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霍北顾的嗓音格外低沉，被烟熏哑了一般。
耿特助退出去后，霍北顾又点了一支烟。
狠狠吸了一口。
大量的尼古丁转瞬抵达大脑，多巴胺汩汩分泌，缓解了莫名的焦躁。
落地窗里的男人夹着烟，陷入了沉思。
烟越烧越短，那点猩红离手指越来越近。火星跃上指尖，指肚蹭上灼热的烫意，人才又活过来。
回过神来，霍北顾开始拼命工作。加班到十一点，才从公司离开。
回到月山别墅，推开家门，一切一如既往。
唯一不同的是——几十尾黑鱼在透明的落地鱼缸里，兀自欢快游动。
连眼神都不屑给他一个。
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霍北顾连看都不想再多看它们一眼。移开视线，逃一般地上楼。
***
早上六点，元嘉一如既往坐在桌前喝着咖啡，给季文耀打电话。
元嘉没开扬声器。低沉的“嘟嘟嘟……”从放在桌上的手机中传出来。
电话很快被接通，元嘉瞬间愣怔。
她顺着半开的窗向外看去，确定太阳还在东边。
“呦，我们文耀哥哥今天这么快就接电话了。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啊~你表现这么好，太不容易了！妹妹我，好生激动呀~” 元嘉笑着调侃。
电话那头的男人瞬间睁开眼。
这鲜活的讽刺语调——
男人看向电话屏幕，显示的来电人是“烦人的老阿姨”。
老阿姨？
仿佛在跳舞的手机字体、陌生的曲面屏、扎眼的荧光橘手机壳……
女人刚刚唤他为“文耀哥哥”，还自称“妹妹”。
电光石火间，男人便想清楚这莫名出现在枕头下的手机属、于、谁。
他的好大侄子——季文耀。
电话里女人说“哥哥”和“妹妹”两个词的独特腔调，季烨霖分明前几天刚听过。
原本以为只是一时新鲜——
再听才发现，还真是“记忆犹新”啊。
季烨霖突然来了兴致。
季烨霖从床上坐起身，白色的被子顺势滑落腰际。露出精瘦的上身，不见一丝赘肉。
腹肌沟壑分明，整齐排列，像刚刚被剥开包装的巧克力。
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尘封已久的醇香，毫无顾忌地弥散开来。
“嗯，确实不容易。”男人的嗓音格外喑哑，低沉到人的心坎里。
只是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单纯的晨起没开嗓。
元嘉只觉得有什么轻轻擦过耳廓，酥酥麻麻。她伸手搓搓耳朵，怀疑手机刚才漏电了。
元嘉把手机拉远一点，回：“可不是嘛，我感觉天上都要下红雨了。这是两年来，我第一次一遍就打通你的电话！”
“妈——”想到对面人还是高中生，元嘉的脏话急速转弯， “妈、妈我感动地快哭了！”
说罢，她宛若戏精上身，还吸吸鼻子佯装啜泣。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清楚楚落入季烨霖耳中。
然而，他脑海里全然是另一幅场景——
女人故作凄凄艾艾，擦着眼角本不存在的泪水，说自己比不上瑶瑶妹妹贴心，说自己配不上他……
想象与回忆渐渐重合。
若说刚才那两声“哥哥”和“妹妹”只是让季烨霖起了疑心，那这段话，让他对她的身份确定了七八分。
只是这样，也太过巧合。难道真如叶嘉林所说“他们有缘分？”
“你别哭。”季烨霖只当听不出她在假哭，温柔地轻声安抚。
继而，意味深长地说：“我以后会继续好好表现。”
见了梯子，元嘉立马乖乖下来，止了光打雷不下雨的哭声。
“呸！”元嘉笑骂，“少在这儿给我满嘴跑火车。你要是能天天早起，还用花钱雇我叫你起床？”
骂到一半，元嘉突然停下，狐疑道：“你突然变这么乖，是不是不想做题和俯卧撑？”
从中提取出关键信息，季烨霖迅速推断出事情的大概。他想，她似乎比第一次见面时更有趣了。
季烨霖心情更加愉悦，笑着说：“那我们现在做题吧，今天做什么？”
他隐隐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你傻了，怎么要做题还这么开心？你到底藏着什么猫腻？”元嘉觉得有哪里不对，却说不清楚问题出在哪。
考虑到季文耀这小子两年来也没翻出她的手掌心，她又很快压下疑惑。
“嘿嘿，那我们今天就来做你最爱的数学题吧。”元嘉边说边从书架抽出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果然还是数学，看，都是天意！
她特意挑了一道一看就很复杂的大题，拍照发过去。
一听要做数学题，季烨霖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说季文耀这小子怎么昨天突然要来他家借住，睡前还来他房里借睡衣。借完又磨磨蹭蹭半天不肯走，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季烨霖本以为这小子是想让自己给他买什么东西，没想到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嗡嗡”手机震动，季烨霖点开一看，是一张图片。
看到他最熟悉的数字和符号，嘴角微微翘起，随即起身前往书房。
还没走到书房，季烨霖又收到两条新信息：
「十分钟之内把答案发过来。做不出来的话，就按老规矩来，发15个单手俯卧撑的视频过来。」
「PS：记得视频开头要报日期 穿好衣服，不准露点！！！」
附注的内容让他哑然失笑。
这女人和他侄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季烨霖低头，入目是不着寸缕的上身。
明知后者不可能发生，他还是转身回卧室，找了一件灰色polo衫套上。
穿好衣服，他模仿侄子的语气回复：「遵命！」
