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浔盯着她,迟迟不语,表面镇定,实则内心天人交战。
他现在满脑子居然都是卓予身上的气息,像柠檬汁里掺了牛奶,又添了几滴果酱,清新柔和,馨香馥郁。
明明心乱得不成样子,开嗓却变了味:“谁让你抱我的?”
卓予怔忪,“啊?”
陈浔:“我说谁让你抱我的?”
她小声说:“我担心你出什么事。”
他嘲意更甚:“谁让你关心我的,就算我死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卓予:...一时没想好如何接话。
“下去。”他命令。
卓予没动,只是凝视着他。
“我让你下去。”气息已经有些失控。
卓予紧紧抿起嘴唇,现在正是雨下最大的时候,一下车就被淋成落汤鸡。她在雨中孤立无援地站着。
俱乐部几人搞不清什么情况,在遮雨棚里远远地问:“你们两位刚刚在车上干嘛呢?”
陈浔紧接出来,拉开她这边车门,原想直接无视,最终还是回头瞥了眼,“还在这傻站着干什么,想感冒生病讹上我吗?”
卓予闻言,嘴唇翕动,说了几个字:“那我去旁边等你。”
陈浔蹙眉,点点头。
卓予飞奔着去储物区拿出书包,里面有陈浔上次借她的雨伞,她撑伞去遮雨棚,坐在长椅上,目光平静且遥远,无声观望那辆银灰色跑车如何在暴雨中溅起成片沸腾的雨点,聆听闪电和天雷为他摇旗呐喊的轰鸣。
先前那瘦高个拿过条干毛巾,“美女,擦擦。”
卓予回神般笑着接来,说了声谢。
他抱怨:“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美女你别往心里去啊。”
卓予摇头,擦了擦脸,“是我的错。”
“你没错,对陈浔就得这样,要是哪天他主动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告诉你,对他,死缠烂打绝对管用。”
“是吗?”
卓予轻笑,不置可否。
...
陈浔总共跑了三圈,停好车走出车库时,出口处隐约可见窈窕纤细的身姿独自撑伞。待走近,卓予微笑的面庞清晰显现。
雨势已小,最猛烈那阵已经过去。
他什么都没说,从她身前掠过。
卓予小跑着跟上去,鼓起勇气展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你还没消气吗?”
缓一会,他反问:“我有说我生气了吗?”
“可是你刚明明朝我发脾气了,而且还不理我...”卓予低低“控诉”他的罪行。
陈浔如听了什么笑话,带着乐腔:“不是,我们俩什么关系啊,你是不是太把自己...”
当回事了。
这话憋住没说。
他正在雨里淋着,浑身傲骨。
卓予向前一步,踮起脚尖,努力将胳膊伸至最长,才勉强不让他淋雨。这把雨伞完美容载住两副身体,雨水连珠而坠,似自然形成的幕布,圈成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
彼此气息无声交融,卓予问:“陈浔,你讨厌我抱你不会是因为...你从来没被女生抱过吧。”
“你之前谈过恋爱吗?”她补充。
陈浔不吱声,反问:“你谈过?”
“没有,所以我想试试,我想试试拥抱和亲吻是什么感觉。”她眼里怀揣着某种期待,不加遮掩。想让他知道。
陈浔滚了滚喉结,快要受不住她的直白,转了视线。
雨声很大,遮住此刻强而有力的心跳;雨声又很小,镇不住某些蠢蠢欲动的想法。
陈浔觉得不能和她这样待下去了,不动声色接过伞柄。
狭小逼仄的空间瞬时变得开阔,更多的新鲜空气可以自由流动。
卓予与他间隔不过几厘米,历经一次阴晴不定,她这次说得小心翼翼:“陈浔,可以把我送回学校吗?”
陈浔轻点下巴。
“谢谢你。”过会,汹涌渐平,她继续“得寸进尺”:“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你的微信啊,如果下次想私下见面该怎么联系你?”
“下次见面下次说。”
“意思是我们之间还会有下次吗?”卓予眉眼弯成月牙的形状,先前的抱怨和委屈一扫而光。
看着她,陈浔从灼热的喉道里滚出一声嗯。
“那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从来没听你叫过我。”
“卓yu。”
“哪个yu?”
他笑:“羽毛的羽,语文的语,还是...”望了眼外面,徐徐道:“还是下雨的雨?”
卓予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转身自己先走了。
陈浔两步赶上去,压着笑:“‘欲将取之,必先予之’这名字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懂吗?”
陈浔:...“为什么会选择我?”他嗓音低哑。
她笑着眨眼睫:“因为我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盲目从众?”他挑眉。
“那你就让我看看我做的决定对不对。”她掏出手机,道:“帅哥,要不要给个机会呀?”
陈浔瞅瞅手机,又瞅瞅她。卓予眼中的憧憬和期待由点及面,不断放大。受某股力量感染,让他目前不忍心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陈浔不疾不徐道出电话号码。
“你等等!”卓予正在给手机解锁。
他不理。
好在卓予记忆力不错,过耳不忘,在添加好友那栏输入那串数字,点击【查询】键,屏幕中央赫然出现一个新头像。手机举在他面前,问:“这是不是你?”
