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初尧隔着玻璃和付奕铎对视上,连忙招手示意他出去。付奕铎放下画绷着脸走到窗边,“唰”——窗帘被拉上了。
华初尧:……
一颗心被打击得稀碎。
他黑着脸从后院进屋敲响付奕铎的房门,又不敢说重话,只能清了清嗓子,“付奕铎。”
“不在。”屋里传来声音。
“……”华初尧无奈失笑,一小朵这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小兔子乖乖快开门。”
小兔子不理他了。
“要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听一听呗。”华初尧用商量的语气说。
付奕铎半晌才吭声:“进。”
华初尧推开门,嘟囔说:“门没锁啊,那我下回直接进了啊。”
付奕铎瞪他一眼。
不过瞪归瞪,付奕铎倒没有真担心,华初尧其实很绅士,各方面——包括床上。
想到此他不由得多看了华初尧两眼,没别的心思,就是想再探究一下这个人,他的温柔绅士底下会不会有他不为所知的一面。
“小花,你先站那儿。”
“啊?”华初尧一个急刹车,像木头人一样保持着刚刚走路的姿势不敢动,那一大捧花也已经微微递出来,样子莫名有点滑稽。
付奕铎被逗得笑出声,“我想画你,要不你这个姿势保持一个小时?”
“……”华初尧嘴一扁,“那你快点画。”
“算了,你不行。”
“??我知道你意思是我当不了模特,但是能不能换个说法?什么叫我不行?”华初尧见他放下了手中的笔,也没再僵在原地,捧着花凑过去,“呐,刚下山买的,庆祝你明天恢复营业,也庆祝我们重逢。”
“怎么说呢,第一,我的店经常会关几天,全凭我心情,用不着庆祝,第二,这次暂停也是因为你,所以我们的重逢并不值得庆祝。”
华初尧刚要骂他,想到什么张着的嘴又乖乖阖上,隔了一阵儿才硬把花塞进他怀里,“那不管,我送你的玫瑰你必须收着,我都已经很克制地没有买红玫瑰了,你少逼逼两句。”
“奥。”付奕铎低头看花蕊,忍不住抬手扒拉了几下,将疑似被华初尧压扁了的花朵整理好,“都记不起来谈恋爱的感觉了。”
“你难道不开心吗?”华初尧盯着他,那模样好似但凡他说一句“不开心”华初尧就能霸王硬上弓。
“开心。”付奕铎没正面反抗,不过他始终垂着头摆弄花束。
说开心也的确开心,但华初尧留在这里更多的是安心的感觉,没有从前的那种心动了。
“不是说有正事儿?”付奕铎转移话题说。虽然他并不相信华初尧能有什么正事儿。
华初尧“啊”了声,“对,差点忘了,就是我有一个想法啊,采不采纳看你。”
“说。”付奕铎侧身把花放在另一边的箱子上,包装纸的颜色和箱子上的涂鸦还挺搭。
“你……”华初尧刚起了个话头就又止住,“等等。”
随后付奕铎就看着他探身从花束里使劲抽出一朵来,对着自己打量许久,似乎是在找合适的地方插。
“我不是花瓶。”
“恩,我知道你不是。”华初尧看来看去只有耳朵合适,但总感觉给他放耳朵上是在摸老虎屁股,想了想还是算了,只好拿在手上晃来晃去,让花朵一直在付奕铎的眼皮子底下。
“山上的民宿很多,但特色民宿却没几家,大多都是当地人经过政府引导这样把民宿做起来的,经营也都是随缘,不过你有这条件经营好,你完全可以利用你的……”
华初尧还没说完,付奕铎就打断了他:“小花,你还是不知道我为什么留在这里,我和你说明白,我只是混日子等死,不需要把这件事完成得多好,也不需要挣很多钱。”
“可是日复一日守着这座大山,空望着这峡谷,你有感觉到你是活着吗?”华初尧有些心疼,“我那天在画室,你进门我就看见你了,我知道那是你,我也知道我买的你的画,但我不敢认,付奕铎,你振作一点,我可以在你心里不重要,但你想想你外公,你外公会很伤心的。”
付奕铎闭了闭眼,强压下欲翻涌的情绪,“你继续说。”
华初尧看见他的脸色逐渐苍白,他的心跟着也跟着冷下来,屋内的光因为窗帘的映衬偏暖色调,但他却怎么也温暖不起来。
“让我抱抱。”华初尧靠过去将人揽进怀里。
手掌在付奕铎的后背一下下轻轻拍着,“不要怕,我陪你。”
“我很累,我只有放空自己才感觉活得轻松些,不然……”
我怕我活不下去。
这话他不敢对着华初尧说。
缓了缓情绪,他推开华初尧,扯了湿巾开始擦额头和手心指缝。
情绪上来会有种气血上涌的感觉,他会感觉皮肤热一下又迅速变凉,之后毛孔就会很难受,让人有浑身黏糊糊的错觉,所以他常待的地方都会备上湿巾。
“你开民宿这么久,有跟客人坐着聊天聊半小时以上吗?”
