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烧了一夜,活人变成了碳烤羊腿。一点红执行任务回来,却已为时晚矣,李夫人不愿见到这种场面,借口回娘家去了青山。
两天后,刘阳带人围了李府及同党,诏曰:满门抄斩。
丫鬟偷偷摸摸的来报信,李夫人正在礼佛,闻言转佛珠的手停了下来,随即又问道:“信哥儿和玉娘出城了吗?”
信哥是李夫人的小孙子,今年才三岁,今天跟儿媳玉娘回了登州娘家。
丫鬟哆哆嗦嗦的哭着回答:“出城好些时候了。”
“那就好。”李夫人长舒一口气,放下佛珠,释然道:“善恶到头终有报,该到时候了,不必管我,这是你的卖身契,你走吧。”
千重站在郊外的竹屋里,一点红带药回来,嘱咐她不要吹风。
竹影婆娑,千重突然感到了久违的安心,像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再也不用担心明天会不会死。
调制好药,一点红给千重上药:“燕王扳倒了李林府,你的账本至关重要,不打算回去领功吗?”
“回去?领功?”千重有些不理解:“我只是燕王府的一枚棋子,好不容易脱身了,又怎么会自投罗网?”
“棋子?”一点红目光拧眉:“是燕王送你去的宰相府?”
千重摇摇头:“不是燕王,是刘川,他让人从云韶府赎了我,作为代价,我要为他做事,直到死的那一天。”
一点红目光凌冽:“刘川!是他!”
千重听见刘川两字就营养不良:“都过去了,不提这些了,我已经自由了,你接下里要去何处?”
一点红如实回答:“去琼州,除匪。”
千重悄悄抬眼:“那你之前的话还算数吗?”
一点红点头,为千重包扎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离开京城之前,一点红独自去拜访一位旧友。
离开京城的时候,千重听说刘川被人打折了手。
白马奔驰,千重靠在一点红背上,感觉无比幸福。
英雄的世界是艰难的,从离开宰相府到现在已经半年了,一点红身上就没有不带伤的时候,千重跟着他这段时候已经参加了三次朋友的葬礼,死人更是见过不计其数,千重都有些麻木了。
不过他们为不少人主持过公道。一点红在前面杀马匪,砍恶霸,千重在后面收钱。闲暇时间一点红还会教千重扎扎马步,练练剑。
有人问侠客还收费吗?那不废话吗?大侠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娶妻生子,结交朋友,哪样不得要钱。一点红这么大的名头,能请的动的人不光得有钱 ,还得有面子。不然怎么当得起一声大侠?
一点红亡妻的忌日快到了,他准备暂时不接单,回京祭奠,千重也欣然前往,结果快到的时候就不知被哪路人埋伏了,为了保护千重,一点红挨了一箭,伤口不大,两人斗没在意,可刚进城门一点红就栽下了马!
大夫说:“断气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千重懵了,这人还热乎的怎么就没了?不是庸医吧!
千重怨气冲天,当即和大夫吵了起来,被周围人拉开。
有人说:“小姑娘年纪不小,脾气挺大。”
有人说:“年纪轻轻点可惜了。”
有人说:“小姑娘要接受现实,为自己打算。”
有人说:“算了吧,死者为大,赶紧入土为安吧!”
热心大娘帮千重找人把一点红运回郊外竹屋,擦洗干净,换了身新衣服,折腾了快一天,千重多付了些钱。
换衣小伙啧啧称奇:“大侠就是大侠,这都一天了,手脚柔软还有温度,要不是没喘气,我都以为人活着呢?”
千重一整天沉浸在悲伤里根本没注意。棺木要第二天到,千重孤零零坐一床边守了一点红一晚上。
第二天小伙带着棺木和棺材铺的伙计来了,张罗着把一点红放进去。
千重伸手去摸一点红的脸,还带着淡淡的温度,唯一保护她的人也没了,千重悲从心来,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棺材铺的伙计去扶千重,手不老实的落在千重的背上,千重察觉到了不对,回头给了小伙计一巴掌。
伙计当即翻了脸,破口大骂千重是狐狸精寡妇丧门星贱人,是她客死了丈夫,骂她怎么不去死,骂的千重不知所措。
“王武,人家刚死了丈夫,你说的是人话吗?”小伙看不下去,和棺材铺伙计一句接一句的说起来 ,一片混乱。
泪水模糊了千重的双眼,千重回忆着从前,她最自在的日子,是从她遇见一点红开始。而一点红自从遇见她,大伤小伤不断,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一点红就不会死。
小伙子把棺材铺伙计赶跑了,挠挠头不知所措的安慰道:“他都是胡说的,就是看你漂亮想占便宜没沾到,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你不是说了吗?你丈夫是大侠,我从来没见到过死了两天还有温度的人,要不是不喘气我还以为他活着,这肯定是生前积了大德,这么积德的大侠怎么会被人客死呢?人都是生死有命,死了的人没了,活着的更要好好的。你看门口那花那草,一天天被人踩在脚底下,指不定哪天籽儿就落人坟头上长芽开花,好死不如赖活着……”
对啊!死了点人怎么会有温度?会不会根本没死呢?千重突然福至心灵,拜托小伙照顾好一点红,她去找解药。
千重问了全京城的大夫,大夫们都不知落花是啥,就算知道的也配不出解药。
难道她只能去求刘川了吗?她骗了刘川,刘川会不会杀了她?可要是不去,一点红就会死。在这个世道里,如果没有一点红,她又怎么能活到现在呢?
