安静。
宋夏指节轻搓鼻尖,嘟囔着:“臭小孩,脾气这么倔。”
侯老爹转身,眼神中露出慈爱神情:“乖孩子,困就去睡罢,阿爹没事的。”
姜朝鸣闻言一怔,咬唇间,眸色几分犹豫。
侯老爹再开口,声音更为沙哑:“听话,莫要让我担忧。”
姜朝鸣身形轻颤,足尖反复踢弄石子,片刻,终于松口道:“那你有什么不许瞒我,我长大了,可以自己做决定。”话落,赌气似地快步离开。
他合衣躺在藤椅处,背对着另外三人再不吭声,残破衣角沾染灰尘。
侯老爹望向他,低声叹息:“这孩子性情纯良又注重情谊,留在奉阳村当真可惜。倘若能有个好去处,多少会换种活法。”
宋夏摊手,不以为意道:“经历越多才更加成长。在悬崖峭壁开出的花,总比温室里的艳丽。”
侯老爹点头,眼中泛起湿意:“我家闺女得受多少苦,才会有今日这般成熟。我当年要是再仔细些,她如何被那些歹人拐走。我捧在手心的宝贝,又怎会沦为买卖者的物件...”说罢,哽咽出声。
夜色浓郁,烛火摇曳着散发微弱光芒。
侯老爹愈想愈悲伤,恨不得立刻冲进葛信台家救人,可理智将他困在原地,反复进退着,不断折磨神经。
再等等,需要更稳妥的时机。必须耐下性子,否则落入陷阱,又会使闺女受伤...
他贝齿紧要现存,用力克制着情绪,身形却更加佝偻,仿佛一瞬就已至残烛之年。
人世间的感情,又怎能以三言两语概括。想必再优美的词句,亦无法书写一二。
江月白轻叹,提步上前,正欲以命运之说再做安慰。
“过往事情皆已发生,即使再后悔也是徒然。”
宋夏提前开口,侧目瞥向他,继而垂眸道,“你与其花时间自责,不如去思考解决办法。倘若一时无解,便养精蓄锐寻找时机。”
她声音很轻,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平淡:“这一点巧珠做的很好,你身为父亲,也需要向她学习。”
言语间,江月白一直垂眸不语,掩在袖中的手却悄然攥拳。他自然能听出话音之音,可偏要佯装不懂,生怕稍微一个反应就会让对方看出破绽。
他不想,也不敢去触碰过往伤口,甚至暗自祈祷着,让时间走得再慢一些。
话音落地,许久未有回应。
宋夏望向江月白低垂的眉眼,心似被针尖扫过,泛起细密却疼痛的痒。记忆中向来淡薄清冷的人,此时却露出孩童般的局促表情。
他是在躲避,还是在恐惧什么...自己如此的试探,是否已成为刺穿彼此关系的最后一剑。
那以后,还能有之前的温存时光吗?
宋夏问向自己,心底竟有些后悔起来,匆忙间别开视线,摊手道:“所以话就是这样,你自行理解去罢。”说着,轻拍侯老爹肩膀。
后者仍呆愣在原地,脑袋低垂,眉眼藏于暗处难辨情绪。
烛火直竖,庙宇中静寂无声,偏是如此沉默,使本就悲伤的氛围更加凄哀。
宋夏左右瞧看,见周遭两人仍沉闷不已,终是掩唇轻咳:“那什么,屋里闷,我出去走走。”话落,就欲提步先行。
“夜晚情况不明,我同你一起。”
足尖尚未落下,江月白已缓声开口,语气似有一丝不急察觉的紧张。
宋夏背对他,心却跳慢半拍,指尖悄然捏起衣袖:“随你。”说完提步而出,似不愿再呆半刻。
拂袖间,恰引风起,烛火轻微摇晃后归于平息。
江月白望向红火,垂眸间,脑海里轰然作响。无数忧虑夹杂而来,又在自我劝说中离开,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纠结,足尖抬起后又悻然落下。
心中有声音大喊:“快去,我想立刻陪在她身边。”
“别呆愣着,快去啊!”
