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潇被奶奶拉着坐在餐桌上时也没能回过神来，呆滞得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筷子。
魏钊布好菜，在他眼前打个响指：“想什么呢，这一桌好菜都吸引不了你。”
于潇被吓得眼睛飞速眨动，舒出一口气。
奶奶拍魏钊一下，责怪道：“吓他干嘛，看你坏的。”
魏钊瞪大眼睛，他干嘛了？
他瘪瘪嘴委屈：“奶奶，您偏心了。”
奶奶瞪他一眼，夹起虾往于潇碗里放，半路魏钊截胡。
两道目光瞬间盯在身上，魏钊越发委屈：“奶奶，他身体不好，您别乱喂他。”
于潇执拗道：“我可以吃的。”
“虾我盐放多了，你吃着有点咸，尝尝这个番茄牛腩，我改良过的，不是一直喊着要吃吗。”
魏钊在他碗里堆起座小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小鸟胃吃不了，又开始往自己碗里分。
于潇护住自己的碗，眼睛瞪得溜圆：“你干嘛！”
护食的鸟。
魏钊没忍住笑了出来：“行，你吃，吃不完给我。”
想了想，又严肃补充道：“你饭量我清楚，不许撑着吃。”
吃吐了胃疼，麻烦的还是他。
这虾吧……
他扒了几个虾，过了遍清水，不动声色送到于潇碗里。
他没看到，奶奶洞悉一切后的笑。
于潇吃饭速度慢，魏钊作为干饭主力军，已经风卷残垣添了次饭，他碗里还没下去一小半。
常年喝营养液，他的身体已经不适应进食，这几天顶多喝粥，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吃饭。
甚至是第一次拿筷子。
食材本味被无限放大，吃番茄牛腩就是吃番茄和牛肉，两种味道各是各的。
因为处理的很好，肉类几乎尝不到腥味，堪称难得。
他没忍住多吃了些，咽喉发出微弱的反抗，他没在意，就是咽下去要费些功夫。
魏钊做饭顾及奶奶年纪大，本就少油少盐，又顾及还有个味觉灵敏的哨兵，调料能不放就不放。
他看着于潇数米粒的吃法，估摸着确实到他极限，一把夺了筷子。
啧，比之前吃的更少了，难怪这么瘦。
于潇疑惑眨了眨眼睛。
“看什么看，能吃多少心里没点数，没饱喝营养液。”
魏钊下巴点点一旁备好的白开水味营养液。
说罢，他头顶轻轻挨了一下。
他捂着后脑，委屈看向奶奶：“奶奶，真不是我欺负他，他……”
他一扭头，发现于潇垂着头，眼眸低垂，一副比他还委屈的模样。
“……”
盘子撤掉，蛋糕上桌，奶奶诧异了一下后，格外期待着年轻人的小玩意。
魏钊吊着人胃口，打开包装格外缓慢，掀开全封闭的蛋糕盒，露出金黄色的蛋糕。
“奶奶最喜欢的桂花味的。”
魏钊给奶奶加冕似的带上生日帽，又快步去关了灯。
屋子里全黑，他一时摸黑回不来，着急道：“于潇，点蜡烛。”
于潇视力出群，这点黑完全不妨碍，快速翻找，找到了个丑陋又好看的……莲花蜡烛。
他还是第一次见，惊奇片刻点燃。
引线燃烧，火花闪现，莲花“砰”一下展开，唱响生日快乐歌。
奶奶笑得眼纹加深，孩子似的开怀。
魏钊小跑回来，期待地看着奶奶：“快许愿。”
“希望……”
魏钊着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奶奶笑看两人一眼，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默念她的愿望。
一口气吹灭蜡烛，魏钊的掌声“噼啪”作响：“奶奶，生日快乐！”
被丢在一旁的蜡烛还在尽职尽责歌唱，有些吵闹，魏钊抠了电池，还在唱……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奶奶操刀切蛋糕，切得细致小心，精致完美，第一块先给了于潇。
于潇手伸在半空，魏钊又截胡：“奶奶，糖分太高，他吃不了。”
“我能！”
于潇着急捂他嘴，却被一把抓住手，按在桌子上。
奶奶笑而不语，给自己分了蛋糕，把刀递给魏钊：“你来给小于切。”
切？
魏钊神情严肃，拿刀比划来比划去，怎么样都觉得太大。
且不说小鸟胃容量，单单甜度能齁死他。
哪怕已经是无糖。
于潇焦急抠弄他掌心，另只手蠢蠢欲动，再不给他吃，他就要上手夺了。
魏钊看他一眼，放弃了挣扎，叉子从自己蛋糕上挑起个尖，递到他嘴边。
于潇睫毛扑朔，不断示意他：奶奶还在呢。
魏钊没get到：“不吃？”
说着就要撤手，于潇赶忙一口含进嘴里，细细地舔干净叉子上所有奶油。
直觉告诉他，他今天也就这一口了。
他舔舔嘴角，有点甜但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还要。”