千重背着包袱徘徊在别院门口,一圈又一圈,想着等会见到刘川开口的措辞。
谁曾想,大门嘎吱一声开了,武功师傅笑呵呵的出来了,看到千重又惊又喜,不由分说的把人给拽了进去:“你知道吗?你假死的时候我们可伤心了,后来为你出气把公子手打折了,我们才知道你活着。有了意中人你也不告诉我们!”
好家伙!千重大叫不妙。打人当面打,还解释原因,一点红这么实诚,刘川这么小心眼,这一下把人得罪死了。
大夏天的,刘川在后院里光着膀子练武,千重被武功师傅拉着,低着头想混过去。
武功师傅偏偏没眼力见的开口:“公子,你看看,谁回来了 ?”
刘川看了一眼千重就跟没看似的,继续练武。武功师傅打着圆场:“公子今天有点累,可能不想跟你说话。哈哈哈,咱们先去找其他人,我告诉你啊,你大半年没回来,他们都可想你了。”
千重觉得武功师傅在讽刺她。
刘川把刀往地上一插,气呼呼的走了。
武功师傅:“你别生气,公子不是针对你啊,他今天可能心情不好!”
千重有理由怀疑武功师傅是故意的,她尴尬的无地自容:“师傅,你要不先去吃饭,我找公子有点事商量。”
武功师傅也觉得气氛不大对劲,提起刀飞也似的溜了。
千重跟在刘川后面,一路尾随,前面就是汤泉,刘川满脸不耐:“不是讨厌我吗?怎么又回来了?一点红抛弃你了?”
“没有,”千重搅着手指头:“我是想求你个事。”
“你意中人不是鼎鼎大名的一点红吗?去找他啊!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我没空!别烦我!”刘川撂下狠话,转身就走。
“别走,”千重拽住刘川的衣袖,恳求道:“我朋友中毒了,是落花,就快要死了,我问遍了全京城,都没有落花的解药,你给过我落花,你肯定有解药对不对?”
一点红是刘川的表弟,如果需要落花解药,一点红肯定会去找刘川,怎么会需要千重在京城奔波,如果不是一点红抛弃了千重,就是中毒的是一点红。
爱慕是演戏,接头挨刀是幌子,连死都是假的。千重这个女人惯会骗人,难道以前千重对他所有爱意都是伪装吗?他在千重心里,至始至终都得不到一点眷顾吗?这样的女人,要来何用!
刘川望着千重拽住他衣袖的手,又看向千重渴望的双眼,心里一片冰凉:“我不会给你的解药的,你走吧!”
不给?那就是有喽,千重眼前一亮:“我不是白拿的,我是跟你换,钱,宝贝,什么可以!”千重扒开包袱一角,里面满满的玉石银票,千重把它递给刘川,这是千重今天能筹到的所有现货:“这些足够买一座京城三进的宅子了,你看够不够,不够我明天再去筹!”
这么多积蓄,应该是一点红的,看来的确是一点红中毒了。那么怕死的一个人,为了一点红竟然主动回来求他。
对他天天演戏,对一点红掏心掏肺,至死不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刘川受到来自情敌的毒打,极力忍耐:“我不稀罕!你滚吧!”
千重再次推过来,随便拿起里面一镯子,极力推销:“你看看这玉镯子,成色多好啊,春带彩啊!我以前都没见过!这不得值个百八十万啊!”
刘川忍耐到了极点,虚虚掐住千重的脖子:“你执行任务私自逃跑,再纠缠我,信不信我杀了你了?”
千重安逸了大半年,被突如其来的一掐吓坏了,她定了定神,哆嗦着说道:“只要公子给我解药,我愿意以性命做交换。”
千重眼含热泪,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却依然坚持要解药。
“我要杀你现在就可以,何须要给你解药!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滚吧!”
千重越是坚持,越发显得刘川可笑。嫉妒,愤怒,悲哀,恨,或者悔。刘川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把千重推到在地,百八十万的镯子与玛瑙相撞应声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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