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潇动作太快,魏钊来不及反应,眼看着匕首生生刺入精神体,化成丝丝缠绕的精神力。
他迅速握住于潇手腕,扭着卸掉匕首:“你做什么?!”
后赶来的罗州吓了一大跳,还算聪明地落下隔离罩,外面默哀的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老汤痛呼出声,陡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于潇,五官抽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于潇不顾手腕的疼,着急道:“集中注意力,你能活下来。”
魏钊皱紧眉头,拉住于潇离开老汤,赶忙释放向导素安抚,精神触须却是怎么也进不去精神屏障。
“汤叔,让我帮你!”
他眼眶通红,紧握住老汤手。
精神体是哨兵精神力凝成的实体,是灵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消散等于从脑子里挖去一块。
除了疼,还是疼。
老汤已经说不出来话,机械的一部分身体已经不能掌控,眼珠暗淡下去,独有一只还有微弱的光。
他看向魏钊……身后的于潇,嘴唇翕动。
魏钊赶忙把耳朵送到他唇边,在混乱的吐息中,勉强捕捉到一句:“谢……谢……”
就再也没了气息,手无力地垂落。
眼泪再也止不住,魏钊不敢看他的仪容,生怕是痛苦的狰狞。
他慢慢起身,胸腔剧烈起伏,滔天的怒火迅速燃起,回身就是一拳。
于潇被打得头一歪,牙齿磕在口腔软肉上,尝到了血腥味。
魏钊揪住他衣领,压着声音歇斯底里:“他也是你的队员!你做了什么!”
“阿钊……”于潇一脸不可置信,手搭上魏钊手背,立刻就被甩开。
余光一瞥,老汤嘴角的笑僵硬,肌肉绷紧,脸上还带着泪水,也不知道是痛苦的,还是感动的。
一刹那,他知道他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从头冷到脚。
魏钊的手劲不由得加大,琥珀色的竖瞳被怒火激出,死死盯着人:“解释。”
于潇看着那双带着凶气的眼睛:“你相信我吗?”
魏钊眉眼锋利,下颌绷紧,咬牙切齿:“说话。”
什么都不说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说话啊!
编个像样的理由,说话啊!
他一直等,直到于潇身体全然放松,带着点笑意,像是任凭处置的随意,一句话也没说。
陈都带着卫兵冲进来,先看眼老汤,鞠了个躬,随后神情凝重地向两人走来。
“于潇,跟我们走一趟吧。”
魏钊就要伸手挡在于潇面前,楚越先一步按住他,摇了摇头。
于潇淡淡一笑,拢了把散乱的长发,在卫兵的簇拥下离开。
走出几步,他顿了一下,微微侧头:“阿钊……”
几瞬后,他摇摇头:“算了。”
等到人群走远,魏钊还没等回过神来,泪水空流,心脏震颤。
他心里听到了于潇未说完的话:“别想我。”
别忘了我……
楚越在他肩上拍一下,想说什么哽住了,最后沉沉叹口气。
罗州在角落里吓得脸发白,不敢看魏钊,他就不该带师丈来……
*
路过一扇大门,陈都叫停卫兵,单独带着于潇进去。
于潇一眼就看到休眠仓,面上闪过一丝惊讶,而后苦涩一笑:“这么快。”
他有些后悔没对小猫咪说出最后一句,应该让他忘了他的……
“带你看看而已,没想让你现在英勇就义。”
于潇不满“啧”一声:“畏罪自尽还差不多。”
陈都嘴张了张,想是他听不进安慰,话音一转:“你有这么苦衷可以告诉我,这里没有外人。”
一转头,于潇正和树上的鸟瞪眼睛,似乎一点也没听他说话。
“你之前为白塔做出的贡献我们都记得,我们会努力……”
于潇回头看他眼,轻轻一笑:“我不记得了,也不在意。我尊重并服从阿钊的一切决定,我只听他的话。”
陈都默然,暗暗叹了口气:“我们会短暂将你关押,有什么需要吗,我们尽全力满足。”
于潇陷入长久的沉默。
陈都以为都不会得到回答时,听到悠悠一句:“一扇可以看到天空的窗。”
*
白塔高层会议开了三个小时,魏钊在会议室外失神了三个小时。
中场休息的时候,楚越偷偷溜出来,在他肩上重重一拍,神情复杂:“你有多喜欢于潇?”
魏钊呆愣地转动眼珠,神情落寞:“不……”
楚越严肃道:“很重要,说实话。”
魏钊靠在墙上,呼出一口浊气:“……没多么喜欢。”
那就是喜欢。
楚越摇摇头,从这犟种嘴里听到句喜欢真tm难。
“白塔高层绝大多数成员认为于潇危险指数过高,不同意再继续治疗,要求即刻安乐死。”
魏钊陡然睁大眼睛:“不行!”
楚越将他乱蹦的精神力压回去,递给他个“放心”的眼神:“指挥官以于潇的研究价值为由,竭力反对,命是保住了……”
剩下的话他没说,只是安慰地拍拍魏钊。
“研究……”
魏钊呢喃着这个字眼,从未想过抗击异种的哨兵有朝一日会和异种沦为一样的下场。
那可是曾经的英雄啊……
“我不同意!”