它呼唤一阵后,见身体仍僵硬着没有动作,语气便转为哀求:“求求你,让我去见她罢...”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话落,忽又风席卷而来,仍原本安静的烛火再次摇曳。
火苗左右晃动,却始终没有歇停之意,光点窜高,光晕较之前更甚。
江月白眸色微沉,五指猛然攥拳,几乎如破釜沉舟般地大步向前。
足尖延光的方向走,跨出门扉那刻,唇角克制不住上扬。
月色朦胧,他放于心上的女子正背身而立,仿佛千百年间从未离开。
江月白的心跳声如雷,几乎有一瞬想将她抱入怀中。
忽地,雾气弥漫。
宋夏似乎转过身来,眸光冷如寒冰:“百年情谊,你为何要出手杀我。”
江月白怔住,呆愣在原地瞬间忘记反应。
迷雾更甚,宋夏眉眼愈加阴冷:“这个仇,我定会向你讨要。”
爱人狠戾的话音回荡耳畔,眼前容颜再不似往日温柔。
江月白指尖轻颤,竟忽而感受到莫名的粘腻感。他僵硬地低头看去,如玉指节此刻却遍布暗黑痕迹。
一股腥气席面而来,这是爱人胸口处的血。
江月白眸子骤然缩起,脖颈像被掐住,似要夺去最后一丝空气。他再也无法呼吸,指尖用力拉扯衣襟,咳嗽着,逐渐蹲下身去。
眼前漆黑一片,仿佛那抹粉嫩的光根本不曾出现。
他脸色青白,原本兴奋的情绪再次归于死灰,腰脊佝偻着,全然无半分往日的风采。
“喂,你怎么了?”
恍然间,耳畔响起熟悉话音。
江月白僵硬抬头,眸间映出宋夏极为关切的脸,一时间,他竟无法分辨到底是真是假。
宋夏见他神情恍然,元眉轻蹙,倾身,想将他扶起:“地上凉,先起来罢。”
话落,江月白却猛地拂开她的手:“走,离我远一些。”嗓音沙哑,眼眶微微泛红。
宋夏一怔,掌心悬停在半空。
江月白忽而垂首,耳畔银发顺势滑落:“我叫你...走啊。”
月光洒来,寒霜覆盖他削瘦的肩膀,身体颤抖着,仿佛在克制无法隐忍的痛苦。
原来...他也会露出如此表情。
宋夏心底酸楚,弯腰间,双手环抱住他:“没事了,一切都已经过去。”
感受到掌心触碰肩膀,江月白身形明显一震,孩童般向后退缩:“走,快走...”喃语拒绝着,仍不舍得将她推开。
无风来,月光拖长两人倒影。
宋夏眼底泛起湿意,只将他用力抱紧,侧颜紧贴银发,恰是鬓角厮磨的温柔。
夜色沉寂,他们在无言中相拥,却像道尽千言万语。
互相依偎着沉睡,便彻夜再无噩梦叨扰。
宋夏睡得很沉,手指与江月白相扣,一颗心竟就神奇地安定下来。
呼吸与呼吸交叠,共同分享彼此体温。
至重生以来,她从未像现在这般安宁,所有顾虑尽数消除,她认定他与她两心相同。
便已是天色微亮,也不愿睁眼醒来。
“姐姐,姐姐!”
忽地,身边传来急促呼喊,依稀是稚嫩童音。
宋夏这才慢悠悠地坐起,侧目见江月白成阖眸未醒,忙打断道:“嘘,你小点声。”
姜朝鸣急地脸色涨红,伸手去摇她小臂,眼底泛起泪光,一副委屈的模样却不敢再吭声。
宋夏轻叹:“说罢,到底什么事?”
最近好倒霉,前天丢稿,昨天从楼梯摔下来...
大家也要注意安全啊,特别是遇见楼梯,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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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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