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弥漫,尖叫与呐喊似要震撼天地。
巧珠本在找寻反攻机会,闻言瞬间起身,拎过沉重铁链就欲往神女像的方向去。
侯老爹却拉住她,面露担忧:“闺女,这未免太过冒险...”
前方,宋夏仍被控制的村民斗争,但焦灼越久,体力愈加不支,挥袖动作逐渐迟缓。
红雾化飞刃,光晕在黑暗中愈显颓然。
宋夏倚在江月白肩膀,咬牙再挥出一击,喉间却尝出腥甜。她来不及喘息,愤然回头大喊:“巧珠,快!”
黑线割断瞬间,怨念仍要恢复控制。倘若再做耽误,之后契机只会愈加难寻。
巧珠会意,反握住父亲,轻声道:“这件事我必须要做,爹爹,放手罢。”
侯老爹微怔,眼底又攒泪光。他侧目忍下哽咽,终是放开女儿的手:“闺女,爹会等你。所以...一定要平安回来。”
巧珠听出他声音中的哭腔,心底酸楚更甚,便逃也似得离开,让回答落于雾中:“好,我答应你。”
风不起,黑雾愈显浓重。
前方,宋夏与江月白携手抵御村民倾入,一攻一守,红绿双线斩开黑暗迷雾。
巧珠将铁链绕在腕部,用尽全力朝神女像奔去。汗水模糊视线,她仍咬牙向前,铁链划过沙土,留下细长痕迹。
争斗未休,葛信台专注于血肉献祭。无人注意瘦弱的身影,正朝神女像奔去。
小腿似被灌铅,每步都十分艰难。
巧珠看着被黑线缠绕的神女像,心中蓦然升出一种强烈悲伤,怔然抬眸,眼角留下泪水。
自由,背叛,关押,在凌辱中艰难存活...
“拜托你,放我走罢。”
“让我离开这魔窟,求求你。”
恍然间,巧珠似听见女子低语。对方语气充斥绝望,仿佛被掐住咽喉的百灵在泣血哀求。
心像被蛊惑,巧珠眸光逐渐黯淡,抬起缠绕铁链的手,就欲触碰浮动黑线。
似乎感受到活人血气,怨念之力愈加浓重。
红刃飞过,却已无法斩断牵连。
宋夏蹙眉急道:“喂,你们怎么样了?!”
侯老爹来不及回答,只放声大吼:“闺女,快醒来!”脖颈青筋暴起,声音因高昂而撕裂。
像剑锋猛然斩落,昏暗双眸终闪过亮点。
巧珠彻身一震,即将触碰到黑线的手停在原地,却仍凝望着神女像,并未垂下小臂。
片刻,女子声音再次响起。
“求求你,放我走罢。只要解开束缚,我就能获得自由。”
“为何还要犹豫,你难道不想拯救被困在奉阳村的少女吗?”
话落,巧珠眸色轻动,颜色间似有犹豫。
神女像见状,再次催促:“快,放开我。我会满足你一切愿望。”
“对不起。”
巧珠轻声说,猛然攥紧拳头,用力朝石像砸去。
“砰。 ”
铁链与巨石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神女像尖叫:“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要抛弃我!”语气浸染血气,黑雾似要与本体相融。
“砰—!”
话落,回答她的只有重重一击。
巧珠指节被铁链磨破,腕部泛起淤青,却仍咬牙再次挥臂。
又是砰然声响,石像额间终于浮现裂纹。
‘神女’高声尖叫,质问着世间所有不公,而每句落地,都会换得更重的击打。
一下,再一下!
巧珠忍受着虎口的麻木,高举起手臂,再用力朝砸下!
“轰隆!”
神女像颓然倒塌,黑雾从裂纹迸发而出,爆炸般瞬间冲散所有。那双流有血泪的双眸阖上,巨石雕刻的口吐出最后话音。
“父亲...你为何要如此做。”
话落,随及飞化成尘。
巧珠被黑雾冲击,在地面翻滚几圈才险险停住,右手软绵地搭在胸口,头颅歪侧,鲜血顺鬓角沾染苍白肌肤。
侯老爹见状,踉跄着朝前奔去,跑几步摔倒,又在跌撞间爬起,继续朝前冲去。
“闺女,闺女...”
他颤抖着擦去巧珠颊边血渍,哽咽道,“流这么血,到底该怎么办...”
神女像坍塌,控制村民的怨恨骤然消失。
葛信台歪倒旁侧,一身丝绸短衫沾染血迹与尘土,手臂的伤凝成暗红。
宋夏脱力地踉跄半步,撑住江月白臂弯才站稳身形,侧目莞尔安慰:“没事,一切都已经结束。”
江月白蹙眉,抬手撩开她脸侧湿发:“辛苦了。”
她扯出笑,像冬日开在雪地的花,昂首望向天际,凝诀拂袖而去。
3 绯红如流星坠落,扫尽周遭残余的怨念。村民皆阖眸安睡,待到苏醒时,只会以为所有经历皆为梦境。
不远处,姜朝鸣依靠在墙角,双手环抱小腿,俨然陷入睡梦中。
让尽数黑暗沦为梦境,再次睁眼,就能看更明亮的未来。
宋夏擦拭额间汗水,瞥眸见侯老爹伏在巧珠旁侧,正颤抖着压抑哭声,心里忽而一沉。她不敢有所懈怠,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这是怎么回事?”
