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担责

季兰亭将头枕在她的膝上。

林穹音的手抚上他的发丝,好像冰凉水潭里的纤长藻类,季兰亭清浅的呼吸打在她的手腕。

“你也从未入过我的梦。”

这句话随着一声清浅的叹息击碎了这个温暖虚幻的梦境。

靳鸿飞也觉得今天的这场雪下的魔幻,要不然为什么自己的‘老实本分’的二徒弟会来质问自己。

过往的人生经历对于一个人的影响是刻在骨子里的,程奕就是这样。

寒风落与林穹音有一种不墨守成规的劲头,若是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二人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程奕不同。

曾经在家中最守规矩,因为不受宠,所以不能任性,听话和守规矩就成了那个时候的他最能拿的出手的优点。

到了藏云宗被寒风落带的活泼了些,时不时挑战一下宗规底线,靳鸿飞觉得这样很好。

但是程奕骨子里还是被规矩束缚着,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只需要他自己一个人遵守,尊师重道,爱护同门。

非常适合做下一任藏云宗掌门。

可是现在这个最守规矩的人来质问自己的师父,靳鸿飞有点欣慰,这对于程奕来说算不算摆脱束缚的第一步。

程奕还在等着靳鸿飞的答案。

鼓起一口气,飞舞的雪絮都没有浇灭他心中的这一团火,直到质问的话说出口,看见靳鸿飞脸上微微震惊的表情。

他才发觉自己此举有多么冒昧,后背往下躬了躬。

思及躺在床上烧红了脸的林穹音,还有不知是和缘由闭关的寒风落,程奕牙硬的梗着脖子,将脊背打直,迎着靳鸿飞的打量。

大殿里没有任何取暖措施,冷冰冰的,以靳鸿飞的修为,没有必要。

程奕站了一会儿就觉得刺骨的凉意从脚底板往上钻,小师妹或许就是因为在师父这里久留了一会儿才得了风寒。

冒着雪堆雪人这件事,程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靳鸿飞愉悦的笑声在程奕的耳边炸开。

师父不是严肃的人,总是三分笑意对着人,和气一团,举手投足间皆是从容,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左右他的情绪。自然也不会有过度的情绪外露。

这种放声的笑,程奕第一反应是师父是不是被他气疯了。

第二个反应就是——我可真有出息,等寒风落出关一定要向他显摆显摆。

“你师妹将所有的责任都担了过去,现在你想要揽回去吗?”

程奕倏地抬头,发现这一次的靳鸿飞并没有看向窗外,而是笑着盯着他的眼睛,等待他的答案。

林穹音睁眼的时候,砸了咂嘴,一股苦药汁子味儿。

房间内的热气连带着被窝里的温度往脸上窜,她接受了自己病了的事实。

程奕被她咂嘴的动静惊动,手边是一碗一直用灵力温着的汤药。

“醒了?刚好把药喝了。”程奕一把按住林穹音想要掀开被子凉快的手,顺便将被子拉到了她的脖子底下卡好。

拒绝了程奕想要用汤勺一勺一勺喂的动作。

笑话,这跟钝刀子剌肉有何分别。

一碗药,林穹音豪迈的仰头而尽,一块蜜饯就近到了嘴边。

“你倒是不怕苦。”

直觉让林穹音听出来程奕说这句话的语气不对,她将脑袋凑到程奕的面前仔细观察。

很正常。

“不怕不代表喜欢,能天天吃甜的,谁喜欢吃苦的。”林穹音不想躺下,找了个枕头靠在身后。

程奕放下药碗,将剩下的蜜饯包好,放在林穹音的小柜子里,“不喜欢吃苦?以后还淋不淋雪了?冻生病了就要天天吃药。”

程奕的反问让林穹音悄悄松了一口气,方才她还以为程奕知道了什么。

“不会了~”林穹音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裹,“以后下雪还是下雨,我一定好好打伞,穿的严严实实的,不给风寒和苦药汁子一点机会。”

程奕帮她收拾柜子的动作一顿,“这还差不多。”

几场雪,让藏云宗的景致彻底萧条起来。

林穹音终于摸到了突破的门槛,现在就差一个挨雷劈的风水宝地。

她现在的身体和修为都很特殊,这一次的雷劫不知道春风细雨还是狂风暴雨,很明显,后面的那一种可能性大一些。

天道不会让她钻这么明显的空子。

尽力压制修为与身体中的灵力,仍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在被盈余的灵力炼化,天空中时不时能够听见一声声的闷雷,敲打着林穹音脆弱的神经。

还是与师父说一声,找个荒郊野岭躲一躲,万一雷劫突然来了,压不住,把山头上的人都给劈了……

其实藏云宗有专门给弟子渡劫的地方,只是不适用现在的林穹音。

近些日子,程奕发现她在藏书阁待不住,练剑也不安生,还想带她出去散心。

林穹音抬头看天,还是不去祸害别人了。

一枚玉佩被放到她的手边,上好的料子,纹样平平无奇,藏云宗的云纹,宗门内哪里都能看见。

“给我的?”拿在手中,润手的暖意,交代它的材质不是凡品。

“不是给你的还能给谁,你可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儿女都是债,靳鸿飞有三本债,还有一本疑似别人移过来的陈年旧债,这本债就变成了两本厚。

林穹音将玉佩拿起,红色的丝线钩在手指上,玉佩一拨楞就转了一圈,底下的穗子一下子就炸开了花,“怎么用?”

