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的眼睛能看到了？”
赵景和目光落到素羲的身上，脑子还有些混沌。
“已经恢复。”
素羲朝他轻笑两声，带他走到安静的地方，缓声开口：“这妖域能窥得人心底的遗憾，以此将人困住。若不能勘破，便会被永远困在梦境之中。”
“原来如此。”
赵景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左右环视一圈：“那我们现在是出来了？这又是哪？”
“方才小僧去周围查探了一番，这应该是云栖镇。”
素羲目光落在眼前这热闹的街市中，“不过，似乎不是现世中的云栖镇，这里依旧是妖域。小僧猜测——”
她声音顿了顿，“这里应该是某个人的梦境。”
“梦境？”
赵景和微拧了拧眉，“难道这里也是某个人心中的遗憾之处？”
“大概是。”
素羲叹息一声：“所以要想离开这里，要找到这梦的主人，才有离开的可能。”
“这——”
赵景和看着街市上遍布的行人，“这么多人，我们该怎么确定谁是这梦的主人？”这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艰难。
素羲目光掠过从她面前经过的一道道人影，重新走入喧闹的人群中，“这梦境是围绕着主人运转的，应该会有标志性的东西存在，我们可以找找。”
“标志性的东西……”
赵景和若有所思，随即目光落在离他们不远处的酒楼上，“这酒楼算不算？这整条街也就这里最惹人眼球。”
“或许。”
素羲将目光转了过去，“过去看看。”
两人朝酒楼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两步，没想到恰好与对面跑来的小孩儿撞在了一起。
“哎哟——”
小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撇了撇嘴，眼角瞬间刻上泪花。
“小蓁，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疼？快让爹爹看看。”
一对年轻妻夫立马小跑了过来，将小女孩从地上扶了起来。儿郎更是将小女孩紧紧抱在怀中，一脸心疼的模样。
“对不起爹爹，是蓁儿跑的太快了。”小女孩紧紧环抱住儿郎的脖颈，小声说道。
她扭头朝素羲略显稚嫩的说了句：“对不起。”
素羲朝小女孩温和一笑，“没事。”
小女孩见她如此温柔，羞涩的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小插曲很快过去。赵景和同素羲继续朝酒楼方向走去。
一边走，赵景和一边感叹道：“这梦境还真是真实，若不是清楚知道这里不是现世，倒还真以为这里是真正的云栖镇了。”
两人很快走到酒楼。
一走进去便发现里面人声鼎沸，热闹的不行。
跑堂的小哥儿立马凑了过来，满脸都是笑容：“两位想要吃点什么？里面请！刚好腾出一张空闲的桌子来。”
素羲和赵景和坐了下来，要了壶茶水。
“好勒，稍等。”小哥儿转身离开。
赵景和扭头仔细观察起周围的人，想要从中找出点儿什么。
他目光很快锁定住其中一桌人：“你觉得她会不会是这梦的主人？”
赵景和指的是一个书生，眉眼清秀，看起来十分的出众：“她看起来与其他人倒是不同。”
素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收回，默默问了一句：“你为何觉得她不同？”
“长的好看。”赵景和十分认真的说了四个字。
素羲：“……”
“你这依据是否有些草率？”
“会吗？”赵景和收回视线看着她眨了眨眼睛，“这里是梦境，那梦的主人自然是这里最出色的，最特别的。有人会在梦里梦到比自己出色的人吗？”
“你这是什么古怪的逻辑？”素羲忍不住扶额轻叹，看起来甚是无奈。
“小蓁，你这孩子怎么又乱跑？赶紧回来坐好！”
这时，一道略高的男音引起了素羲的注意。
她立马顺着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儿郎拉着一个小女孩坐到椅子上，正低声训诫着什么。两人对面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想来是一家三口。
“你看什么呢？”
赵景和见她一直盯着某个方向，目光同样转了过去。
素羲没有看他，视线依旧落在那一对父女的身上，“那孩子的名字叫小蓁。”
“什么？”
赵景和没怎么听明白，“什么小蓁？”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方才在街市上碰到的那个小女孩？”素羲看向他。
赵景和摇了摇头，“怎么了？那小女孩不对劲吗？”不就是普普通通的孩子吗。
“方才那孩子也叫小蓁。”
素羲干脆给他点明，“方才那对年轻妻夫你应该有点记忆吧？你觉不觉得和我们面前这对妻夫有些相似？”
经她提醒，赵景和总算恍惚过来，他眼神变了变，“好像…确实有点相似。”
方才他还没什么感觉。
