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快看!!”

"下雪了!"

白雪纷纷,顷刻之间落满了整片大地,唐枕靠着暖气,一节自习课睡得晕过去,下课铃响班里一阵骚动,窗外白茫茫如同光污染,他转过脸去,皱眉嘟囔了几句。

毛衣的袖子随意的卷上去,露出少年精壮的手臂,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伸手挠了挠。

俞宁:“......”

他就知道,唐枕这样婴儿般的睡眠是无法叫醒的。

俞宁默默叹气,拒绝了前桌怜悯的帮助,从桌洞里抽出一张湿巾,仔细而缓慢的将手擦干净,然后——

“我靠!”唐枕一个激灵猛然直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俞宁。

他仿佛被谁捅了腰子,防备的捂着自己的侧腰。

俞宁扑哧一声,抿着嘴道歉:“对不起。”

真是自己吓自己,唐枕松了口气,刚刚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机械手狠狠的捏住了他的侧腰,还以为是要被摘除器官了,原来是俞宁。

他状似不经意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抬眼询问:“怎么了?”

俞宁眨眨眼:“你带伞了吗?”

唐枕顺着俞宁的目光看过去,眉头忽地舒展开:“没带。”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羽绒服帽子拆下来,塞到俞宁怀里:“一会儿你戴上。”

谁知俞宁摇摇头,还给他:“我不要。”

怎么又客气上了,莫非是生气了?短短三秒,唐枕把上午可能惹到俞宁的每个瞬间都回忆了一遍,末了,又自己否定了这个可能。

俞宁脾气好的离谱,不可能莫名其妙闹脾气。

看他愣神,俞宁只好慢吞吞的解释:“还是你戴着吧。”

“你不是要骑车回家吗?”

原来如此,唐枕恍然大悟,贱兮兮的凑过去:“你还知道心疼我的嘛。”

这小学霸最近忙的不行,周末都见不到人影,有时候午休都要跑到疗养院去看黄静宜,睡眠严重不足,课间就趴在桌子上补觉。

长此以往总不是办法,别病人没照顾好,俞宁自己先病倒了。

“这么大的雪,你还要去吗?”

俞宁顿了顿,声音低落下来:“要去的,昨天情况不太好,我还是得去看看。”

黄静宜的身体每况愈下,她人又要强,不肯走到最后一步,这样不上不下的,倒像是在较劲。

唐枕默然,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轻轻拍了拍俞宁的肩膀。

“有事儿你就告诉我。”

俞宁轻轻嗯了一声,也没再说话。

就在唐枕纠结要不要去确认他是不是哭了的时候,却听俞宁淡淡的嗓音响起:“早晚都要面对的。”

他抬起微微泛着水红的眼皮,澄澈的浅色瞳仁里泛着微弱的光:“我没事。”

尾音带着紧绷住的颤意,明明已经疲惫到脆弱,却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好像在安抚唐枕一样:“你也是,注意安全。”

唐枕的心底有些发酸,莫名很想抱一抱俞宁,他这人一向是率性而为,于是,隔着冬日厚重的衣服,在教室暖烘烘的暖气旁,他一把抱住了俞宁。

二人的身高差让这一举动莫名显得很滑稽,这样亲密的举动,在教室这个场合也并不是那么妥当。

可是不知怎么的,俞宁不想推开他,唐枕暖烘烘的怀抱让人想要落泪,听着少年有力蓬勃的心跳声,他连续多日紧绷的精神很想要放松下来,休息一小会儿,仅此一刻。

可是不行,特别是现在不行。

怀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仿佛是某种压抑着的啜泣,俞宁柔软的发丝离开了唐枕的脖颈,他一向澄净的眼底还挂着红血丝,长长的睫毛抖了抖。

“谢谢你。”

俞宁背起包,转身离开了教室。

不知过去了多久,走廊里传来已经吃过饭的同学的嬉笑声和脚步声,唐枕才回过神来,藏在身后的手掌动了动,漆黑的眼珠望向窗外的大雪。

黄静宜是昨晚连夜从疗养院转到医院的,还是那家私立医院,观景电梯直达顶楼,股东在外面的园艺里花了天价投资,花园在雪色下别有一番韵味,可是俞宁却半分精力也不曾分到雪景上去。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倒真是有了几分欺雪赛霜的意思,清秀的眉头蹙着,刚刚被风吹起来的雪花落在驼色的羊绒围巾上,浸晕开更深的点点。

他快步走出电梯,身后跟着两三个黑衣的保镖,拎包拎伞各司其职。

导诊护士看见来人,立刻迎上去,从走廊到病房的距离,俞宁前面已经有一众白大褂开路了。

知命之年的院长胸口的口袋还夹着钢笔,亦步亦趋的走在俞宁左侧,二人年纪明明差着好几轮,年高者低眉顺眼,轻声在年轻者身侧汇报着情况,上身前倾,步履均匀。

“……目前患者的病情发展态势非常严峻,各项生命体征都不太稳定,整体状况不太乐观。”院长语气委婉,对着这位从进门到现在都面色不虞的少东家,心里胆突,手心里渗出来的汗意快要浸湿报告单“可能需要您签署……”