粉嫩的舌尖划过红润的唇瓣，留下一片水光。
魏钊烫到似的飞速挪开目光：“想着。”
他果断撤手，专门气他似的，叉了一大口送进嘴里，嘴边糊一圈奶油，腮帮子都鼓起来。
于潇气得别过头：“……”
目睹一切的奶奶，笑而不语。
……
秋天入夜早，晚饭过后天已经全暗下来，小院子里一盏昏黄的灯悬在桂花树下。
老人坐在树下，一手拉着魏钊，抬头仰望一轮半弦月。
魏钊却没心思看月亮，他时不时往大开的门里张望眼。
于潇那四体不勤的家伙竟然主动洗碗，他不由得担心明天奶奶会不会洗洁精中毒。
奶奶笑着拍拍他：“第十三次了，这才十分钟不到。”
魏钊抿抿唇，收回目光：“我就是……怕他闯祸。”
“闯祸”这个词用在成年人身上格外怪异，而且那人比他还大五岁。
可偏偏魏钊没察觉到，还觉得自己的理由很是靠谱。
奶奶看破不说破，取出手绢小心包裹的手镯：“我们家的传家宝，是时候交给你了。”
魏钊吓了一跳，往回一推：“笑笑……不能要……”
他话说得格外艰难，这“笑笑”还不知道在哪呢，孙媳妇儿的手镯他送给谁去。
于潇一个大男人他……
他戛然而止，再也笑不出来。
“奶奶，您什么意思？”
奶奶暗示地指指屋里：“潇潇你不是给我带回来了吗，奶奶很满意。”
魏钊心里一咯噔，这发展超乎他意料，不可思议地看着老人。
他一直以为奶奶是传统的那类人，不说“温良恭俭让”，起码对方要是个“女”。
于潇半点不沾，反倒在雷线上蹦哒。
要不是这次迫不得已，他不会带他回来。
毕竟他们还有层“前男友”的模糊关系。
“奶奶，您不介意他是……男的？”
老人有些吃惊，点点他额头：“你还活在21世纪呢？真爱至上，喜欢就是喜欢，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也都阻挡不了。”
魏钊失笑：“倒是我迂腐了，奶奶高明。”
老人对他眨眨眼，好奇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你小子连我也瞒。”
“三……”
魏钊话到嘴边，又紧急咽回去，摇摇头：“奶奶，我和于潇就是……同事，他暂时住我家而已……”
他视线下移，说得轻飘飘。
老人疑惑“诶”了声，刚刚可不是这个态度，这又是在别扭什么劲？
她俯身去找魏钊眼睛，果真见他心虚地挪开目光，心下有了计较。
她拍拍魏钊手：“爱上一个人很难，你爱的人刚好也爱你更难。阿钊，你很幸运，若是错过，你会后悔的。”
魏钊看眼屋内，于潇的背影手忙脚乱的，有一种想冲进去，把他赶出厨房的冲动。
笨手笨脚还逞能的蠢货。
如果在三年前，他早就这样干了。
可现在，他们之间隔着岁月的沟壑和心里的隔阂，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
良久，他把手抽出来，对月长叹口气：“奶奶，你不懂，我们……回不去了。”
老人轻声道：“就此放手，你舍得吗？”
魏钊默念着这句话，心下烦躁。
于潇也三两次问过“你舍得吗”，他已经不记得他这么回答的，可能是“舍得”吧。
他怎么会对渣男嘴下留情。
此时“啪”一声清脆响，于潇失手打碎了盘子。
魏钊蹭一下坐起，走两步又扭回来，赌气似的坐下，又不放心地往门里张望。
老人摇摇头，推推他：“快去，别让小于划伤了手。”
“不去。”魏钊抱住膝盖，不让腿乱跑。
老人也不再劝，好整以暇继续欣赏月亮。
倒是魏钊急了，听着屋里再也没了动静，心慌得不行，脖子伸长往里张望。
实在是忍不了了，他翻身而起，快步跑进屋里，一把拉住于潇胳膊，往厨房外一丢。
于潇正收拾着碎瓷片，手上还一手的泡沫，又疑惑又惊讶：“阿钊，我……”
魏钊三下五除二收拾残局，竭力装作不在意：“伤到没？”
于潇勾了勾嘴唇：“没有——你是在关心我吗？”
魏钊看也不看他，斩钉截铁：“不是。”
他还没想好。
于潇看着他头顶晃动的豹耳朵，笑而不语，抽张纸擦干手，厨房是用不到他了。
魏钊抬头看到池子里快溢出来的泡沫，一阵头大，对于潇的废物程度有了新的理解。
“你知道有洗碗机这个东西吧？”
“知道。”
“为什么不用？”
于潇摸摸鼻子，短暂一顿：“……不想。”
魏钊又无奈又想笑，对他招招手：“过来，我教你。”
获得奶奶祝福啦，好甜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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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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