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沅说好,又问他:“谈的怎么样?”
其实不怎么样,对方很谨慎,在一些细节反复拉扯,不够爽快。
谢时眠在洗手池前,这里用了一种马鞭草的香氛,他不是很喜欢,接待员站在门外等他,是非常年轻美丽的女人,温顺殷勤,这点也是他不喜欢的。
事实上,这庄园是这位生意伙伴给情人开的,说明此人耽于享乐,不够实干。
而且他分不清场合,真的以为这种布置能合人心意,实际像谢时眠这样的出身、年龄,根本不会在生意场合沾这些东西。
这位合作伙伴,如无意外,基本被他否决了。
可惜他这一天的时间。
谢时眠修养到位,表面还在与对方品酒谈话,内心意兴阑珊。
他是主客,桌上有其他作陪的,在品酒、打牌等,有人说起丘吉尔唐斯赛场死掉的赛马,言谈之间十分惋惜,还有说某家高级俱乐部的脱衣舞秀,最近进了火辣新人,二者之间的口吻相似,都在谈论玩物。
接待员蹲下来为他倒酒,领口开的很大,谢时眠抬杯一挡,示意不需要,对方识趣,退后两步,在旁随时等待吩咐。
“怎么,不太喜欢吗?”合作伙伴关注到,热情询问,“要不要换换?”
不知道说酒还是说人。
谢时眠以遗憾的口吻说:“未婚妻随时查岗,不便饮太多酒。”
“原来如此,”合作伙伴大笑,恭喜他要进婚姻的围城。不过也无所谓,婚前这段时间讲究些,婚后嘛……在场结了婚的多着呢。
谢时眠端杯示意,轻轻一抿,没有多说。
但桌上的葡萄和酒品质不赖,他想到上午时叫人送了一份回华园,也不知道沅沅喜不喜欢。
所以他离开席面,来到洗手台,给乔沅打电话。
谢时眠还对她说:“这里的风景也不错,田野一望无际。”
乔沅问:“那我可不可以亲眼来看看?”
谢时眠笑她:“早上不说。”
他拔腿朝司机走去:“我叫老陈来接你。”
-
谢时眠在庄园门口接到乔沅,他人实在对他的未婚妻好奇,探着脑袋看。
看到了乔沅下车,也不算失望,不是顶尖的美貌,但温柔秀气,白开水似的,想着应该也有人喜欢这一款。
谢时眠将乔沅的肩搂紧,向其他人点了点头。
先要和大家寒暄一番,以示礼貌,二人在长桌边坐下,与人聊天,在场有做投资的,也有做实业的,大部分都知道她是乔家的千金,客气而热情的问好,说与她家人也认识之类的话。
乔沅一一的聊了几句,肚子里的社交储备完全掏空,再继续就要循环原话了,谢时眠看了出来,和东道主说要带乔沅去参观,对方赶紧叫了酒庄经理陪伴。
酒庄是双排楼,有个庭院,出院子后便能看到大片的葡萄园,经理叫来观光车,带二人坐车去园子里看。
阳光很好,被筛成小格,撒在地面上,葡萄叶的清香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园子里雇了当地人在干活,正在疏剪花序,为夏季的丰收做好准备。
气温不低,他们头戴帽子,用毛巾擦汗。
前方有温室,成熟了部分葡萄,经理停车带他们进去采摘,乔沅在门口驻足,弯下腰去,摸了摸一个七八岁小孩,那小孩靠在门边呼呼睡。
小孩的母亲在不远处干活,赶紧跑了上来,乔沅笑着与她说话。
经理听她在问工钱之类的,心想难道她也打算开个葡萄园吗?
谢时眠倚在车边等,过了会儿,乔沅快步跑过来,他用纸巾给她擦了擦汗,两人共同进入玻璃温室中。
“这里人工费用不低,”乔沅说,“一天三百呢。”
“怎么听起来有些羡慕?”
乔沅:“对啊,我小时候才三十欸。”
经理侧目:“?”
葡萄洗好端了过来,他满脸吃瓜。
提到这里,谢时眠倒想了起来:“要邀请村里认识的人吗?”
乔沅想了好久,“可我谁也不认识。”
她和童年的联系,已经微弱到只剩下记忆。
谢时眠不再往下说,剥了葡萄递给她。
参观一番,当散了散心,从繁忙的工作和疲劳的人际中解放一刻,两人回到建筑内去,晚饭正在准备,谢时眠揽了乔沅,请人带他去准备好的房间里,因为乔沅……虽然没喝酒,却醉了。
“椭圆的、爱心的、方形的,”乔沅用手比划,“我只吃了这三个果冻,有点辣,但很软。”
那是经理端来的点心,酒心果冻,乔沅只吃了三个,真的不多,谢时眠都没想到她能醉,因此当时没有想阻止她。
庄园里只有几套卧室,这里毕竟不是酒店,为谢时眠准备的已经是很好的客房,打开窗帘能看到大片碧绿的葡萄园,但客房依然不算大,被复古实木的家具占了地后,床边的空间只够人经过。
他把乔沅扶到床上坐着,衬衫袖子都挽了上来,露出结实的小臂,早晨的锻炼让小臂肌肉充血,与她的纤细对比更加明显。
但谢时眠用了很轻的力气,把乔沅放下,他刚直起身,两只手圈住他的脖子。
乔沅的脸颊贴着他的脖子,很软。
他拉了两次,乔沅都不肯放,这时门被敲响,乔沅立刻缩了回去,好像受惊的动物。
安抚了她,他过去开门,门外的服务员拿了苏打水、解酒药以及一套新衣服过来。
哄着乔沅吃了药,谢时眠的手臂继续被她抱得紧紧地。
他啼笑皆非:“你怎么了,变成一只粘糕了?”
