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毕。
“你脸怎么了?”
林初镜惊讶地看着江尧的脸,摸索着从包里掏出小镜子举给他看。
江尧顺势看向小镜子里的自己,白皙的脸蛋,鼻翼的两侧是丝丝点点的红色。
他随意摇摇头,不再去看。
“毛细血管破裂了,”林初镜随手提起身旁放的手提袋,“你一直在自残吗?”她掰开江尧握拳的手心,已经不流血但绝对惨烈的伤口在灯光之下异常难看。
江尧不想说话,用力挣开她的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自残很爽吗?疼痛带来的快感?”林初镜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反而极为有耐心地询问道,“吐到胃痛是很释放的解压方法吧。”
钢琴前的两个人吸引着路过人的目光。
江尧又开始感受到深深地不舒服,他起身绕开林初镜,没有一刻犹豫的跑向卫生间所在的位置。
找到最里头的一间,他又开始想吐。
“好堵…”他吃力地捶打着胸口,指甲掐着手背试图逼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吐出些什么。
月牙型的伤口开始渗血。
他依旧还是那样被堵的难受想死。
痴愣愣地盯着手看了半天,他从口袋里掏出酒精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每一根手指,选择了最极端的催吐方法。
胃里实在是毫无食物。
酸水中伴随着红血丝。
他蹲在那里双手捂住脸,满脑子都是岛上的那个人。
明明是自己不带她出来,也不陪着她留在那里。现在却显得自己可怜兮兮,逼不得已。
自残给谁看呢?
流血可以弥补什么吗?
假惺惺地作态连自己都觉得好恶心。
“夏河…我…我…”他说不出要回去找她的话。
他的人生从一出生就在这里,他有家人,有工作,有属于自己的前路。
如果选择留在那里的话,他就要失去属于江尧的任何一切了。
“……”
*
经历了大风大浪。
郭夏河重新回到山洞,拿着破草席想要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发现草席太短而无能为力。
露出双眼睛看到裸露的大腿上到处是如小花一般漂亮的淤青。苦涩一笑:“你怎么也不帮帮我…我是去找你呀。你是不是其实不愿意我去找你啊。”
三天没怎么吃过饭。
肚子开始咕咕叫。
天色被深蓝染的马马虎虎,很不匀称。
她又重新站起,一瘸一拐地走向山洞外。
浑身没有一处是不痛的,特别是十指连着根疼的厉害。
低头看向已经根根断裂的指甲。
延迟许久的疼痛如电流般席卷全身,在心脏处沉闷地敲打。
郭夏河嘲笑自己的愚蠢:“郭夏河啊,郭夏河,他怎么可能希望你去找他,他可是真实的把你抛弃了,你为什么要舍不得那种人呢。”
“忘记才好,把一切都忘记了才好。”
坐在高处,托腮欣赏着挂在枝头的月牙,满心地空虚逐渐被填满。
原来妈妈说的这没错,在岛上会活的生不如死。
犹豫着踮起脚尖,像曼妙地舞蹈一般伸出小腿悬空。
独自活一个十年,两个十年,三个十年…
太远了,太久了。
就这样暂停一切是不是刚刚好呢?
身体继续前倾,缓慢闭上眼睛,接受夜色给她的温和安抚。
已经干了的长发随风飘荡,有几缕勾住了她的脸颊,必须要用手才能拿下来。
“呼…”
一片天旋地转之间。
某人站在河边,默不作声地往里面越进越深。
河水没过胸口时,人开始觉得窒息。
“可笑…没有留下的勇气,却有去死的勇气。”河里的人喃喃自语。
“江尧!”
