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倒是和楚慧有微妙的相似。
胡泱念头及至此,心神已震撼不已。
阎王叫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这句话倒也不是什么假话,但从来没听说过还有提前死的说法,这样不就乱了吗?
如果说,楚慧提前死亡,地府还没察觉,但这个小孩显然已经死了很多年,死得不能再死了,地府从来没发现过?
胡泱不信。
除非地府要乱了。
……或者说,已经开始了。
敬池起身绕过沙发和茶几,径直走向吧台。
这套房子虽然是江城大学分给敬池的职工宿舍,内部装修却是按照敬池的心意来的,厨房是半开放式,吧台隔开厨房和餐厅,上面放了一只不大的家用烧水壶,还插着电,温度显示器上亮着42℃。
敬池将倒扣的玻璃杯翻过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见其余几人望着他,他才慢半拍地“啊”了一声:“你们也要?”
张觉只是好奇,赶紧摆手,表示不想。
况鹤跳了起来,不敢麻烦他妈,讪讪自己倒水喝。
“我呢?”胡泱见敬池丝毫没有问他的意思,无语说,“你都不问我吗,敬池池?”
敬池看都没看他:“本来就没考虑你。”
“……”胡泱嘁了一声,说了句“稀罕”,自个儿站起来去倒水,顺道一脚将况鹤踢了回去。况鹤哇呀呀闹了一会儿,才不甘不愿走了。
在他离开后,胡泱撑着吧台倒水,边抬起眼皮从上方看了眼敬池,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敬池早就等着他,靠着吧台,别着长腿,睇了眼胡泱,问:“怎么?”
“你觉得,这件事,和楚慧有没有关系?”胡泱压低嗓门,斟酌着说,带着点儿不自信,看了眼斜背对着他的敬池。
敬池并未侧回头,只是鼻腔里发出一道很轻的疑惑,“唔”了一声,说:“为什么这么问?”
胡泱眼神里写满了你在废什么话,挺纳闷:“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还装?”你这个混账玩意儿!你有前夫护着我也骂!
他都看出来了这两件事微妙的相似,他就不信敬池看不出来。
这个混账明明比他还精!
敬池深思般垂下眼睑,头顶白炽灯灯光倾洒而下,垂下的眼睫几乎根根分明,透明杯口轻轻贴着瑰丽唇色,与眼尾的一抹红,相得映衬出几分妍丽来。
一看就是刚从床上下来的。
胡泱在心里狠狠唾弃,过了会又品出几分寂寞,然后他就凌乱了。
“地府出问题了。”半晌敬池淡淡道,拉回了胡泱如脱缰野马疯跑的思绪,看着客厅沙发的方向,漂亮的眼珠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变得清亮剔透,却没什么温度。
张觉和况鹤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胡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张觉微微起身去拿那副遗像,看得愣神,况鹤坐得离他不远,正按着黑猫的脑袋,不准他去舔他杯子里面的水。
“看出来了。”胡泱早猜出来了,“上次阴律司来找你也不止是为了况鹤吧?”
况鹤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是敬池去鬼门关把他抢回来,也不会为此大动干戈,更何况之后地府那边也没说要带况鹤回去,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所以崔珏才会不借手旁人,亲自找上敬池。
敬池有事儿瞒着他。
但他不说,胡泱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这混账身上藏的事儿太多了,真要问,那恐怕得听他说上三天三夜,他还嫌累得慌。
敬池似乎勾了下唇角,但很快就消失了,没顺着胡泱的话说下去,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胡泱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我突然想起来,刚才我带他们离开的时候,突然在张觉家感觉到一股很浓的邪气。”
敬池似乎有点儿诧异:“什么东西?”
“我哪儿知道。”胡泱翻了个白眼,他那不是急着走么,“我符不够了,打不过。”还有况鹤这个累赘在,再多留一会儿指不定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如果,我说如果啊,”胡泱认真说,“这件事真的和楚慧他们的事一模一样,这个张觉估计今晚就要没了。”如果他没找上他们的话。
那个玩意儿很明显不是冲他们来的。
敬池沉吟片刻,拿出手机点着屏幕。
胡泱伸长脖子看了会,连备注都没瞄到,没看明白:“你干啥?”
“让阴律司那些人去看看。”敬池说。
“噢。”胡泱疑惑,“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你都打不过,我能打得过?”敬池睨着他,陈诉事实,“人贵有自知之明,废物也是。”
胡泱:“?”他都懒得说他了。
什么狗屁废物,明明就是懒!
那边敲来一个问号,很快又撤回了,重新发来一句:好的。
一看就是施莼。
胡泱轻声说:“你这次不单独行动啦?”
