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卓予背着书包早早到校门等候，比约定时间提前二十分钟。
鹅蛋脸描着淡淡的妆容，嘴唇淡似樱粉，灰色紧身短上衣和白色及膝短裙，勾勒出主人优美的身体轮廓。
不少路过的街头小混朝她吹口哨，骑小电驴问：美女，要不要上车？
卓予脸撇一边，双臂环胸，慵懒站着。
手机发出消息提醒，她点开——【我昨天在法学院看到你了，和陈浔。】
卓予抿了抿唇，在键盘输入：【没错，是我。】
对方接连发来两条——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陈浔和赵誉的关系了？】
【所以你跟我要法学院课表就是为了他？】
卓予没回。
也不知该如何回复。
干脆无视。
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至于到底发来什么，卓予已无心查看。这时，一辆保时捷稳稳刹在跟前，副驾驶窗户落下半截。
手机息屏，她笑着和陈浔说早，对方只是点点眼皮，睡眼惺忪。
卓予弯腰，胸口贴住车窗：“你刚睡醒吗？”
“吃早饭了吗，我包里有面包你吃不吃？”
陈浔打了个哈欠，语气微微不耐，“上车，别磨蹭。”
卓予只好作罢，手刚放在车把上，陈浔命令：“坐后面。”
卓予不解地看他。
陈浔笑：“副驾驶是给女朋友座的。”
“意思是我不够格呗。”
卓予自嘲，倒也十分听话地打开后排车门，规矩坐好。
车紧接发动，陈浔在学校北面的红绿灯左转，驶向一个对卓予而言完全陌生的地界。
她来南市不过一个多月，而且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画室，对这座城市的认识尚且浅显。
车里安静，陈浔拨了首英文歌。
两人之间的关系完全由卓予来推动，就算陈浔偶尔表现出的亲近友好，也是特殊情境使然。
如今脱离这种特殊情境，自然就冷场了。
卓予低头看手机，戴晟的消息一连串：【卓予，我理解你想替你姐姐报仇的心情，但现在马上远离陈浔。】
...
看不过来，她切出微信界面，悠悠转着手机，转头望向窗外。
不多久，听到陈浔调侃的语气，“我们才认识多久啊，让你出来你就出来，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你会吗？”卓予平静问。
“你觉得你值多少钱？”
“我人漂亮，脑子聪明，画画好看，这笔买卖怎么算你都赚。”
陈浔偏头一笑。
卓予脸上也挂着浅浅的笑，身子往里微移，手心不经意蹭到坐垫，指下手感细滑，像刚捉到的泥鳅，不似皮质表面的干涩。
她低头瞧，座位和垫椅的缝隙有条细长的，类似黑色皮筋的东西。
心刚放下，紧接那条黑色皮筋的前端缓缓翘起，卓予脸色骤变，竟然会是一条蛇！
小蛇蜿蜒爬行，正缓慢逼近她。
“陈浔！”卓予嗓子拢紧。
陈浔隔着后视镜，轻声道，“别害怕，也不要叫。他正在闻你身上的味道，确定你是不是他的同类。”
小蛇已经攀上她手腕，卓予后背起了层虚汗，他一下一下吐着信子，她紧闭双眼，内心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几秒过后，痛感并未降至，卓予缓缓掀起眼皮，发现小蛇已经附在她的白色短裙，蛇身蜷曲，像打了结的丝带。
心脏安稳落地，她拍着胸脯，大喘息。
驾驶座的人从胸腔发出一记闷哼。
卓予双手扒住副驾驶，身体呈前倾状，问：“所以，你的蛇从我身上闻出什么来了？”
陈浔分出缕目光给她，不疾不徐吐出四字：“我的味道。”
卓予扬起眉梢，音乐旋律逐渐加速，厚重的鼓点敲打耳畔。
刚没胆量细细观察，蛇皮表面光滑黑润，颇像黑色的松柏油，一瞧便知被主人养得很好。她提胆，拨了拨黑王蛇的小脑袋。
人蛇祥和，无事发生。
二十分钟后，陈浔把车开到一块空旷的场地，这里比学校操场还要大上一倍，跑道外停着几辆五颜六色的跑车。
“下车。”陈浔离开驾驶室来到后排，开了车门，伸手，说：“过来。”
卓予以为他是接她下车，迟疑一瞬，觉得又不符合他的作风。
只能说预测果然准确。
大腿上的黑王蛇爬上他手腕，绕了几圈，蛇头卧在陈浔虎口处。
他淡淡睨了卓予一眼，转身走远。
两人站在跑道外围，一辆红色跑车刚从起点出发，空气低压沉闷，车身卷着尾烟，带来一身潮热。
卓予：“这就是你要带我去的地方？”
巨大的引擎声填满身体间隙，陈浔问：“喜欢吗？”
这时，不远处几个俱乐部的朋友成群结队过来，卓予小声说，“既然是你把我带来的，可别把我交给他们啊。”
陈浔轻哼。
一瘦高个将卓予上下扫量，贱兮兮地笑：“哟，这可是第一次见你带女的过来。”
有人问：“哥们，这谁啊，女朋友？”
卓予不言，垂头在他身后。
陈浔冷声：“不该问的别打听。”