“我觉得很伤心。”
“嗯?”
“在那里,没有人煮面给你吃。”
谢时眠轻顿住,这其实是莫名其妙的傻话。
因为他在高人工成本的发达国家依然雇用着超过三十人的服务团队,连后院池子里的鱼,都得到了定时定点投喂。
但是乔沅替他伤心。
谢时眠眸光垂下来,他看她的五官,圆润的眼睛、饱满的唇,粉色的脸颊,她嘴唇张合,叽里咕噜的,说不成句的话。
送东西前辛洛雯给他发了信息,他想是她和乔沅说了太多,害的她又犯起了傻。
他抚过乔沅的鬓发,捋到耳后,“我去拿毛巾,你安静坐着,好吗。”
乔沅乖乖的点头,抱起膝盖来。
谢时眠用热水温了条毛巾,拿过来给她擦脸和脖子,乔沅仰起脸来,把下巴搁在了他手掌心。
谢时眠挠挠她下巴,手指在脸颊划过,她脸小,一只手掌就可以包住。
很像小猫,虽然他没有养过小猫。
只养过小乔沅。
房间里空调温度低,谢时眠扯过红色织毯把她裹起来,乔沅顺着倒进他怀里,脸埋进他颈窝中。
她在用香水吗?是柑橘类的么,模糊的念头浮上谢时眠的脑海。
但没有看见她使用,应该是没有。
他把乔沅搂着,窗外有绵延的田野和绿林,天也很广阔。
慢慢地,太阳沉下来,变成浓稠的金橘色,天空染上万丈霞光。
他到瑞士时没有根基,那里向来是由谢时岑的亲信负责,谢时岑是他大哥、毫无疑问的继承人,谢时岑车祸变成植物人,他只能硬上。
刚开始,他召会都齐不了,最窘的一次,只有他和助理两个人到了场,拨了他人电话,据说这天是集体休假,对方道:这边的规矩没人和您说吗谢总?
他不是硬心肠的人,一开始没有要与谁发生冲突的想法,他向谢鸣请教,谢鸣说他不应该去瑞士,那里完全可以交给基金会的专业人士打理,他应该回国内来,那样谢鸣可以慢慢的教他。
谢时眠默了片刻,和他说再见,自己看了一整夜的报告,之后出了高额的赔偿金,裁掉了七八个人。
硬碰硬引发了更多职场战争,当地的劳动保护做的很好,那位亲信联合本地的力量,让他上了报纸,原本预计要与政府长官的会面被取消,那本是他主力要推的一个产业基金洽谈。
他是在去找对方的路上接到取消的信息,回程的时候避让野生动物发生车祸,他左胸肋骨骨折,断了两根。
肋骨骨折没有开放性伤口,他没有让别人知道,他去医院是家常便饭,也没人奇怪他那段时间为什么一下班就要去医院里,都以为他是去探望母亲和哥哥。
艾瑞会帮他打理工作上的事,辛洛雯则处理生活问题,辛洛雯原本只是他妈妈的助理,但他的生活被渗透并不稀奇,过了一年,辛洛雯整理东西时看到了胸片,才知道了这事,如实汇报给温尔昭,温尔昭伤心的很,说如果他大哥能醒来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过了这一年,工作已经上了正轨,他和本市市长一起蒸桑拿、钓鱼、爬山,作为华人拿了本地贡献奖,而随着他对基金会的掌握加深,每笔资金的流动、账目的真假好坏都烙印在他清晰的大脑之中,他可以调动更多金钱和资源来达成目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不服他的人被晾了一阵子后越发心虚,主动低头。
这时让人难过的事情,是谢时岑,他没有像乐观预期的那样恢复意识,反而多次突发脏器衰竭,身体一天比一天衰弱。
谢时眠去看他的时候会想,他比自己难过太多了。
而等谢时岑离世后,那几年一切都很顺畅,是的,早上四点开始工作、放弃了帆船赛马摩托车等爱好,都是顺畅的一部分,因为人的一生一直改变,不可能永远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日落接近尾声,金色的光勾勒着天际,形成山峰一样起伏的线条,云是薄薄的,像纱一样从中间挽过,太阳则是半弧形,与地面相接。
“看那边,”谢时眠提醒乔沅去看日落。
乔沅有点迷糊,不知道自己在哪,怀疑是做梦,眼眸底映着金灿灿的窗外。
谢时眠低了眸看她,过了会儿,轻轻低头,嘴唇在她绯红色的眼皮上碰了碰。
乔沅眼睛慢慢睁大,瞪得像铜铃。
谢时眠刚要开口,她“啊”的一声,在床上跳了起来。
“……”
盘了盘,打算写到结婚,不会很长,十万字以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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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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