迎着晨光，季烨霖端坐于办公桌前，开始解答图片上的题目。
一笔一划很认真，复刻侄子的张扬笔迹。
季烨霖尽力把解答过程写得很繁琐，全写完，也不过用了三分钟。
季烨霖看了看时间，离元嘉提出的十分钟还有很长时间。他没有第一时间把答案传过去，而是随手向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看到昨天侄子发的视频，心想这可能就是女人说的惩罚视频。
他点开，里面的内容如女人要求的那样——季文耀全身好好穿着衣服，单手做了十五个俯卧撑。
季烨霖正要要退出，就听那小屁孩骚包地问了一句：“老阿姨，你不会在舔屏吧？”
这一刻，季烨霖仿佛能看到季文耀屁股后面的尾巴正在开屏。
他抚了抚额角。
难怪这小子学习成绩一直不上不下，原来心思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他今晚就得给大哥打个电话，让他好好管教一下儿子。作为高三生，心思不用在正经的地方，怎么成？
***
挂掉电话，元嘉没像往常一样，去洗咖啡杯。季文耀接电话接得太快，杯里的咖啡还剩了大半。
元嘉边喝咖啡边琢磨，这小子今天怎么上赶着要做题？会不会有什么后招在等着她？
她紧盯时间，十分钟一到，立马点开微信。
两人的聊天页面果然还停在十分钟前。
元嘉得意一笑，这小子果然是在虚张声势。
她右腿向上一搭，翘起二郎腿，晃晃荡荡哼着歌。手指翻飞：「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做不出来，我差点相信，你这头母猪也能上树！速速把小视频发过来！！！」
发完文字还不够，元嘉还发了个小猪摇屁股爬树，爬到一半却呲溜滑下来的表情。
元嘉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背向后一靠，两条腿愉快地搭上了桌沿。
桌上的镜子远远映出一张无比灿烂的脸，嘴角高高挂在颊边，近前的两只脚欢快地晃出飞影。
“嗡嗡——”
视频来的比预想的早了些，元嘉轻“咦”一声，停下还没摇尽兴的腿，用脚勾起桌上的手机。
点亮屏幕，看到图片的那一瞬间，元嘉脸上惬意的笑容瞬间僵住。
元嘉皱眉，下载了原图，放大图片。
图片上是熟悉的笔迹，写了小半张A4纸，看着像模像样。
一行行看下来，眉头越皱越紧。
元嘉半信半疑去翻书后的答案，看着看着，桌子上的腿不自觉放下来。
眼前是复杂的数字。耳边是桌上震不停的响声。
元嘉莫名地开始烦躁。
余光不受控制，瞥向手机上方不断跳出来的新消息：
「怎么样？」
「我做对了吗？」
「对不对啊？你怎么看了这么久？」
「我好不容易做出来，还不对吗？」
「还是要做俯卧撑吗？呜呜jpg.」
季文耀那小子欠打的脸在元嘉脑中愈发清晰。
微信那头催着，她没耐心一行一行对答案。
直接去看了最后的结论，发现季文耀竟然做对了这道题！
元嘉难以置信，回复道：「你别催！」
那边立马回复了个：「哦」。
不知为何，孤零零的“哦”字轻易挑起了元嘉的怒火。
她“啪”一下把手机翻过去。
嘴上骂骂咧咧，手指比着一步一步对答案。眼睛努力睁大，仔细搜寻漏洞。
元嘉怀疑这小子是去搜答案了，从第一步开始，一行一行对下去，却发现他不是在照搬答案。
反复看了三遍，什么问题都没找到。她不情不愿地回复：「做对了」。
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厉害了？还是他用了什么手段在作弊？！
元嘉立马打电话过去。
连招呼都不打，劈头盖脸地问：“你是不是背着我作弊了？你给我老实交代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电话那头的人眉头一挑，悄悄拉远了手机。
电话两端，一时静默。
见吓唬人没用，元嘉迅速换了策略。她放软声音，小声哄骗道：“你乖乖告诉我，我不会怪你的。”
季烨霖抿紧唇，压下笑意。
“这题我见过。”他顿了顿，“我昨晚来我小叔叔家了。他是数学老师，昨晚给我辅导了数学。”
话全是真的。
元嘉早已自动脑补季文耀的小叔叔昨晚给他讲了这道题。
“这么巧？”元嘉低喃。
不过，她很快转移了重点：“你说的这个小叔叔，就是你以前和我提到的那个吗？”
“我肯定和你说起过他，”季烨霖勾起嘴角，“我当时说什么来着，我想想啊……”
“你一定是和太多人说过他的坏话，才会记不清。”元嘉自动接过话头。
“你说他一把年纪，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 你还说他，一把年纪了，天天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似的，还见人就笑。”
“我再想想啊……”元嘉努努嘴，在回忆中捡拾碎片，“对了，你还说他不找女朋友，不是gay就是那方面有问题！”
元嘉一连串说完，兴奋地等待季文耀夸她记性好。
不料，电话那头的人一句话不说，呼吸声反倒重了。
元嘉正好奇，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不是gay？就是那方面有问题？”
元嘉耳边的汗毛猛然立起。
不对！
有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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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有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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