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见溪还感觉模模糊糊,感觉有什么在碰自己,有小声的说话声,好一会意识才回笼。
是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嗯”了一声。
“见溪哥哥,你醒了?”段舒达又推了推人,等他再给自己一个反应,“见溪哥哥,你真醒了吗?”
刚刚段舒达和他说话时候,他也哼唧应着,感觉手似乎被束缚着,只能挣扎地扭了扭身子,但人并没有醒过来。
“舒达?”纪见溪因为口干,声音有些沙哑。
纪见溪没有得到回应,感受到少年伏到自己身上,而后听到了小声地啜泣。
“谢谢舒达一直守着我。”纪见溪睁开眼先是朦胧一片,缓一会才从破窗缝里看见了清晰的月亮。
他手循着方向去,两只手虚握着合起,慢慢地抚摸着少年的脑袋,而后向下,到了背部,笨拙的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少年。
耳边的抽泣声渐小,取而代之的是绵长的呼吸声。
纪见溪轻笑,少年似乎感受到了胸膛的振动,发出“哼唧”声。
想来少年时因为当时已经熟睡,吸入的迷药比自己少些,醒来得也早。
醒来后的段舒达在陌生的陈旧环境里,紧绷着来守着昏迷的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实在辛苦了他。
等确认到趴在身上的少年睡熟了后,纪见溪灵活的手指将绳子解开,咬着牙小心地将自己从少年身下抽出来,将外衣脱下来给少年盖着,他起身检查了下身上除了玉佩什么也没少,应当是被绑来的时候落在哪里了,心中希望被来寻他们的人捡到。
月光从墙上那像窟窿一样的破窗上钉着的木板缝里漏进来,在屋子里被横七竖八的折断,拢上一层冷辉。
纪见溪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他走得很慢,一来是身上旧伤未愈又添了些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新伤,二来蒙汗药尚有余威。
一间破败的屋子,地上散乱着茅草和木头,只有高处有一扇用木板横七竖八地钉死的小窗户。他本想向门口靠近,但是想到现在月光会将影子投到门上,引来绑架他们的人就放弃了。
纪见溪又转了一圈,挑挑拣拣想寻了根趁手的木棍,手上握着两个还算不错的,在对比谁更趁手的时候,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赶忙将两根都带着回到段舒达身边,快速穿上衣服,用广袖盖住棍子,又捡了一根小树枝放进段舒达手心,再将自己绑起来,最后将熟睡的段舒达放到胸口,闭上眼睛,恢复至原来模样。
躺在那里闭上眼,纪见溪便开始琢磨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如何。
他仔细回想一番也没想到自己和谁有结怨,唯一结怨的孙佳均已经算是和解了,其他人还真想不到,至于舒达他和准婶婶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惹来穷凶极恶之人的样子,倒是……他好像有个从战场回来的小叔叔,如果是这样那样,这些人恐怕不是善茬。
但终归是不知道绑匪出于什么目的绑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绑架谁,是自己还是段舒达,看起来暂时没有危及性命的打算,但要想逃出去还要随机应变。
正想着,纪见溪就听见门发出“吱呀”的响声,连带着呼吸都一滞。
走进来的人步子虚浮无力,几乎没有内力,这不是将他们绑来并带来这里的人,但可能是教唆这件事的人。
纪见溪还在揣摩,突然感觉腿被什么撞了一下,而后是火辣辣的疼,他想着自己现在是吸入迷药昏过去的状态,并没有做出反应,只是疼痛中痛骂所有记他仇的人。
“想不到你也是落在我手上了。”
男人声音尖利,纪见溪感觉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倒是没想到这人还怪好的,马上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肚子里有点墨水就了不起,还把我送进大理寺?你这不照样……”
王七话没说完,就听见门又推开,走进来几个人,步子或轻盈或扎实,功夫不浅。
“您们来了。”王七谄媚着走远。
“我……我不是让你来看看他们醒了没,你这是做什么?”
这人开口第一字也是尖利的,却更加阴柔,之后声音便雄厚了不少,应当是刻意伪装,最先的声音才是本来的声音。
“您误会了,我这不是看他们没醒,怕耽误您事,所以想叫醒他们来着。”王七讨好地解释。
“不要节外生枝。”是个鼻音很重的声音。
“这人抓到了要传信过去吗?”这人发音并不算标准,听口音不是康京人,更像是和北燕或者与其接壤那些地方的口音。
父母尚在的时候,纪见溪也会跟着一起外出做生意,对于各类口音听得多了也就能在心中大概估计出来对方来自何方。
“那边有消息了吗?”重鼻音问道,得到的应当是否定的答案,“将这东西加急送去。”
“爷,他们醒了之后我要去叫您们?”
“不用,给他们搞点吃的”,娘娘腔又掐着嗓子粗声道,接着就听见王七“哎哟”的吃痛声,“你最好不要搞事情,不然少不了你的苦头。”
门被关上,前一秒王七还在逢迎阿谀,后一秒便对着娘娘腔大骂特骂,以家人为中心,连他臆想出来的邻居家的狗都没放过。
只听“嗖”的一声,什么破窗而入,接着就是王七的大叫声,紧接着就是他的求饶声。
在刚刚王七的大骂声中,纪见溪依稀听到窗外有口音和重鼻音说什么钱、给钱。
他们很缺钱?那绑架自己和舒达能有多少钱?
