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入局

自此之后,武玧闭每逢门会客便会让李行止随行旁听。

随着时日增加,李行止不仅需料理布匹生意,武玧那诸多不便昭告世人的营生也逐渐向他明示且欲安排他介入。

起初,李行止还心存踟蹰,想方设法推三阻四。

武玧也不勉强与他,只是劳累之余常在他面前感叹自己身边仅有行止一人可托付、可信任,令李行止左右为难。

那年初冬,李行知母亲突染风疾,数日缠绵病榻,病情愈发严重,哪怕武玧请了数位华都名医上门轮番诊治,奈何药石罔效。

眼看母亲逐渐昏迷不醒,李行止忧心忡忡。

一天夜里,武玧突然带着一个锦囊进了李行止母亲的寝室。

“此药便是阿芙容,这是刚送到的第一批货。行止,此药可治一切顽疾,是疗百病之圣品。我思虑再三,还是先给令堂使用,以为最佳之策。”

李行止虽不知这阿芙容到底为何物,但武玧以重金换得,确为事实。

如此昂贵之物,悉数给自己母亲所用,李行止正欲拒绝之际,武玧却抢先道破其意:“若是我有此药,却不为令尊所用,才是为兄的不是。我明白你心中担忧,此药虽价值连城,但若能治好令尊疾病,纵然万金,为兄也不在意。”

此药用了下去,不多时李母不仅悠悠转醒,甚至还精神矍铄。

自此一事,对于武玧诸多偏门生意的安排,李行止更是难以拒绝。又加之武玧宽慰其商人唯利是图,这些生意也未谋财害命,时日久了,李行知也如此开导自己。

到了深冬科举,李行止虽倾尽全力,但依旧落榜,正在屋中心灰意冷之际,其母竟也突然撒手人寰。

李行止突遭此人生变故,悲痛欲绝,几度晕倒。

幸得武玧慷慨解囊,倾力相助,方得以妥善安葬亡母,聊慰孝子之心。

转眼到了第二年开春,李行止依旧郁郁寡欢,武玧提着酒邀他去园中赏月解解闷。

两人也不言语,只是闷头喝酒。

几杯下肚,李行止逐渐恍惚,自觉飘飘然,挣.扎起身欲回房休息,却被武玧按着肩膀坐了回去。

再睁眼,自己已是身着状元服,头戴金冠,腰坠金玉珠宝。身边父母慈眉善目一脸欣慰,眼前武玧冲自己连声道喜。放眼望去,周围皆是恭贺之声不断。

如此美梦,转瞬即逝。

翌日李行止清醒过来已是午后,虽头疼欲裂昨日之景却历历在目。

武玧似是早已在屋内等候多时,李行止进了屋子刚要追问,他便率先开口告知:“为兄见行止终日消沉,心中甚是不忍。思来想去,只有阿芙容可解贤弟心病,遂擅作主张加了些许在酒杯中,还望贤弟明白为兄苦心。”

李行止哪里说得出责备之话,武玧一心为他,这些年来从未亏待过自己。

这阿芙容万金之贵,武玧虽总是念叨商人逐利,却舍得在其母子二人身上用了不少。

而且那梦,着实美妙。

人皆存贪欲,品过一次阿芙容之神奇,李行止便总忍不住怀念起那片刻的美梦和父母的音容笑貌。

重振旗鼓的李行止又恢复了管事的工作,只是做事向来严谨细致条理清晰的李行止不知为何犯了好几次错。

武玧不仅没有多加责怪,反而又给了他一些阿芙容的药粉,还叮嘱他此药昂贵,每次不可多用,但若是服用完了尽管找他要。

这么一来二去,李行止对武玧更是死心塌地,唯命是从。

李行止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小人不是没有怀疑过这神药是否有古怪……只是当时身在其中,哪怕心中略微思索一二,也会转瞬忘记此事,只是一心惦记着靠此药暂时忘却痛苦。”

“那你们图谋袭击文大人又是为何?他并非市舶司或户部官员,如何有机会得罪于你等?”

行商坐贾皆由市舶司及户部监管,文卿远时任礼部及吏部之职,按理而言无论武玧等人违法兜售何物都应与他毫无牵连。

“小人没想到会伤及文大人性命,武兄说只是吓唬吓唬他。”说到此处李行止又左顾右盼,支支吾吾。

魏洵无意揭其伤疤,只是李行止仍执迷不悟欲庇护武玧,他已耐心耗尽,遂直言:“李行止,令堂病重时,武玧请去问诊的大夫,你确定无疑?又或者说,当年令堂突染风寒,真是意外?”

此番话语,字字铿锵,直指李行止从不敢深思的过去,他颤.抖着嘴唇好半天没说出一二。

沈又鸣不待他多想便命差役带上几人,李行止扭头望去,竟然是当日武玧为自己母亲请上门的几位大夫。

无需刑法伺.候,几位大夫便跪地讨饶,一口气将当年问诊的来龙去脉如实告知。

如魏洵所言,大夫们上门不过是武玧请去走个过场罢了。

其中一位大夫看了一眼李行止,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当日虽是按照武老爷交代好的说法告知李公子的,但小人还记得那老夫人气机不畅,肝郁气滞,内里虚空。小人虽医术不如景大夫,但小人敢断言这绝不是风寒所致。”

李行止闭了闭眼,垂眸看着地面没有吱声。

见他有所动摇,魏洵趁热打铁:“你视为亲兄长仰仗信赖的武玧,是否首次夜袭文大人后,便离开华都不见踪影?

