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偃师幽幽一叹,终究还是抽调一部分心神,去为姚厉解压。
任玄只觉眉心一震,识海深处似有无数丝线强行渗入。
铺天盖地的旧识袭来,像是要把他生生撕开。
他手中刀锋,在这一瞬微微一顿。
姚厉嘶吼一声,强提残力,挥招而来,山崩雷动,硬撼而下。
风沙如狂潮卷起,瞬间遮天蔽日,十丈尘浪腾起,天地间一片浑浊。
待沙雾散去,姚厉的气息已彻底消失不见,唯余地上一个深不可测的大坑。
秦疏:“……”
他盯着那炸出的大坑沉默三息,……不愧是蛮王,跑得是真快啊。
然而,任玄却未曾追出半步。
他的双眸缓缓泛起血红,刀锋垂下,却隐隐有嗜血杀意从全身蒸腾而出。
暗处观战的裴既明面色骤变,陡然高声断喝:“殿下,快退!!老任在被命刀侵染——”
裴既明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与震惊。有生之年,他居然能看到任玄……被邪兵反噬。
任玄回过神来,军帐之中孤灯一盏,将影子映得斑驳破碎。
江恩站在案前,面色迟疑了很久。
“将军……”
任玄揉了揉有些混沌的脑子,随口应着:“怎么?”
江恩却像是咽了口血,终于,青年还是从怀中摸出一封被翻阅过多次的书信。
他语气艰涩:“皇城的卢尚书……写给您的。说是邀您里应外合,攻破太玄城。”
任玄头也没抬。
帅所之中,主战者众,而他是极少数几位主张和谈的异数。
最近这段时间,皇城之中传信者络绎不绝,送筹码、报投诚、甘为前驱者,多如过江之鲫。
围师必阙,秦疏乐见皇城内部分化,攻城的日子一延再延。
可要说卢节能亲自和他谈?任玄是一个字都不带信的。
任玄冷笑出声:“卢节也会低头?你去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他那种人,恨不得让我们这些乱臣贼子死在战场上。一朝一夕就能转性了?八成又是挖个坑让我跳。”
他抬起眼,扫了江恩一眼,却没在意那人捏着信泛白的指节。
江恩没有接话,只是把信放在案角,语气低了下去:“将军……卢节被指谋逆……株连三族。”
任玄手指顿住,半晌才冷声:“什么时候的事?”
江恩垂下眼:“七日后。”
任玄轻叩桌角,尝试捋顺这条线。
卢节被抓了,这封信,就不是他以为的陷阱了。
而是皇城的内斗,有人在借此做局,反咬卢节通敌。
任玄开口,如讥似讽:“早说了,卢节他那就是愚忠。”
任玄打心里是不愿意管卢节的,可他还是开了口:“派几个好手入皇城,看看是什么情况。”
江恩语气更低了些:“将军,这封信……在帅所,被扣了一段时间。”
一眼分明的陷阱与离间,扣信,是理智之举。
但任玄总算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正常,他看向江恩,眉头微蹙:“你怎么了?脸色难看成这样?”
江恩的喉头动了一下,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他还欠着一条命,他欠着满门的血债。
可现在,他只敢低头,声音低得快碎了:“……将军,您要有准备。”
“京中我们的暗报——三日前……”
他顿了下,像是要用尽全部气力才说得出口:“卢……卢大人……死于狱中。”
帐内倏地寂静。
任玄盯着青年,目光落下时,像刀。
他问:“卢节吗?”
江恩没答。
江恩抬起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觉得嗓子发干。
任玄等在那里,像是迫切的在等他点头。
可江恩什么都没说。
那种诧异、不安……一点点的堆起来。
任玄的呼吸开始急促,他像是发了狠般逼问:“什么罪名?就算是卢节造反,也要会审、经三司,我们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所以把所有气力都压在那几个字上,好让这一切不合逻辑之事推翻重来。
江恩低下头,嗓音哑得几乎听不见:“……没有。没有罪名。”
任玄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那他为什么死?”
他年纪还轻,连酒都喝不太惯。他连官袍都没穿几年。
他为什么会死?
这个问题的答案,江恩同样不知道,他喉头发紧,勉强吐出一句:“……只能是株连。”
任玄骤然抬头,他眸中有火,不肯置信:“卢节的罪才刚定下来!卢节定罪之前,哪来的株连?!”
江恩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在耳膜里炸响。
他看着任玄,对方眼里的挣扎变得狂乱。
任玄试图用逻辑把一切归拢,可那条’合理‘线的早已全然崩断。
那向来处变不惊的人,逐渐语无伦次起来。
他看着江恩:“我去一趟帅所。”
下一刻,任玄像是想到什么:“不了,你去一趟帅所,告诉殿下,我去皇城。”
他说着说着,语速越来越快:“不行来不及了,点兵——”
江恩一把抱住了对方:“将军……来不及了……昨日的堂问,卢节拒不认罪……在堂下破口大骂……都是……都是卢节亲口说的……卢大人…卢大人让那帮畜生活活打死了。”
任玄挣开江恩,没有推得太用力,就像只是挣脱一个不相干的梦。
“他被下狱,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手中八万铁甲,陈兵太玄,箭在弦、刃在鞘,只待一令。
他明明能救他,他肯定会救他。
只要卢士安肯联系他,只要对方愿意喊他一声。
哪怕只是在言纸上写两个字。
两个字,他就能血洗整个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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