话音未落,就见那极为年轻的,苍白俊秀的年轻人抬起右手,冲他比了个“停”的手势,浅色淡漠的眸子极短的一瞬落在“ICU”上,随后直直的迈步走了进去。

院长顿在原地,主任踟蹰着上前询问,却见对方接过手帕,长舒出一口气,深色并不见轻松。

“联系跨国转院,那位要是真交代在咱们这,以后你和我都别想干下去了。”

主任如蒙大赦,也抹了把脸,连声道:“是是是,我这就去。”

俞宁冷峻的面具几乎是在踏进病房的一瞬间就消失了,他顾不得体面,小步跑到床边,面料昂贵的羊绒大衣也被膝盖压住抵在地上,少年连围巾都顾不得摘,跪在床边,不知所措的看着复杂的仪器。

喉咙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只有喉间微微的刺痛感。

冰凉的指尖落在女人夹着心率监测器的手上,很快的又离开了,即便是如此,女人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用那双和俞宁只有瞳色不同的漂亮眼睛,深切而忧虑的望向她的孩子。

“……”俞宁率先别过脸去,抬手拭去眼泪“妈,我们转院,去国外好不好?”

眼角因为重重擦过泛着红色,俞宁抿了抿嘴,强压下鼻头的酸意:“我联系好医院了,咱们回去,好吗?”

黄静宜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微弱的摇了摇头,呼吸机下的嘴角翘起来,那是一个没什么力气的笑容:“起来,地上凉。”

俞宁摇摇头,咬着唇凑的更近了。

病床上的母亲很无奈的把手背贴在孩子的脸上,大概是怕仪器在儿子的脸上压出印子,动作十分轻柔。

俞宁握住那双手,终于压抑不住哽咽,泪珠夺眶而出。

黄静宜却只是压着嘴角,挤出来一个很滑稽的笑脸,她还是那样的语气,像是平时和俞宁开玩笑:“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听见这话,少年泪眼模糊的一张脸上写满了戚惶,他抽泣着,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只能不停的摇头。

头顶上轻柔的安抚让他的哭泣为之一顿,黄静宜一向美艳锐利的脸上此刻是柔和的平静。

她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落叶归根,妈妈回来,就是想留在宁海的。”

“小沨,这里是我的家。”

从前那个叱咤商海的女强人,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个生病的母亲,一滴泪划过她的眼角,如同烟花,转瞬即逝,黄静宜坐起来,语气温柔如水。

“妈妈只是生病了,不要哭。”

她多久没用这样哄孩子的语气和他说过话了?黄静宜自己也不知道,她一生要强,坚信精英教育,对俞宁苛责多于关爱,如今年华已尽,回历过去,最放心不下的不是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帝国,只有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年幼的孩子。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稚嫩的脸上,有一瞬的慌神,六岁时候哭着就要抱的小孩子,如今却可怜兮兮的低着头默默流泪。

什么时候起,她最爱撒娇的小沨,学会了独自哭泣。

一阵滔天的悔意与害怕淹没了她的心头,后悔青春逐流水,辜负真心人,害怕芥蒂就此种下,根深割裂亲情血脉。

可是泪水不过徒劳,追悔为时已晚,她能做的,只有给俞宁留下一个保障。

“小沨,外面下雪了吗?”

俞宁胡乱擦掉眼泪,猛地点头。

黄静宜微微一笑:“瑞雪兆丰年,明天就是元旦了啊。”

居然要到新年了吗?

俞宁回过神,只是闷闷的应着:“嗯。”

他不在乎什么元旦圣诞的,黄静宜病成这个样子,谁还有心思过什么新年。

“别愁眉苦脸的,大过年,笑一个。”

女人伸出两个手指,一左一右的抵在自己的嘴角边,推出了一个微笑,梨涡恬静浅淡。

俞宁迟疑了一下,也照模照样的挤出一个笑脸,露出浅浅的梨涡。

黄静宜满意了,鼻子却一酸:“乖。”

床头的手机发出几声震动,她伸手的动作一顿,还是背过头去,忍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你先去吃饭,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俞宁见状,哽着低声道:“我不饿,我在这陪您。”

分不清是轻笑还是轻啜,黄静宜摆摆手:“……去吃些吧,你那个小朋友呢?不和他一起去跨年吗?”

俞宁怔了怔,意识到“小朋友”指的是唐枕,并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呆呆道:“没有……”

“也好。”

黄静宜像是撵小猫崽一样,冲他摆手:“先去吃饭。”

俞宁怎么肯,木偶似的直直戳在原地,黄静宜却接起了手机,等待着对面的通话。

须臾,待她再回过头,俞宁已经离开了。

嘻嘻今天考完最后一门放寒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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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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