二次马场袭击之事是否仅是借由笔墨通信嘱咐与你?

若本殿下没有猜错,这武玧早已丢下你这义弟,逃之夭夭了吧?”

“你胡说!武兄……武兄决计不会丢下我的!”情急之下,李行止冲着魏洵口无遮掩的嘶吼,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魏洵摆摆手,表示无妨。

众人静待他平复情绪。

此际,一方心防崩溃,败局昭然若揭。

科举落第之后,武玧常于李行止前,或明或暗赞誉其才华横溢,落第实乃礼部有眼无珠;又提及李父罢黜一事为朝廷不公。

李行止心底早存对于父亲及朝堂的怨恨,武玧之言恰如引线点燃。

早些年,武玧闭门会客,时有对今上不敬之言,李行止都只当未曾听到,现如今他也忍不住加入其中,一泄其怨。

一次武玧又有两位客人在茶室闭门谈事情,李行止本以为依旧是些私盐私酿的生意,没成想竟听到了关于科举舞弊一事。

当时科举舞弊案何其轰动,李行止甚至心怀幻念,倘若名列前茅者多是作弊,则自己岂非有望递补,终获金榜题名。

虽然最后依旧是落空了。

三人言谈间提及了礼部郎中文卿远。

李行止听闻过此人,年少状元及第,后与本朝最受宠的皇次子殿下结为郎君,成婚不久又突然和离,自此之后仕途青云之上。

这样的人生境遇,也是李行知所渴求的。

也是从这二人口中,李行止才得知前半年那科举舞弊案,是因为卢家曾得罪于文卿远,此次被文卿远设计抓住了把柄。

两位客人言语之间,对那文卿远颇多微词,说其倚仗昔日荣登榜首的荣耀与相貌出众,在庙堂之上行事嚣张,目中无人。

为了对付曾得罪己身的朝臣,竟借助皇次子殿下的庇护与势力,调动官衔,进而对异己施加压制,手段颇为凌厉且不留余地。

一位客人说着说着,忽而又夸赞起李行止字迹风.流倜傥,必定人如其字。

武玧也颌首附和:“我这贤弟今次虽落榜,但我与他朝夕相处,深知其学富五车,抱负高远。在我身边属实是大材小用。”

“只可惜……”武玧摇着头沉默了许久,直到把李行止心里的疑问都勾了起来,他才幽幽叹气道:“朝堂被文卿远这样仅凭姿色谄媚上位的狡黠宵小把持朝纲,贤弟难得出头之日啊!”

李行止毕竟自幼读书,胸中有丘壑万千,多少有些自视甚高。奈何近年以来却接连受挫,屡遭坎坷,心头难免积怨。

那文卿远与自己同样非世家权贵出生,家中也父母双亡,却一步登天,光耀门楣。

而自己依旧困于商贾之家,屈居管事之职。

一念之差,乾坤扭转。

明明是陌路人,李行止就这样连带着怨恨上了当时从未蒙面的文卿远。

一日傍晚,武玧满面春风兴冲冲地找到李行止,告知他因捐官一案风波,致使朝中不少职位虚悬,武玧一听到此消息便打算为李行止托人谋个前程。

李行止听完这番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又惊又喜,欢喜过后忽然又想起这必定是笔不小的开支。

武玧瞧出他的顾虑,直言此事交由他办理即可,只愿贤弟身居高位之时,莫忘今日之恩义,常记兄弟情深。

李行止日思夜想惦记着此事,那段时日心情都欢悦了不少。

哪知数月后又是当头一棒,其履历被吏部司郎中驳了回来。

李行止一番询问,武玧才告诉他这吏部司郎中竟然又是那文卿远。

说到此处,李行止有些激动,他直起身子指着文卿远:“若不是你……我,我……”

“李公子,”文卿远不慌不忙,稳稳放下茶盏,“当年呈到吏部司的所有履历,无一人姓李名行止。”

李行止闻听此言,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好半晌才抬.起头哭丧着脸:“你们都是胡说八道!!”

本来自打武玧对李行止彻底开诚布公以来,无论商谈何种生意,李行止必在其身侧。

某一日会客上完茶,武玧竟难得的将他打发了出去。

李行止素持事事不关己的态度,这出了茶室反而又起了好奇心。

那日客人刚离开,武玧便忙碌了起来,后来总是连续几日见不着人,好不容易回了府也是夜深人静之时,李行止想与他闲聊几句都不得空。

越是如此,李行止越是好奇。

武玧常四处应酬,酒量好于常人,李行止陪伴多年都未曾见他醉酒过,一天夜里武玧竟然也醉醺醺地被小厮搀扶着回了府,李行止整理账簿还未睡下,听见动静便起身迎了出去。

李行止从小厮手上扶过踉跄的武玧将其带至床榻之上。

“兄长怎么喝得这么醉?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武玧醉眼迷蒙,也不知到底看清楚面前之人是何人没,挥着手嘴里胡乱念叨着什么。

李行止凑近了些,绕是武玧说话颠三倒四,李行知也听出了些许端倪。

“你……瞧着!呵,那……文卿远,呵,好日子要,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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