他猛地抬起头,就要往会议室里冲。
“诶!”楚越没拦住,还被带的一个踉跄。
一脚踹开会议室大门,唾沫横飞的争吵霎时停下,一众人疑惑又不耐烦地看着他。
陈都坐在主位,对他狂摆手。
楚越慢一步,赶忙把他往外拖。
魏钊一甩手,坚定道:“不管是安乐死还是研究,我都不同意!”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吵得热火朝天的两方人一致对外。
陈都面色冷下来,一拍桌子,镇住闹局,怒指魏钊:“这里是你说话的地方吗,出去!”
魏钊没动,一身热血往脑子里灌:“于潇七岁入白塔,二十年都在为白塔工作,大小战役他冲在第一线,受了多少伤又救了多少人!
他做了多大的错事,你们要杀害守护你们的英雄!
精神污染非他所愿,他也绝没有害人之心,只是想简单活下去,有错吗?”
有人嗤笑一声:“还是个小孩呢。第一哨兵固然值得尊重,可一旦成为威胁群众的不定时炸弹,那就是危险因子,需要肃清。”
“我们也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安危着想。”
另有人补充道:“我们可以为于潇立碑写传,向后人宣传……”
“南风广场那片空地,可以立个雕塑……”
画风斗转,所有人开始讨论于潇的“身后事”。
反对安乐死的一方偃旗息鼓,个个怨恨地盯着魏钊。
这是来捣乱的吧。
陈都对楚越不停使眼色,让他快点把魏钊拉回去。
楚越拉着他胳膊,魏钊执拗和他较劲,掰着桌角,脚死活不离原地。
“于潇的精神污染在下降,我有信心完全治好他,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我会治好他的!”
楚越一惊,这还是那个一上午都嫌烦的魏钊吗……
他暗暗松了劲。
一位老人笑道:“小伙子,你很有勇气。哨兵精神污染,向导在疏导过程中也面临着污染的风险。向导本就数量稀少,你还是S级,建议不要开玩笑。”
魏钊认识他,七年前丰城,也是他拦着不让给于潇做疏导。
“在丰城您也说过类似的话,于潇活下来了,我也好好的,这就是证明。我可以,非我不可。”
掷地有声,空气都凝滞三秒。
那位老者惊了片刻,喝口水不再做声。
另有人不满:“且不说精神污染尚未没有治愈的先例,你又怎么能保证在十年二十年内,于潇不会失控异化,这可容不得一次失误。”
“我能……”
“你拿什么保证?”
魏钊哽住了:“我……”
一团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本就是概率事件,又怎么能控制。
一阵哄笑声后,人群又像是忽略这段小插曲,重新开始唇枪舌剑,双方激情开麦。
魏钊义愤填膺几段话,反倒助长“安乐死”阵营气焰,几乎压着对方打。
陈都无奈对魏钊摆摆手,淡淡一笑。
这两孩子啊,可让他操碎了心。
楚越趁机将人拉出会议室,看他失落自责的样子,沉沉叹口气。
“相信指挥官吧,会没事的。”
魏钊头靠在墙上,浑身发冷,他这次的意气用事没有好结果。
丰城那次,若是没有于潇允许,怕也是同样的结果吧。
他一直以为是他救了于潇,其实是于潇给了他机会。
良久,他呼出一口浊气:“楚越,带我去你的实验室看看。”
楚越有些意外他的称呼,意识到这拧巴人心里该有多难受,有些犹豫:“别了吧……”
魏钊目光轻飘飘落在他身上,眼睛里的悲伤让他心一颤。
路上,他暗暗给同事发消息,让他把血腥的藏一藏。
魏钊步子大,一路上几乎是小跑,临近了却慢下来。
他在害怕。
他手落在大门上,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偌大的室内,无数圆筒形玻璃房林立,每一间里面关着一只异种,个个蔫头搭脑,看到人来了也没什么反应。
楚越道:“异种杀伤力大,一般我们会每日注射麻醉剂,消灭全部行动力。”
魏钊停在一只巨型蝙蝠前,是他和于潇相遇时的那只,眉心和胸口各有个打洞,一眼看穿。
“还活着呢。”
他语气平淡,楚越却莫名听出了忧伤。
“三年了,它的生命数据越来越差,也快不行了。”
魏钊垂下眼帘,轻声问道:“能申请安乐死吗,它太痛苦了。”
楚越有些拿不准他心里想什么,试探问道:“你同意于潇……安乐死?”
他后几个字模糊滚过,但看到魏钊落寞下去的神情,知道他听懂了,还猜对了。
“你忍心?”
魏钊苦涩一笑,盖住了眼睛:“看他受苦,我更不忍心。”
没多么喜欢就是喜欢呀~
阿钊你终于肯承认了呀~
已经存稿到阿钊屁颠屁颠跟在潇潇屁股后面,大型犬似的摇尾巴,打脸得不要不要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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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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