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兰亭。
是小时候的季兰亭,还没有弑父的季兰亭。
林穹音见到季兰亭的时候一个愣神,这点小动作瞒不过靳鸿飞。
余光瞥了一眼躲在柳宗主身后的小孩子,确实长得不错,被皮囊吸引了正常,可林穹音眼里的东西可不像是只被皮囊吸引就能表现出来的。
还以为这是师兄妹三人的正常切磋,结果这次四长老难得解释上了,知道前因后果的靳鸿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你现在是大师姐了?”
不等林穹音说话,程奕插了一嘴,“还没有,我还是师兄。”
靳鸿飞有些诧异,“你赢了?”
程奕梗着脖子,“还没比。”
“你觉得你会赢?”靳鸿飞问的这句话有点欠揍,挑事的语气藏都不藏,。
“难说。”程奕也是个嘴硬的。
“那就比吧。”靳鸿飞后撤几步站在一旁,“也请柳宗主做个见证。”
柳宗主纯纯看热闹不嫌事大,抱着手也站在靳鸿飞的旁边,四长老与这两人一比,显得过于正经。
结果毫无悬念,林穹音当选藏云宗的大师姐,寒风落没脸没皮,一声‘大师姐’叫的响亮,活像在拜山头的山大王。
程奕憋得脸通红,最后憋出来一句‘师姐’。
靳鸿飞在一旁哈哈大笑。
柳宗主看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不好笑得太放肆,脸被袖子挡着,肩膀一抖一抖。
“我见证了,现在穹音是大师姐,以后见面,尊敬点,不要再把人家扛起来就走了。”
靳鸿飞与柳宗主去了偏殿,四长老还没离开。
走的时候抛给林穹音一个乾坤戒,“彩头。”
林穹音拱手一礼,“多谢四长老。”
“四长老刚刚是不是笑了。”林穹音与那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讨论。
“是……吧……嘴角好像大概是……往上翘了一点点。”寒风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笑了。”程奕刚被林穹音打击到,但显然四长老笑了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更大。
“他是被我们逗笑了,还是对穹音欣慰的笑了?”寒风落鸡贼,不喊师姐,直接叫林穹音的名字。
程奕也受到寒风落的启发,不喊师姐喊名字,“欣慰的笑吧,毕竟四长老追求的是极致的修为。”
林穹音不计较称呼,只是为了平衡一下这两人心里的不平衡,叫什么无所谓。
她不知道,自己真的差一点多了个师弟。
还是老位置,柳宗主坐在靳鸿飞的对面喝茶,只不过这一次身边坐了个小孩,长得白白净净,瞧着很听话,让行礼就行礼,让坐下就坐下,坐下以后眼神也不乱瞟,低着头,看着桌面。人显得有点子发木。
柳宗主开门见山,“这孩子是我的外孙,悟性很高,只是柳家的家学单一,怕留他在家,耽误了他的天分,这次来是想要给他寻个机会,不知靳掌门可否放在门下教养。”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季兰亭小小年纪,心智并不成熟,他将女儿和外孙强行带走的时候,想过这个孩子会不会更贴向父亲的那一边,没想到不用自己解释,将女儿带走时,这个孩子竟然主动问他,可不可以将他一起带走。
季家……不说也罢。
这孩子沉默寡言,想必季家的经历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突然来到柳家,想方设法治救自己的女儿,无意忽视了这个孩子,柳家的家族成员单纯,虽不至于欺负这个小孩,但是家里的小辈早就玩好了自己的圈子,很难再接受一个孤僻的外来小孩。
在这种时候,忽视就是对季兰亭最大的伤害。
等到安置好女儿,转头想要安置外孙的时候,柳宗主一下子就瞧出了问题,还是一个全新的环境比较适合季兰亭待着,但是其他人,柳宗主不放心,就想起了靳鸿飞,挺说他最近新收了弟子,传言说是关门弟子,但没有任何的收徒仪式,柳宗主还是想来凑凑运气。
还没凑上运气就见到了这个小弟子,一招一式确实有灵气,怎么自己就捡不到这种好苗子呢?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正在扮作小木头的外孙,摇摇头。
收徒讲究缘分,师徒缘分这种东西见第一面就知道有没有,靳鸿飞并没有在季兰亭身上感觉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不可否认的是,季兰亭确实是个好苗子。
靳鸿飞的思维又开始发散,上辈子是夫妻,小徒弟说他们两个有感情,见色起意的那种,说明看对了眼,若是这一次将这孩子留在藏云宗,说不定也能处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这个想法只在脑子里存留了一瞬就被靳鸿飞自己打散了,寒风落和程奕也长得不差,怎么师兄妹就没看对眼,说明小徒弟的见色起意也有时效,看多了看习惯了,新鲜感没有了,能不能看对眼就不好说了。