付奕铎摇摇头。
“那试试?”华初尧弯腰歪着头,努力和垂着脑袋的付奕铎对上视线,“有我呢,怎么也不会没话聊。”
“那你做老板好了,我就在旁边看着。”
“那你这是老板娘监工?”华初尧笑着逗他。
“少说胡话。”
“乖了,你不能光在旁边看着,你拿着画板行么?如果客人同意,你给客人画幅画怎么样?根据你的心情来,可以是素描,可以是油画,或者街头那种大头抽象派的。”华初尧还在自己脸两侧比划,比了一个大脑袋。
付奕铎笑了笑,很快又收敛笑容说:“我不喜欢画人。”
“我不懂画画啊,技巧什么的一窍不通,只是我觉得也许画人物没那么难,你想想你画田…”华初尧说到名字卡了壳。
“田维浩。”付奕铎替他补上名字。
“恩,画田维浩的那种心情,想要留下某一瞬间,但是这一瞬间的神态并不是单一的心情状态,而是关于一段故事。和客人简单聊两句,感受这个人在这段故事里的情绪,也许能画出很棒的画。”
情绪的多样化正是付奕铎需要的,他必须要从抑郁的那种躁动中走出来,见到世间百态,每个人其实都有阴暗的一面,可以在辛苦的时候颓唐,可以在经历挫折的时候难过后悔,但不能绝望。
欣赏山景可以,不能守,守久了就佛了。
佛系这个词终究只是流行语,是城市喧嚣中保有的一种生活态度,但真的遁入山林的佛系,就不像是活着了。
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付奕铎拉回这尘世间。
-
华初尧将房间换到了一楼,前台这一范围已经熟悉得很,起了个大早开了大门,之后强迫症一般地将抽屉全都收拾了一遍,又坐在电脑后头研究平台、酒店系统。
俨然有了老板的架势。
付奕铎起来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直接拐进厨房做早饭。
华初尧要是还能做饭就好了,不过晚点四婶儿要来,后边的饭就用不着操心了。
他想。
华初尧这人只要有了计划便行动力惊人,早饭桌上就滔滔不绝和付奕铎讲方案,包括店铺的宣传等等,付奕铎给出了“不要太花里胡哨,不要太夸张”的意见之后就放手让华初尧去折腾。
午饭后四婶儿姗姗来迟,知道这情况之后对着付奕铎小声地嗔怪说:“你也是心大。”
“四婶儿,他也是真心为我好,只是他习惯做主了,所以看着阵仗有点…大。由着他去,只是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和他的关系。”
“我介意作甚?你是老板,我再怎么也不会说你的不是。”四婶儿说。
付奕铎不是这意思,但也没有去解释。
四婶儿与他之间关系总归没亲近到那一步,又夹杂了许多别的情感,怜悯、愧疚、照顾、亲近,但通通都收着,面儿上好像真的只是雇佣关系。
人和人还是金钱利益关系来得简单些,真把感情摊开来讲,是真的为难。
就如华初尧,又如他的家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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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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