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镇这座小镇不算太大,几百口人家的样子。
临近傍晚的时候,街道上还有几个行人晃悠。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这座小镇完全寂静了下来,仿佛一座空城一般。
赵景和同素羲站在宽阔的街道上,四下寂静无声,空空荡荡。
“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这云栖镇可真是古怪。”
素羲目光落在远处的客栈中,有微弱的烛光泄了出来,她淡声说道:“先去客栈打听下这里的情况。”
话音落地,两人朝前方的客栈中走去。
刚走出一半距离,从斜对面的小巷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重重的撞到素羲的身上。
“谁——”
赵景和立马抽出手中的开阳剑。
“死,又死人了!”
女人一脸狼狈,涕泪横流,双眸中满是惊惧。
她抬起头看清素羲的模样时,眼睛陡然亮起,像是找到救星般抓住她的衣摆:“大师,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
素羲只能凭声音揣测她的情况。
她温声开口:“施主不要惊慌,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小僧只有了解具体的情况才能帮助你。”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话起了作用。
女人果然镇定了不少。
赵景和将人扶起,走到一旁的石阶扶着她坐下。
女人沉默片刻,先自我介绍起来:“我叫黄玲,自己做了些小本生意,有夫有女,生活很是平静。可一个月前,云栖镇有几个人突然无端陷入沉睡。刚开始还有清醒的时候,后来直接整日整日的陷入沉睡之中,镇上的医师怎么诊断也没找出毛病,本想着再请其他镇上的医师看看,结果其中一个人在睡梦中突然大笑不止死了。这像是个开端,镇上陷入昏睡的人越来越多,接二连三传来人的死讯。谁也不知道缘由,只能每日坐在家中等死。”
说到这里,黄玲嘴唇不自觉颤抖起来,嗓音也开始不稳:“我们一家三口也没有逃脱,每日昏睡的时辰越来越久。一天十二个时辰,只有一个半时辰是清醒的,我真的受够了这种等死的日子!”
素羲等她情绪稳定些后,这才出声:“不知可否向小僧说说那些已经身亡的人?他们都是什么身份?”
“如今镇上死掉的人已经有五个——”
黄玲嗓音稍一顿,慢慢说道:“第一个死掉的是个书生,考了一辈子也没考中秀才,在我们云栖镇是出了名的。除了她,还有个酒疯子,小乞儿。至于另外两个,我了解的不多。”
“那这镇上刚开始陷入沉睡的那几人都是住在哪个方位,施主可清楚?”
“看到那座山了吗?”
黄玲朝西北角落指了指,站在这里能够看到远处漆黑模糊的轮廓,“那是云梦山,他们都住在山脚下。”
“云梦山?这山你们经常去吗?”
黄玲摇了摇头,“这是座毒山,山上有许多让人致幻的草药,除了医师没人敢轻易上去。”
话音落地。
素羲目光一直落在虚空处,眼底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景和注意着她的动向,见此,低声问了句:“怎么?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素羲温声说了一句:“这云梦山兴许有古怪。”
赵景和听到这话,便知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若这里真存在什么妖域,入口大概就在这云梦山中。
“那我们过去。”
两人说定之后,素羲目光落在黄玲身上,“施主若想延缓沉睡的时辰,不妨带着夫郎孩子去小镇东南角住下。”
她撕下身上佛袍一角,在上面绘制了个“卐”字,递给了她,“这也许能够帮助施主,请贴身带好。”
黄玲迷迷怔怔的接过,看起来有些发懵。
素羲已经让赵景和引路,两人朝云梦山的方向徐徐走去。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赵景和才出声问她:“她身上的情况你真解决不了?这沉睡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许是受到妖气的浸染,这整个云栖镇已经被妖气包裹。”
“那你让她去小镇东南角住下岂非无用?这也解决不了她身上的问题。”
“小僧问你一事。”素羲这时突然问了句:“若换作你遇到这种事情,第一反应该是什么?”