陈浔不接腔,这次成先走那位。
卓予暗喜,追过去。
两人一同在雨中行走,一同上车,一同踏上回学校的路。
-
南大规定车辆未登记不可以进校园,陈浔嫌麻烦,把车停在路边。
下车前,卓予告诉他:“雨不大,我自己跑回去就行。”
陈浔扫眼她黏漉漉的上衣,干脆好人做到底,与她一齐下车。
“我说不用送了。”她还想推脱。
“别废话,要是被人发现都浪费时间。”
想了想也对,于是作罢。
漫步在校园的幽静小路,各自的速度都在照顾着对方,沉默在不经意间擦过的臂肘中悄然流淌。
这时,卓予不合时宜地一声喷嚏打碎了来之不易的宁静。
她揉揉鼻子,察觉到陈浔探究的目光,道:“你不要担心,即便我真感冒发烧,也不会讹到你的。”
陈浔轻声一哼。
到了宿舍门口,卓予和他挥手道别,陈浔眨眼,站几秒,转身离开。
卓予迈过最后一阶石梯,刚进宿舍大楼,安绮不知从哪窜出,吓她一跳。
卓予拍着胸脯,惊魂未定,“你怎么在这儿?”
安绮只顾自己的问题:“刚谁把你送回来的,我看的一清二楚。别找借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可惜脸被雨伞挡住,但看背影,应该是帅哥无疑。
“男朋友?”她两眼放光,虎视眈眈。
卓予撇唇,“目前还不是。”
“应该没有你拿不下的吧,要不许博玮也不会对你死心塌地,听说他前段时间又拒绝田甜了。活该,谁让她抄袭你的。”
卓予不予置评,只道:“这位有点难搞。”
“切,全校最难搞的也就是陈浔了吧。”安绮随口一说。
说者无心。
可听者...貌似也无意。
卓予耸肩,点头表示认可。
“确实挺难。”
“你嘀咕什么?”安绮没听清。
“没什么。”刚在雨里淋了一遭,现在全身腻得厉害,她说,“洗澡去了。”
安绮嘿嘿:“可以和你一起吗,让我给你搓背好不好,只需要让我摸一下你的…。”眼睛在卓予胸前打转儿。
安绮没别的意思,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她一直想说,卓予的胸型很漂亮,圆润挺翘,不大不小,却很饱满,握在手里应该会Q/Q弹弹。
以后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臭男人。
卓予笑着甩下句,“想得美。”
_
只能说,卓予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洗过澡,午休过后,嗓子隐隐干痒,她一开始没当回事,下午在画室待到十点才回宿舍。
晚上,脑袋昏昏沉沉,身上说不出哪处更是酸得厉害,借来舍友的体温计,果不其然,快38度。
天色已晚,医务室已经关门。简单洗漱,卓予吃下几粒退烧药,躺在床上,打开手机,陈浔在一小时前终于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
没想好和他聊什么,点开他朋友圈,最新一条动态在下午四点,内容只是一张简单的风景照。
卓予认出这是从俱乐部回学校路上等红绿灯时,陈浔顺手拍下的。
两人共同好友寥寥,底下只有赵誉点赞,她眸光沉沉,将那颗空白的爱心点亮。
闭眼躺在床上,明明体内如烘烤般炽热,四肢却像淬了冰,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记不得上次发烧是什么时候了,反正都是自己一个人熬过来的,忘记也罢。
唯独一次,说不清是几岁,只记得是某年冬天,那年流感特别严重,许多学校因此停课。
卓予发烧逼近40度,卓爸卓妈都是老师,需要去学校值班。那段时间,是姐姐陪她去医院打点滴,没日没夜照顾她。
她自己明明也是个孩子,却还是会在白天为卓予熬上一碗姜汤,晚上用温毛巾擦拭她的身体,会唱歌谣哄她入睡,还告诉她,“小予,小予,要快快好起来。姐姐马上要去上大学,会给你带许多好吃的好玩的。”
卓予无比憧憬她的校园,她觉得大学很美好,姐姐在那儿认识了新老师,新朋友,还交了男朋友。
她有次偷听到姐姐给他打电话,喊他戴晟...
可现实总喜欢捉弄世人。
卓予万万没想到,她翘首以盼的到最后居然会是一副冰冷的躯体。
姐姐躺在冷冷的太平间,安静极了,永远不会像以前一样,笑着喊她小予,用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
父母的痛哭萦绕耳边,时隔多年,卓予以为心痛到极点是不会流泪的。然而午夜梦回之际,上一秒姐姐温柔从容的笑颜还浮在眼前,下一秒睁眼却发现又是幻境一场,那刻的虚恍与空落,直击天灵盖。
卓予内心酸到泛呕,黑暗中,她的眼角流出两行滚烫的眼泪。
失声撕裂的眼泪,怅然悲怆的眼泪...
接下来三天连更,每晚八点~
ps:拜托大家多多评论啊,单机真的好难熬呀(大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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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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