他跟在敬池身边这么久,不说最了解,基本的还是知道的。这些年除了况且愈和他,敬池从来没找过其他人帮忙,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我行我素,连况且愈都不知道,更何况他了。
这次他找地府那些人,是他着实没预料到了。
“不然?”敬池动了动眉梢,“这种事他们才是专业的,而且手上还有上头发下来的逮捕证,你上去凑什么热闹?现在做事儿都要走程序,你靠什么抓?靠假.证吗?”
他说的是上次去楚慧出事现场时胡泱伪造的假证,胡泱一听登时就不乐意了:“我看你之前不用得挺开心的吗?你这人怎么过河拆桥呢还?”
敬池掏掏耳朵,轻车熟路开始装耳聋。
“还有件事很奇怪。”胡泱拿两只眼睛去瞅敬池。
敬池看了他一眼,配合道:“什么?”
“他爸妈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他们那儿那么浓的阴气,邻居看起来也死了有些日子了。” 有人配合,胡泱舒服了,但他没飘,皱着眉认真分析,“为什么张觉还没死?”而且家里没有阴气。
这句话说得很是不客气,换个人听到了估计会跳起来和他打架。好在张觉不在场,而且也不像是这种人。
敬池轻而易举就下了定论:“有人在保护他。”
胡泱打了个响指,显然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至于是谁,胡泱觉得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抬眼去看敬池,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敬池却没看他,随手将手机倒扣放在吧台上,放下还剩半杯水的玻璃杯,施施然往沙发边走。
张觉感觉过来,从怔愣中晃过神:“我……”
“有兄弟姐妹吗?”敬池打断他说,开门见山,“他和你什么关系?”
如果敬池在他看到这副遗像前问这句话,张觉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诉他没有,他不认识这个人,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他已经看过了遗像,相似的面孔和冥冥之中的血缘都在阻止他说出这句话。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听他们说过我爸妈还有另一个儿子。”无论是长辈还是邻居,都从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张觉搓了搓脸,有些颓废和不敢置信对着遗像。
供着遗像的那间房间他也进去过,开始腐烂的祭品、乱成一堆的香火残渣,遗像上落的薄薄的一层灰,无一不在告诉他,曾经有人进去祭拜过,还不止一次两次。
除了他的父母,别无他人。
可为什么要把门窗都封起来呢?
现在回想起来,张觉简直毛骨悚然。
“问问他不就知道了。”胡泱插进来说,一屁股坐进沙发中,坐得沙发塌陷,看见敬池说不定道不明的、反正不是什么友好的眼神轻飘飘放在他身上,尴尬得自个儿爬起来,挪个位置,轻轻落座。
“……”
张觉没发觉他们之间的波涛暗涌,下意识问:“问谁?”
况鹤逮住了猫死命薅他身上的猫,表情狰狞咬牙切齿,把猫逼得喵喵直叫。张觉偏过头看着呆了会,他怎么总觉得,如果这只猫会说话,估计现在已经在骂街了。
胡泱努了努嘴:“你手上这个。”
“……”张觉默默放下了。
胡泱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你怕啥,又想起张觉是个普通人,怕也很正常。比况鹤还强一些,至少没乱叫,光凭这一点,胡泱对他的好感就直线up.
耳朵和身心遭的罪实在太多。
遗像里的这只鬼在走廊上被敬池逼得撞墙,索性两眼一闭就回了自己老巢,哪曾想这个人不仅破门而入,还把他老巢也给端了,带回了自己的窝,被周围的阵法和邪神的威压压得缩在角落里不敢现身。
生怕一出来就会被溶了。
——由此可见,胡泱曾经戏谑称敬池这里对于邪灵来说是个巨大的强硫酸池还真不是口嗨。
见这玩意始终不出现,况鹤仗着在敬池家有莫大的安全感,呐呐道:“他还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啊。
这人还挺自在。
敬池微不可见地动了动眉梢,淡淡说:“砸了吧。”
张觉:“?”
胡泱:“?”砸什么?你这混账要当着人兄弟的面儿砸人遗像?
“砸……”张觉反应过来,“砸吧。”到时候他再裱回来。而且他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就是害了他爸妈的凶手呢?万一是,挖了他的坟都不够泄愤!
敬池轻抬起眼皮,见他面上隐隐有愤然之色,边从沙发缝儿里摸出一只锤子丢给胡泱,一边歪坐在沙发上,撑着下颔,慢条斯理地说:“他没害你父母。”
张觉一愣:“啊?”
胡泱接住锤子的手柄,哐哧一声就把遗像上的玻璃砸得稀碎。
敬池明显顿了下,才继续道:“他是你父母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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