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络腮胡安静下来,黑衣少年沉思片刻后,朝车前长相略沉稳的侍从叮嘱一番,侍从听了他的话,连忙在路边寻了个成衣店停下马车,按主子的吩咐进去购置东西。
而另一名身背双剑持缰驾马的侍从见到前方的食品铺子,舔了舔嘴角朝马车里吆喝道:“公子,咱们今夜通宵赶路,我去买点吃食在路上打发打发。”说着便将马车拴在树上,径直往眼前的蜜饯铺子走去。
两人走后马车瞬间变得寂静无比,络腮胡浑圆的眼珠滴溜溜打转,见那少年没了帮手又开始蠢蠢欲动,听到车外再次传来卫兵声音时,他瞟了瞟倚在车壁上闭目沉睡的少年,又蛄蛹着身躯跃跃欲试的往外挪去。
络腮胡一边观察着黑衣少年的动静,一边使尽全身力气蠕动身躯,眼见着他的双脚就要突破车帘伸到外面,他被破布撑大的嘴角泛起一丝窃喜的笑,心中默默念着,只要出了这马车,将动静闹大点,再大点……。
意向之中的结果没有来临,一柄泛着寒光的玄色长剑悬在他的脖颈处,寒光闪过,剑锋轻而易举的割断了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冰凉的触感冷冷的警告他:再前倾一点,你便人头落地!
络腮胡眼神一滞,眼珠子转了个弯斜斜的飘向上方——眼睑微张的“玉面罗刹”正冷冷的睨视着他,下一刻罗刹幽幽开口:“省省力气,能从我手中逃脱的人至今还没有,你若执意要试,我不介意让你成为一具尸体!”
络腮胡瞬间泄了气,瞪着一双硕大的虎目怒视着眼前的黑衣少年,默默腹诽:竖子年纪轻轻,却如此心狠手辣!
见他这副吃瘪的憋屈样,黑衣少年凤目流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喜欢滚是吧?那你就怎么滚过去的再怎么滚回来!”说着便拖着长剑慢慢往他脖颈里靠。
络腮胡听了这话,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一些带着咸腥味的记忆在他脑海中开始浮现——暗夜中,一群黑衣装扮的年轻男子从小船上跳入水中,悄无声息的朝着一处隐蔽的岛屿游去,岛上守株待兔的人群一拥而上将他们一举拿下,随后威严的头目冷冷开口:“喜欢游是吧?那你们怎么游过来的就怎么游回去吧!”
说着便吩咐手下将他们的船拖走,又命人将他们的扒光扔进了寒凉的海水中,也不顾这些人会不会冻死或淹死。隐隐月光中,一望无际的水面上一群光溜溜的汉子拼了命的往前游去,他们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暗箭以及哄然大笑的匪寇……。
忆起这些往事,络腮胡暗暗腹诽:“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竖子!虎落平阳被……?罢了,换个词,情势不由人”。当冰凉的剑刃刮擦着粗糙的皮肤带来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割裂感时,络腮胡还是识时务的往后躲去,毕竟,这杀神的心有多狠辣,他早就见识过了。
于是,马车内便又出现了滑稽的一幕,壮硕的汉子像条蛆虫一样在剑锋下蛄蛹着、蠕动着……。片刻后,黑衣少年似乎消了些气,他收起长剑冷冷的瞟了络腮胡一眼,随后身子后仰,继续闭目养神。
这车内腥风血雨暗流涌动,车外看着却是一片宁静祥和。
稚一躲在小巷里朝着城门口观察良久,不禁有些焦躁起来,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关门闭户的时间了,城门口的盘查却越来越严,甚至连一些模样清秀的男子经过时,也会被守卫拦下来,扣着下巴捏嘴查看一番。
而且街上巡逻的卫兵竟然也开始拿着画像在人群中搜寻,这架势一看就是不抓到人不会罢休。
她眼睁睁的看着几名卫兵将一名年轻的女子抓了起来,那女子一边哭喊一边挣扎着回过头,朝身后喊道:“娘,娘救我……”。
稚一心脏猛的一缩,那女子长相与她竟有几份相似,她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毋庸置疑了,这些人就是在抓她!怔愣之际,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却不慎碰倒了旁边的东西,“哗啦”声响起,卫兵猛的朝这边望过来。
下一刻,卫兵夹杂着惊喜的喊叫声响起:“在哪里,快,抓住她找大人讨赏。”
稚一大惊,拔腿就朝着身后的小巷里钻,那群卫兵犹如看到肉包子的狗般紧追不舍。就这样,一群如饿狼般眼中闪过贪婪之色的卫兵,追着一个狼狈的少女在小巷中穿来穿去。
许久后,那群卫兵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其中的小头目擦了擦汗体力不支的跟在后面,眼见着少女越跑越快,他拔出佩刀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追,追上去,杀,杀,……,王爷有令,活,活的最好,死了也行,杀了她!”