“得，是我们多嘴，陈公子别往心里去。”瘦高个吹嘘。
他撂下句，“在这等着。”
没指名道姓，却也知道这话是对谁说。
卓予老老实实站在那，瘦高个悄摸凑近，“美女，你和那位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嗯…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他说的算。”卓予低低应。
所有人都乐了，“哎呦我去，陈浔从哪找的，这么听话？”
他还想多问几嘴，一辆暗灰色跑车开出车库，按了好几声喇叭，卓予抛下众人，小跑着过去。
系好安全带，掌心铺在大腿，她说：“我准备好了。”
陈浔微微勾唇，挂好档，一脚油门踩到底。
车速太快，即便有安全带，身体还是止不住左右摇晃，急转弯的时候，卓予感觉自己瞬间飞起，脑子白茫。
巨大的离心力给她一种错觉，这不是一辆赛车，更像是艘宇宙飞船，带她逃出地球，奔向宇宙深处。
她以一种打量的目光看向船长，嘴唇抿成薄薄的一片，与鼻尖形成完美的45度夹角。黑王蛇已然爬到他锁骨，扬起黑润的脑袋，吐出细小的信子，两者相辅相成，共同掌舵。
...
随着一次急速偏移，赛车安稳停好，远处大屏幕记录下时间，他打破了自己以往记录。
陈浔向后搓了把头发。
卓予突发奇想，“可以让我也试试吗？”
他皱眉，脸上写着:Are you sure?
“要不去试试对面的卡丁车？”
“我就想开这个。”
“你真的想好了？”陈浔深呼吸。
卓予点头，喏声问：“你应该不会留我一个人在车上吧？”
陈浔只是问了一句：“有驾照吗？”
卓予点头，“高中毕业考的。”
“等着。”他下车拿来两个头盔，和卓予一人一个，“戴上。”
两人调换位置，陈浔扣好安全带坐在副驾，等卓予熟悉刹车和油门。
“我觉得可以了。”她挂前进挡。
陈浔：“油门踩到底。”
赛车嗖的冲出起跑线。
他继续指挥，“前方一百米，方向盘快速向左打死。”
担心卓予反应不及时，他上手和她一起，陈浔掌心覆在她手背，方向盘也往卓予方向偏，车子完美划过弯道。
陈浔放手，“回正九十度。”
卓予照做。
...
“踩刹车。”
...
“很好，油门踩到底。”
...
第一次尝试，卓予车速比不过正常赛车速度，用时在俱乐部根本排不上号，但重在体验嘛。
卓予摘下头盔，兴致盎然，“谢谢你。”她对陈浔说。
陈浔没接腔，笔出OK的手势，而后手臂重重垂落。他低着头，沉厚的头盔挂在脖颈，如同果实丰硕的向日葵。
意识到什么，卓予赶忙摘掉他头盔。陈浔呼吸急促，面色潮红，她急忙问：“喷雾剂在哪？”
他摇头，没带。
“你在这等等，我去找人。”
“别去...”
卓予刚想去推车门，就被他按住手臂，虽然上不来气，他手劲还是大得惊人，说话断不成续，“别去，过会就好了。”
陈浔后脑靠在头垫，慢慢阖上眼皮，除了白到发紫的唇色，他两侧脸颊连带耳垂都泛起薄薄的红粉色。
手还没从卓予胳膊移开，掌心力量尚在。
鬼使神差的，卓予移了移上半身，靠他更近些。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托起他脖颈，缓缓往自己怀里靠，“小时候我感冒咳嗽，我妈妈就这样做。”
提及小时候，陈浔也不免触及儿时回忆。五岁那年，他重度感冒发烧，陈紫铭和赵誉因忙于工作，没有带他及时就医，肺部感染引起呼吸性疾病，至此落下这个可能伴随他一生的病根。
卓予自然不会知道陈浔此刻在想什么，她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他后背，帮他顺气。
带着热气的鼻息喷洒在她耳畔，湿湿的，也有点痒。
那只小黑王蛇不知不觉爬在卓予腕骨，像一条黑色链条，将两人牵连。
数不清过了多久，久到肩膀被他枕过的地方已经微微泛起麻意，陈浔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他重新靠回座椅。
卓予再抬头去看他时，他人不知何时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重新汇入几丝光亮。
车窗被雨絮击打，噼里啪啦，洋洋洒洒。
外面雾蒙蒙，湿漉漉一片。
这场雨来得毫无征兆，可终归还是来了。
为了追某花，卓姐用掉了为数不多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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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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