侯老爹眸间通红,哽咽道:“石像坍塌时,有黑雾奔涌而出,我闺女正在石像旁,根本来不及躲避啊...”说着,抬手擦泪,原本削瘦的身形更显颓然。
江月白上前,正欲弯腰去探她鼻息。
宋夏忙侧步拦住,率先拂裙蹲身,掌心团聚的光顺巧珠额间抚向胸口,逐渐融于皮肉之中:“这里尚存血气,你还是离远些好。”侧目向后看,耳畔发丝顺势滑落。
江月白听出她言语关切,唇角微扬,垂眸遮掩笑意。
绯红完全与身体融合,巧珠仍无半分清醒的势头。
宋夏凝神去探,元眉逐渐蹙起:神女像坍塌,桎留有的怨念本应荡然无存,但为何她灵识中仍有黑影冲撞...
侯老爹耐不住沉默,倾身问:“丫头,现在如何了?”
宋夏拭去巧珠颊边污渍,翻手间掌心捧朵桃花:“外伤虽以治愈,近来还需多加调养。”扬臂,有青鸟衔花而起,“回去将花放于床头,若半月尘雾未散,只需告诉鸟儿,我们便会尽快赶到。”
侯老爹一怔:“那我家闺女一时是醒不来吗?”
宋夏攥紧衣袖,许久才轻声说:“她受到冲击,得等化解怨念,才能做以定论。”咬唇,指尖愈加用力,“抱歉,我没保护好她。”
话落,长久沉默。
侯老爹看向女儿睡颜,忽然平复情绪:“既然她想要去做,我便永远支持。不就是再多等一会吗...”垂眸笑,弯腰抱起女儿,“没关系的,毕竟我们有许多时间。”
他腰身佝偻,怀抱却温暖有力,仿佛是最坚毅的城墙,为亲人挡住所有伤害。
巧珠安然倚靠父亲臂弯,即使陷入昏睡,唇角仍含着笑意,宛如彻底卸下防备的孩童。
只有在至亲之人身旁,她才会如此安心而眠罢。
宋夏眼眶酸涩,忙轻咳做掩,逃也似得避开视线。
姜朝鸣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迷瞪着双眼,晕乎乎地去牵江月白的手:“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风吹来,黄沙席卷苍凉。
碎石落满地,台基处已空无一物。
江月白看向昏倒四处的村民们,视线终落在葛信台处:这位自傲半生的疯子,此时正瘫坐在沾染灰土的绸缎中,双手跌落身旁,双眸空洞毫无光彩。
他此刻在想些什么。是在后悔所有作为,还是如今落败而心怀不甘?
云雾散开,阳光像要驱散尽数黑暗般,将大地照得滚烫。
江月白垂眼,正对上姜朝鸣望来的目光。他轻轻一笑,反握住孩童的手:“走,我们回家。”
马车颠簸而行,先将侯家父女送至安居之地。
这小屋不比庙宇残破,屋中虽无名贵家具,倒也称得上整洁亮堂。
侯老爹将巧珠抱至软塌休息,又按照叮嘱将桃花放在床头。
他见绯红光晕将女儿睡颜照应得愈加苍白,喉结滑动,终忍不住以袖拭泪。
宋夏与江月白在外屋等候,半晌,才见侯老爹走出,轻声问:“一切都安顿好了?”
“嗯,皆布置妥当。”
侯老爹向外瞧眼天色,“现在时候不早,二位身边带有孩童。倘若不嫌弃,吃个便饭再赶路罢。”
他语气真挚,态度却有些生疏。
江月白拢袖做礼,摇首道:“我等尚有要事处理,今日需提前离开。”
侯老爹点点头,亦不做强留,抬手轻抚姜朝鸣发顶:“小子,以后可要听话啊。”
姜朝鸣颔首,稚嫩面容露出不同与年龄的成熟:“知道,我不会让大叔失望。”
侯老爹笑,眼角似显泪光:“去吧,都去吧...”说着转身背对他们。
宋夏轻咳着憋住哭腔,率先提步而行:“我在外面等你们。”
江月白欠身做礼,才牵起姜朝鸣的手离开。
余晖洒在屋檐,那辆停在院落的马车再次出发。
颠簸中,姜朝鸣团起衣摆又松开,反复几次,将布衫弄出褶皱。
宋夏托腮朝向车窗,指尖挑开帘幕,看街景从林木转为城中。
姜国都城依旧是老模样,但行走来往间再无深蓝。贴在门口的除妖符已经破损,看来是许久都没换过。
百姓见马车步入城内,皆好奇地出门张望,抬手指点,交头讨论。
宋夏随意瞥去,忽然想起曾经见过的冷漠眼神,心底随及一滞,便再也无心去看。
没多久,马车在宫门前停下。
有宦官踱步前来,抬手,敲响车门:“仙者,大人问可否要入宫门。”
宋夏懒懒回:“不用,赶紧带走你们的人。”说着,挑眉瞧向姜朝鸣。
小孩坐立难安,额间汗水似要沾湿衣襟,眼神向外瞄,却不敢抬身去看。
江月白握住他的手:“无需紧张,这里本就属于你。”
姜朝鸣掌心汗湿,许久才重重点头,又侧目看了眼宋夏,稍作犹豫,还是从怀中掏出物件:“姐姐,我想将它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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