小头目的话穿过人群,幽幽的传入了稚一耳中,她明亮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前方的路喘着气越跑越快,终于在拐角处将那群人甩开一段距离。
漫天的飞雪突然飘然而至,冷冽的空气窜进她的鼻腔和嘴里,她在这寂静的夜晚拼尽全力,摆脱了身后紧咬不放的豺狼,终于又再次来到了临近城门的主街,她的心砰砰直跳,眼神焦灼的望着几百米外明明唾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的城门。
这时,她身后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那边有没有?”
“没,没有,大,大人,那小娘们儿,跑的忒快了,累死我了。”
“娘的,王大,你去那边,麻子,你带人走这边,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臭娘们给我找出来。”
……
稚一咬了咬牙就要往主街上冲,刚抬脚就见着大街两边都有数名卫兵在搜查,她环顾四周,入眼之处除了大门紧闭的宅院就是开始关张的铺子,并无其他可藏身的地方,黑夜中无尽的雪花飘落,撒在地上铺成了一袭毫无杂质的素绒厚毯,一脚踩下,便留下一个浅浅的坑。
“大哥,那小娘们儿可真美啊,这么美的女人我还没尝过味儿呢,反正王爷发话了死活不论,不如等下抓到她我们先……。”
猥琐又恶毒的声音越来越近,她望着身后留下的脚□□中泛起一丝窒息感,绝望之际,她忽然看到一辆宽大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停在了眼前的成衣铺子前,两名黑衣侍从跳下车后将马拴好,一前一后的进了两家店铺。
稚一频频回头的看向身后,同时盯着那马车观察了一番,见马儿甩着尾巴悠闲的啃着嫩草,时不时的仰着脖子嚼吧几下,她得出结论,车上无人。又或者说,她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了这个结论,终究不管结论对不对,她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她悄声走了出去,借着树木的掩护朝着别的方向留下了一窜深深的脚印,随后迎着风雪大步奔向了那辆马车,攀着马车边缘便跳了上去,她掀起车帘半个身子刚探进去,一道寒光闪过,一柄漆黑的长剑便直挺挺的刺了过来。
她眼睛蓦地瞪大,一个侧身试图躲过去,但那长剑似乎长了眼睛一般,追着她的脖子便割了过来,长剑逼着她的脖颈慢慢向后移去,一瞬间她的呼吸都凝滞起来。
皮肤上冰凉的触感告诉她,她的结论是错的,马车上不但有人,还是个动辄就提剑的狠人!
长剑夹杂着杀气,带着破空之势抵住她的脖子,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对方只需要再稍稍用力,这锋利的武器便能轻而易举地割开她的喉咙直取性命。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瞬间僵住,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去,直到后背碰到冷硬的车壁再也无法后退,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眼睫低垂看了眼脖颈处的利刃,随后眼神徐徐滑向马车里面。
车厢内光线昏暗,隐约可见一名年近弱冠的黑衣少年正襟危坐,那少年穿着一身黑,除了一张玉面般的冷脸,他全身隐在马车里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凝滞的氛围中,黑衣少年手持长剑抵着她的脖颈,眼神如寒刃出鞘般冷冷审视着她,长剑锋利又冰凉,他微微用力剑锋便陷入皮肤中,剑锋下割出一条细细的血痕,脖颈处传来的刺痛感,便是他对她作出的无声威胁。
双方僵持了片刻,谁也没再进一步动作,稚一靠在车壁上一动不敢动,不知对方是作何想,她是真的感觉到了他的杀意,她抿了抿唇,试图挽回些局面,还没等她开口,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喘气声和蛄蛹声。
她下巴微压,却又不敢作出过多幅度,随即垂下眼眸向下望去,只见黑衣少年脚下趴着一个灰色的人影,那人影正努力的扭着身躯远离她,似乎是担心她下一刻就血溅三尺喷到自己身上。
人影蛄蛹着挪到了马车另一侧,透过车窗缝隙照进来的光正好打在人影身上,稚一便清晰的看到了那人是个四十来岁满面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男人双手双脚都被捆绑着,嘴里还塞了一团硕大的破布。
络腮胡从少年脚下挣脱后,靠着车壁找了个自认为舒服的角度,随后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抬起头,用看好戏的眼神盯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望着络腮胡健硕的身躯和满面疤痕、略显滑稽的面容,稚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她只怕是撞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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