“逃——”赵景和想都没想便说了出来,随即又立马怔住。
素羲笑了笑,“你说的对,人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便是逃跑。可方才那黄玲却从没想过带着夫女离开云栖镇,这便有些问题了。”
“这里毕竟是生养他们的地方,不想离开应该也在情理之中吧。”赵景和不确定的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素羲嗓音依旧平和,“但依她方才的模样,应当是很珍惜自己的性命,如此情况下却依旧没想过离开云栖镇。定然是这个选项被她刻意忽略,又或者说,是这背后影响她的妖物不准这些云栖镇的百姓们离开。”
“那这妖物的目的是什么呢?”赵景和拧住了眉头。
素羲摇了摇头,“不知道,这还需要我们进一步调查。”
两人边说边朝前走去。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云梦山的脚下。
素羲虽看不到,嗅觉却很灵敏,她已经嗅到了从山中散发而来的浓烈妖气。
她鼻尖动了动,在空中仔细辨别了下。
这妖气分为五股朝五个方向而去。
素羲喃喃了一句:“这妖物不简单,竟还懂阵法。”
这五股妖气去的地方应当就是那已经身亡的五人身处的地方。形成五个阵眼,将整个云栖镇都笼罩其中。
如今这云栖镇是个真正只许进不许出的地方。
若想离开和解救镇上的其余百姓,要么找到背后隐藏的妖物,要么破坏掉阵眼。
“怎么了?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赵景和出声询问了句。
素羲摇了摇头,“先进山吧。”她还是想从源头上解决。
赵景和拽住她的胳膊朝云梦山上走去。
空气中有透明的波纹荡漾,一股香甜的气息渐渐弥漫过来,直袭人的大脑。
赵景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怎么突然有点困…”
他勉强睁开双眼,却又遏制不住那涌上心头的睡意。
“原来如此——”
素羲这时突然说了一句,她停住脚步扯住赵景和原地坐下,缓缓闭上眼睛:“不要抗拒,想要进入妖域只有先让自己沉睡过去。”
啪嗒——
赵景和听完之后,彻底闭上了眼睛。
等再次清醒的时候,眼前已经是全新的地方。
*
“景和,你醒了,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一双温热的手掌轻轻抚在赵景和的额头上,熟悉的嗓音让他不自觉睁开眼睛。
赵景和眼底划过抹错愕,“爹爹?你——”
“怎么了?看到爹爹怎么这么震惊?”
程氏坐在他身边轻笑了声,“你生病了,爹爹不陪在你身边还能去哪里?不仅爹爹在,你母亲也在呢。”
他话音落地。
靖王沉稳的声音传了过去,“好好养病,等你好了带你去郊外骑马。”
赵景和眨了眨眼睛,目光轻转落在程氏身后,果然看到了靖王的身影。和程氏一样,此时正满脸关切的看着他。
他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程氏却还在继续说着:“我和你母亲本来要出发去郦城的,边关战事有变,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但你一个人在府上我又实在不放心,这才与你母亲又回来了一趟,没想到你竟发了高热,可将我与你母亲吓坏了。”
说着,他竟突然落起泪来。
站在他身后的靖王赶紧将人揽在怀中安抚:“好了好了,我们儿子这不是没事吗?放心,我已经回禀陛下,郦城已经派了其他人过去。”
赵景和躺在床榻上恍惚的看着这一切。
脑海中有什么记忆陡然飘至眼前。
他想起来了——
这是他十岁时发生的事,郦城兵变,女皇派遣靖王带兵前去镇压,程氏不放心也跟着去了。偌大的靖王府就只剩下十岁的赵景和一人。两人去郦城的当天晚上,赵景和发了高热,在房中烧了两天两夜才让人发现,险些丢了性命。这件事一直埋藏在赵景和的心中。
那时的他唯一愿望就是母父能够陪在身边。
这是他心底深藏的遗憾。
赵景和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样。
但他早就不是十岁的孩童,虽有遗憾却早已和解,他出声说了一句:“爹爹,母亲,你们现在应该在郦城而不是这里。”
“说什么傻话!爹爹和母亲陪在你身边不好吗?你不想我们陪着吗?”程氏和靖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十岁的赵景和也许很想,但十八岁的赵景和已经不需要了。”
赵景和眼眸平和的看着两人,“而且既然已经成为了遗憾,那就让它永远的留存在记忆深处吧。”
随着他话音落地。
咔嚓——
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
赵景和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程氏和靖王消失,刺眼白光闪过,等再次看清时,他已经站在热闹的街市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景和。”
熟悉的嗓音从他背后传来。
赵景和缓缓转过了身。
素羲此时正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面容含笑的看着他:“看来那梦并没有困住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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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云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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