柳宗主不强求,本想着靳鸿飞不收,藏云宗的其他长老也可以,可惜几位长老。
也是各有专攻,不是靳鸿飞这种全能型的师父。
实在不行,就放在身边自己教吧。
柳宗主这两次拜访,发现自己与靳掌门聊的很投缘,因为都是性子随和的人,聊起天绝对不会出现针尖对麦芒,两人对现在的修仙之法做出一系列的友好讨论,季兰亭这个小木头都要原地发芽了,直到靳鸿飞将一袋子糖放到季兰亭的面前 。
季兰亭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靳鸿飞,发现他仍在与外祖父聊天,并没有分给他视线。
他偷偷吃一块不会挨打吧……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布袋,并不能隔绝气味,糖的甜香拨动着季兰亭脑袋里的弦,这种味道是从来没有闻到过的,但自己似乎直到它是何滋味。
用手指悄悄从袋子里勾出一块,趁着人不注意填进嘴里。
这不是糖块,而是靳鸿飞买来给林穹音的糖酥,有个‘糖’字,也不妨碍这是实打实的糕点,直接吃一整块会噎到的那种。
这种很有存在感的噎,对于季兰亭刚刚好,十分满足的一大口,甜腻的糕粉堵在嗓子眼,口中慢慢分泌口水,将糕点缓缓送进肚子,这和自己蹲在草丛里吸的花蜜完全不是一个味道,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糖糕霸道的甜味。
他自己看不见,木然的脸上有了丝丝的笑意。
靳鸿飞仍在与柳宗主聊天,柳宗主不敢有其他的动作,怕打搅到旁边正在品味糖糕的小外孙,只能用眼神表示感谢,与靳鸿飞说话的语气一点没变。
有反应就好,这孩子还会笑,柳宗主心里一阵心酸,季家那群人真的不当人子啊,这么好的孩子就这么磋磨了,还有他可怜的女儿。
靳鸿飞表示小意思,他满打满算的养了两个半的小孩,林穹音这种的情况特殊,算是半个。
捡到寒风落的时候,他还躺在襁褓里,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算了。程奕是官宦人家不起眼的庶子,偶然发现的好苗子,已经是懂事的年纪,拜入藏云宗门下就与家里断了联系。
本以为程奕乖巧,结果经不起寒风落的勾搭,嘴上拒绝,坏事一个没少干。
林穹音这半个,他算是看出来了,就是个哑巴的调皮蛋,一声不吭就干了坏事,若是没有目击者,她的两个师兄就是她的背锅侠。
这三个孩子贴心乖巧起来是真的可心,要是调皮捣蛋起来也是真的要命,靳鸿飞哄孩子和管孩子的手段早就炼的炉火纯青,哄个有心事的小包子,手拿把掐。
柳宗主还想向靳鸿飞讨教一下育儿经,毕竟这人看着真的很懂,这些就不适合当事人在这听了。
季兰亭被柳宗主送出来的时候更是茫然。
藏云宗建的开阔,他第一次来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回首看了一眼闭上的殿门,还是决定离开殿门口,外祖父好像不想让他待在这里,是不是偷吃糖糕被发现了,所以外祖父不太高兴?
边想边走,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到处都是遮天的树木,季兰亭想要躺在地上,看一看被枝叶遮挡透出来的阳光,这里也都是树,但没有沉闷的松油脂的味道,他很喜欢,但是听刚刚给他糖糕的那个人说的话,他不能留在这里。
林穹音大老远就看见躺在地上的季兰亭,两只手规矩的搭在小腹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天,无比的安详。
林穹音刚与那两人对四长老的乾坤戒进行分赃,林穹音自然拿了大头,那两人自己跑走研究去了,林穹音没了课业,这个时间纯纯闲的没事,正想去藏书阁待着。
与寒风落与程奕待着的时候,她总是强行做出前一世的活泼样子,在无人的时候,林穹音面无表情瞅着真有无情道那味儿,极不好相处。
就连这个时候,林穹音是不想见到任何前世的故人的,再说没有任何曾经相处的记忆,能不能算作故人,这是个疑问,林穹音在刻意回避这个疑问。
季兰亭的感官很敏锐,在季家的时候经常要躲开那个人,所以周围一有人靠近就被他察觉,这人也没有刻意掩盖自己的行踪,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没有靠近。
林穹音正要走,结果发现季兰亭站起来向她走过来。
刚要迈开的步子就这样钉在原地。
原来季兰亭小时候是长这个样子的,真可爱,脸上还有婴儿肥,仙气飘飘的气质这时一点也没有在他的身上体现出来。
林穹音很尴尬,偷看别人被发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季兰亭看起来更局促,两手紧紧的贴在衣服上,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可能有点冒昧。
“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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