江尧回过头,看到不顾一切朝他跑来的妈妈,眼眶霎时红了。
“江尧…”江夫人跑的急,几度要摔倒在水里。
“妈。”江尧抬脚朝她走去。
在浅水区,江夫人伸手将他一把揽入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告诉妈呀,是怎么了,我知道你受苦了,对不起,江尧,我对不起你,我应该去接你的,是我们太慢了,让你自己在哪种孤岛上过那么久…你别抛下我好不好…如果有什么的话,我能改,我只要你这一个儿子啊,你没了,我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除了死,你做什么都可以…”
天气已经凉了。
吸了水的毛衣沉甸甸的,
江尧哈出一口白气,鼻头红红的,嘴角苦涩地弯了弯:“我没事,真的,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我不会死的。”
“那你告诉妈,到底为什么…”江夫人吃力地擦着脸上的泪痕,声音哑的厉害。
“因为觉得想不通,所以想要安静地想想,在岛上不止我一个人…可临走的时候,我却把她抛下了,毫无愧疚的走了以后回到自己的世界里竟然开始痛苦了,哪里都是疼,我看到你们本来应该是开心的,但是笑不出来,也兴奋不起来,只要心情开始变好,我就想到了独留在岛上的她,我不配开心…”江尧将头埋进江夫人的颈窝,终于讲出了自己的内心所想。
原以为的放松,正在和自己身体的温度一并流失。
讲出来也还是这样痛苦啊。根本没有如释重负。
他想她…
他真的很想她…
“我想回去…”
江夫人没说话,只是把他搂的更紧了。
*
“你怎么来了。”郭夏河不可思议地看着手掌心停留的海鸟,“你不是飞走了吗?”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上了愉悦。
海鸟眨巴两下眼睛振翅飞起,用嘴扯住她的头发往后。
她懂了是什么意思,收回危险满分的脚,重新坐了回去。
“你不想让我这么去死对不对,好啦,我也不会死的,我会好好活着的,刚才是有点极端了,但我又想了,江尧也许想通了就回来了。”她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有些泄气,不过还是坚强地笑笑,“我还不知道江尧的名字怎么写呢?当时也没有让他教教我…现在看起来蛮可惜的。”
她随手拿起一旁的树枝,开始在泥地上勾勒什么。
不记得名字的话总归会成为遗憾,但也可能会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真的不会回来的话,那或许在某一天,他的身影就会像烟一般的消失在郭夏河的脑子里。
然后一切又回归当初过分无聊的平静。
没有乐趣,可也少了很多的烦恼。
她不怎么有绘画天赋,半天也只画出两个手牵手的火柴人。
盯着瞅了半天。
奇思妙想似的。
她俯下身,吻了稍微高的那个火柴人。
也就是她吻上的那一刻开始,天空开始下雨,不是暴雨,是很绵密忧愁的细雨。
命运般的。
轻柔的打在她的身上,浇灭了她的苦楚和怨恨。
雨水顺着睫毛滴落在矮一点的火柴人脸上。
“我已经开始喜欢下雨天了,下雨天的时候你总是比平时更能喜欢我。”她抬起身子,含着眷恋,指尖轻触两个火柴人拼在一起的手,“很想,你。”
“你现在是幸福的吗?你也会想我吧。”
虽然完全不能保证江尧想她,但是她为了安慰自己,还是选择了脑补不切实际的梦。
说不定,江尧也会想她想哭。想她想到无法入睡。
雨开玩笑似的就要冲刷掉她所绘的短暂美好。
她不想遂了它的意,果断一脚毁灭了它:“其实如果你真的哭的话,我也不会可怜你的…因为,好像是你先犯错的。但我总会选择原谅嘛,毕竟女朋友和男朋友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隔阂。”
回到住处,郭夏河伴随着雨声入睡。
在梦里,她又梦到了江尧。
很奇怪的并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他身边有一个其他人。看头发的长度和身形,还是个女人。
她没有梦到过自己没有见过的人和事。
所以为什么要梦到她呢?
屏住呼吸悄悄靠近,在看不见的阴影处,她清晰地看到了女人的脸庞。
“是恩纯吗?”
好像一盆冷水从头顶倾泻而下。
偏偏就是和恩纯那么像。
两人手拉手的画面与她烧掉的纯情漫男女主完美重合,下一秒就会飞出粉红泡泡的暧昧。
“江尧…”她底气不足地喊到。
江尧回头,厌恶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这种目光是她没有见过的,怯懦感笼罩,“你不想见到我吗?”
“在岛上的日子是我最厌恶,最讨厌的时光,我希望你能永远消失,我看到你就会回忆起那些不美好,我恨不得你去死!”
这种话如同刀子一般插入她的心脏。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她无力地辩驳。
为什么,偏偏身边的人是和恩纯完全相似的样子呢?
“江尧…我们走吧。”跟恩纯很像的女人挽住江尧的胳膊,“不要跟她浪费时间。”
她看着两人逐渐走远。目光不舍得从女人身上移开。
怎么会那么相配。
头发,眼睛,鼻子,嘴巴,全身的每一寸都和江尧相配极了。
嫉妒心作怪,邪恶的念头不断萌生。
倘若可以,真的想成为那个“恩纯”,成为和她一样的举手投足都漂亮的样子,成为和江尧完全适配的模样。
那样…
她就可以完全拥有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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