虽然家中生意还算不错,但也不至于到让人绑来勒索的地步,更何况纪见音远在平城,自己来康京求学也没有大肆挥霍什么,过得只比一般人家略显富足了些而已,除了相熟的几个人又有谁知道自己家底如何呢?
难道是舒达?在他家有好些功夫不错的护卫在周围守护着,虽然那些人不上前靠近房子就是了。
难道说他那个重色轻侄的小叔叔其实有些权柄,这次回来还得了不少赏赐,所以让人盯上了?
王七在娘娘腔那里受的气自然要有个发泄口,他看见了纪见溪,朝着他大步走过去,边走边说来发泄。
“要不是你小子害我被抓,我能到今天这地步吗?”王七又要踢人,便见本来趴在纪见溪身上的少年抬眸瞪着他,“你一个小兔崽子还瞪我是不是,你有什么能耐……”
王七话没说完,就听见“咚”的一声砸到墙上,屋子里霎时安静了下来,纪见溪听得到王七小心喘气的声音。
“算你们走运!”王七啐一口,起身远离二人,到另一边去坐着,嘴上依旧不干净。
段舒达悠悠醒来时候看见自己手里攥着的树枝意识到应该是纪见溪放的,刚刚王七过来时候,他也感受到了身下的人身体的紧绷,看见纪见溪还是闭着眼,他想纪见溪一定是有办法,现在先装睡而已,自己也没有去刻意将人叫醒,而是守在人身边。
纪见溪虽然闭着眼睛,但脑子一刻也没停。
夜幕低垂,今日是九月十九,下午时候吃了些垫垫肚子,到现在有了少许的饥饿感,想必此时已经是子时、丑时甚至是寅时,月亮挂东南或者是正南,从窗口可以看见月亮,所以现在我们在北方。
镜尘寺在康京东北方,再向外走十五里,有山脉连绵,刚刚时候听到的鸟鸣略显寂寥,虫鸣声不断,说明此处少有人烟,想必已经离开镜尘寺又朝北进了山脉。
至于这房子,早些年间还动荡时候,这些山上有不少住民,等大周稳定,他们自发地以及朝廷鼓励的,各种方式都搬得差不多了,这个房子应当是当时空下的。
几个人似乎并不来自同一地方,至于留在这里的王七恐怕只是个幌子,可是那些人如此大费周章地找来和自己有些渊源的王七是为了遮蔽什么?
刚刚王七对自己施暴,对方也出手阻止,总不可能是对方有君子之心,若真是有君子之德,又为何绑架自己呢?
对方似乎在等什么消息,估计在消息来之前他们不会对自己和段舒达动手,他们催得急,难保什么时候就来信了,尽早逃离才是上策。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除了虫鸣就是王七缩在角落得呼噜声,纪见溪缓缓睁眼,等适应了黑暗才抖了抖身子。
趴在身上的段舒达便醒来了,与自己四目相对,眼神清明。
“舒达,可还有力气?”
段舒达点点头,坐起,然后就看见纪见溪坐起来,动作麻利地解开了身上的绳子,转瞬又给自己解开后重新虚虚地记上,心中大受震撼。
“这根木棍你收着”,纪见溪将早前拾到的两根棍子较轻短的那根放在段舒达身旁,用他的衣袖盖好,觑了一眼睡得正酣的王七,转身示意段舒达在原地等着,自己轻手轻脚到了王七身边,搜身一番,只找到几块小火石和一块火镰,用来照亮他身边的灯笼。
还不等纪见溪再有动作,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吓得人一个哆嗦。
纪见溪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舒达,递了个安抚的眼神,感觉手下人有些挣扎,一转头就与迷糊睁开眼的王七四目相对,不等人开嗓,先一步将人打昏。
屋外的人似乎有所察觉,缓步走过来,鞋底碾在地上发出黏腻的声音。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进来的人立在门口,轮廓清晰的剪影显在门扉上。
自我捆绑好的纪见溪蠕动着身子,将身子半压在段舒达身上,警惕地看着门上的奇形怪状的剪影。
那人走进来,身形面目遮掩在斗篷当中,有什么从他身侧滴下来,一滴一滴,啪嗒啪嗒。
他转头,先看见的是搂着灯笼似乎睡死过去的王七,转头又看见警惕地望着自己的纪见溪。
不知道那黑黝黝的窟窿里是何种表情,只见他将手里在嘀嗒的东西向纪见溪抛过来,就砸在纪见溪脚边。
借着身后的月光,纪见溪看到一坨奇怪的东西砸在地上,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一凛,这是一块刚切下来的肉。
见人冷颤,那人似乎非常满意,斗篷先是抖动,而后尖锐刺耳的笑声从斗篷里传出。
本被敲昏的王七悠悠醒来,“喔……”出口的脏话在撞上骤然转向自己的黑斗篷后咽了回去,直勾勾地盯着看。
纪见溪安抚着微微发抖的段舒达,双眼紧盯着黑斗篷的背影。
黑斗篷忽然抬手,向王七甩去什么,只见王七双腿大开,在月光下微微反光的利器插在双腿之间。
屋里一寂,继而王七的哭声响彻,接着是黑斗篷让人悚然的笑声将其掩盖。
“没用的东西。”
黑斗篷心满意足地离开,或者说是娘娘腔满意地离开。
至于那坨肉是什么,第二天王七走进院子,屁滚尿流地跑回来,从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隐约听出来,那是院子里猫尸的肾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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