如今越观察，越觉得这酒楼内的一家三口，与他们在街市上碰到的一家三口太过相像。
虽是不同的面容，但行为举止，无一处不相似。
“不对——”
赵景和嘴上又突然否决道：“两个小女孩不太像。虽然名字一样，但这个小女孩没有方才那孩子乖巧。”
儿郎不过一会儿没盯着，小女孩又偷偷溜下凳子跑没影了。一看就是被骄纵惯大的孩子。
“无论如何，这两对妻夫和孩子太过古怪。”
素羲眼底划过抹沉思，“其中一对应该有这梦境的主人。”
“那会是谁呢？”
赵景和觉得棘手，“这要如何分辨？”
“我们似乎忘记一个重点。”素羲想到什么突然出声。
她目光定在赵景和身上，“梦境的主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
赵景和同素羲翌日又来了这酒楼。
这一次，两人提前一个时辰坐到了酒楼中。
赵景和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你怎么确定那两对妻夫会带着孩子再次来这酒楼？万一他们不出现呢？而且，昨日我们是在街市上碰到的那对妻夫，你怎么确定他们也会来这里？”
他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实在是忍的难受。
素羲缓声开口：“你不觉得我们周围的人有些眼熟吗？”
赵景和倒是没注意这些，他又仔细观察了一圈，还真发现周围的人都很眼熟。
这明明就是昨天的那些人嘛。
他忍不住瞪圆眼睛看向素羲。
素羲倒是很平静，唇角含着浅淡的笑意：“这梦境的时间并非是向前的，而是一直在重复。所以，我们今日见到的和昨日见到的是一样的。”
“昨日在街市上遇到的那对妻夫和孩子应当也来过这里，只是比酒楼那对妻夫先一步离开罢了。这酒楼是个关键的地点。”
赵景和慢慢消化着她这番话，久久没有言语。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而去，很快一对妻夫领着孩子坐到了酒楼中。正是他们在街市上碰到的那对。
稍慢他们几秒，另外一对妻夫领着小女孩也走了进来。
两家一南一北的坐着。
赵景和从他们进来后，便一直将目光落在两家的身上。
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他们中真存在梦境的主人？你确定没有看错？”
素羲在两对年轻妻夫身上停了停，目光又落在两个孩子身上，一个乖巧安静，一个活泼骄纵。她眼眸深了深：“没有看错。”
“那会是谁？”
赵景和还是没看出来，“是那年轻儿郎吗？还是那沉默寡言的女子？”
“都不是。”
素羲缓声说道：“是那孩子。”
“你说什么？”赵景和满脸错愕的看着她，“孩子？”怎么会是孩子？
“你还记不记得在云栖镇时我们碰到的那个黄玲说过什么？”素羲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她说死的那五个人中，其中一个是个小乞儿。”
“你是怀疑——”
赵景和又立马否定：“怎么可能，那五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们又怎么会在他们的梦境中。”难道他们是假死不成？
“他们是云栖镇的阵眼，同样是维系妖域的阵眼，肉身虽死，但灵魂却被困在这里。”
“那我们打破这梦境的话，他们是不是就彻底——”赵景和最后两个字没有说出口，对于他来说太过残忍。
素羲为他接上，“会彻底消失。”
赵景和：“……”
“那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些。”
他轻声低喃：“生前得不到的东西，在梦境中好不容易实现，如今却又要被我们打破。”
“我们若不这样做，现世中的云栖镇便会彻底沦陷，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变得和他们一样。”素羲嗓音平和，眼眸平静，理智的近乎冷漠。
赵景和嘴唇翕动几下，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的目光再次落到这两对妻夫身上，不过这次的视线却停留在两个孩子的身上。
赵景和看着那乖巧安静的小女孩，小口小口的吃着眼前的米饭，每一口都格外的认真，甚至带出点虔诚的意味。
小女孩眼眸时不时落在身边的母父身上，听着他们讲着话，偶尔还跟着笑两声。瞳孔深处是浓浓的孺慕之情。似乎格外珍惜这样的时光。
他看着看着，不知为何湿润了眼眶。
这世间，有些早已习以为常的东西，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是一生都求而不得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云栖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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