“这是一方秘境,偶然遇见,就被我封在这一枚玉佩里,注入灵力就能打开。原本是想要给宗内弟子试炼用的,封完以后细看才发现,这方秘境,只是灵气充沛,没有任何的机遇与凶险,这丧失了试炼的意义。”

“我也一直在找适合我度过下一次雷劫的地方。”

林穹音明白手里的这个小秘境是做什么的了,将玉佩推回靳鸿飞的身边。

靳鸿飞笑了笑,将玉佩推了回去,“若是度过下一次的雷劫,飞升成仙不是问题,整个修仙界都知道,很简单的事,不只是我在等,其他人也在等我的这一次雷劫,因为飞升成仙,修仙界多久没有见到了,久到成仙变成了口口相传的传说。”

“你说起上一世的过去,我有了一点猜想,我的雷劫大概不会有了,成仙不过是妄言。”

将曾经对靳鸿飞的坦白翻出来仔细咀嚼,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师父认为这世间成仙再无可能。

靳鸿飞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细说,“我就把这方秘境改了改,给你用正合适,秘境中的雷劫是正常进行的,但是秘境的特殊性,可以掩饰一下你身上的玄机。”

“不过,有利有弊,雷劫的强度也与雷劫之后身体淬炼的强度有关,运气好,连跃两级也说不定。”

上一世最后一次的渡劫就是如此。

林穹音将玉佩收在掌心,垂着头,落下的发丝挡住了她的神色。

“不要想了,你若是正常修炼也就罢了,身体早就经过前面几次渡劫的淬炼,赌一把也没什么,你现在……”

靳鸿飞上下打量了林穹音的小个子,“一场风寒就能把你撂倒,这个赌你就就不要试了。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修为不值得你拿一条命去冒险。”

“雷劫过了也不用着急出来,修为巩固了再说。”

“弟子知道了。”

程奕就发现某一天自己的小师妹也闭关去了,盘腿坐在榻上,手边是一个又一个阵法的草图,笔迹缭乱,可以看出来绘图之人某一刻的焦虑与烦躁。可若说是草图,这张图纸明显只差最后封阵的一笔。

比之寒风落与林穹音的刀剑,程奕的身法不差,但他更擅长阵法。

这些图纸,他在林穹音的房间内偶然看见,林穹音也不避讳,直说这是藏云宗护山大阵的改良版,不过只是草图,一份设想,画出来练手用的。

她说,“我一个小孩子的想法怎能比得过藏云宗的历代宗师呢?”

他那时怎么想的,也只以为那是句孩子的戏言。

现在看来,这个阵法的想法早就趋向于成熟,林穹音拿着这些图纸来找他润色,他好像可以看见那个背着血与火,独自撑起藏云宗的姑娘。

靳鸿飞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他想要相信他尊敬的师长,理智上有着多般的的疑惑。

“就当作听了个故事吧。”靳鸿飞这样说,“你的师妹也是这样想的,你们不是经历过这些人,没道理让你们把这些不属于自己的过去背在身上。”

身上都冻僵了,才发现忘记了用灵力御寒,用麻木的手闭上房门。林穹音还没有退热,人昏沉的躺在床上。

又有什么背不得的。

地上剩下点残雪混着泥变成了冰碴。

程奕接过林穹音递过来的图纸,“好,等师兄的好消息。”

这些图纸经过林穹音的完善,早就不是曾经桌案上的一份设想,在原有的护山大阵的基础上,添加了许多细节,还有许多隐晦的阵眼。

极近成品。

若不是林穹音最近不知道着急要去做什么,这个图纸他最后看到的可能就是她做好的成品了。

林穹音确实是这样想的,做好了再拿出来。

但是渡劫一事拖不得了,阵法总还差一点,藏云宗,柳家,季家的阵法藏书在上一世被她看了个遍,说一句不自夸的话,她现在的水平拿到柳家那种阵法世家都能捞个长老来当一当。

可她太着急了,陷入了某种怪圈,最后一笔总是不得完美。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找一个‘局外人’参谋一下。

不等她想好解释的理由,程奕就将图纸接下。

不知为何,程奕那双温和的眼睛让林穹音的心松快了一下。

他知道了。

林穹音很笃定,只是不知他知道了多少。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多言,只等这个阵法最后一笔被有缘人描绘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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