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渺心里装着事儿，九点钟就醒了。
洗漱好，他到网上搜了几个合适的菜谱，便去超市买菜。
约了苏晏桓回来吃饭，他不想敷衍。
这几年，他有认真学做饭，能烧出几个菜。
他想让苏晏桓尝尝自己的手艺，顺便说清楚一些事。
他想谈恋爱，想和苏晏桓一起度过漫长而枯燥的人生，然后结婚。
然而，他每一次冲动，上天都会让他知道。
即便是为爱冲动，他也不配。
他去超市买菜。半路上遇到林光启。
上次拿走了那十万，苏晏桓把林光启送进去了。
这才过去多久，居然又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贵人”在助纣为虐。
顾云渺不想和他掰扯，绕了个弯，继续走自己的路。
林光启却不肯善罢甘休。
“渺渺，最近和苏晏桓过得这么滋润，不拿点钱孝敬你老子？”
顾云渺垂眸：“林光启，你还想进去吗？”
“进去又怎样？我还不是能出来？顾云渺，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赶紧拿钱来。”
顾云渺无动于衷。
林光启嗤笑：“想带着你妈过好日子？门都没有。顾云渺我告诉你，别想和苏晏桓在一起。只要你和他在一起，我立刻曝光你们的恋情，还有你和我的关系。有个蹲大牢的爸，别人会怎么议论你和苏晏桓？你知道这个圈子有多在意这些东西，苏晏桓的好前程，就会断送在你手里。”
“林光启，你是你，我是我，别想拿这些东西威胁我。”顾云渺冷笑。
林光启也笑：“你跟我割席有用吗？不信你试试，看看到时候后悔的是谁。”
“与你无关，让开。”顾云渺眉毛压下来，继续往超市走。
身后没有了脚步声，林光启没跟上来。
他长舒一口气，加快了脚步，买菜回家做饭。
奇迹动画这边，中午下了班，李景曜他们想叫苏晏桓吃饭，一转眼人就跑了。
韩越笑道：“听说云渺今天会准备午餐。”
“他们终于有点情侣的样子了。”李景曜和陆奇嘉感叹，“这么难得的时刻，他下午别来上班才对。”
如他们所说，一向积极工作的苏晏桓，下午真的没去上班。
他马不停蹄赶回家赴约，却发现顾云渺不见了。
桌上放五个烧好的菜，已经处于常温状态了，不知多久前做好的。
餐桌旁边贴着一张便利贴。
【顾云渺：不知道菜合不合你口味，如果不喜欢，不要勉强。你好好吃饭，我走了。】
走了？走到哪里去？
黄色便利贴在苏晏桓掌心皱成一团。
他脸上笼罩厚厚的乌云。
他拨了顾云渺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屋子里所有关于顾云渺的东西都还在，一切如常。
唯独人不在。
星河湾的房间空了，顾姨走了，连照顾顾梦寻的阿姨也不知所踪。
和三年前一样，明明是顾云渺定下的约，又再一次失约了。
苏晏桓打电话给韩越，让他不要声张，私下安排人去找。
独自坐在餐桌前，苏晏桓拿双筷子，看着桌子上的菜。
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顾云渺约他的时候，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想到这种可能，苏晏桓垂下眼眸，掐断了手里的筷子。
-
在新的住处待了三天，顾云渺就见到了韩越。
韩越还是客气的，眼神却不如从前那样尊重：“顾先生，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教。你真的爱苏总吗？”
顾云渺默然垂眸。
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看见他这个态度，韩越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愤怒：“如果是我想的那样，你就永远不要待在他身边。我会当做没见过你这个人。”
顾云渺攥紧衣角，急忙问道：“他……他怎么样了？”
“死不了。”韩越嘲讽道，“就是三天没喝水，没吃饭，没合眼。三年的折磨都受过了，三天还能折磨死啊？”
顾云渺眼眶一热，低声说：“你们……劝劝他。”
“顾云渺，你第一天认识他？要是听劝，他还会追着一个不爱他的人跑三年？”韩越冷笑，“他总说你是身不由己。可你明明知道，他如今这个地位，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但凡你和他商量商量，也不至于害他至此。”
顾云渺流下两行眼泪，低声说：“你知道我的情况，医药费可以解决，别人对我爸的言论他怎么解决？这些都会影响他的前途。”
“他当初为什么要进新源？为了你！你现在告诉他，前途是你们在一起的绊脚石，他会怎么做你能想到吧？”韩越拔高音量。
顾云渺不说话了，站在一旁流眼泪。
韩越叹一口气，态度缓和了一点：“云渺，你可能不知道，他找了你三年，一点线索都没有。不希望你们在一起的大有人在，可他从来没有放弃，因为他一直坚信你还爱他。现在你主动离开，他几年的坚持就是个笑话。”
“我言尽于此，该怎么选择，还是在你自己。”韩越带着人悄无声息地离去。
-
送妈妈去星河湾以后，顾云渺来到春晓路。
他进了屋，并没有看到人。
绕过沙发，他才瞧见苏晏桓躺在上面。
苏晏桓闭着眼睛，看着像是睡着了。
顾云渺拿起旁边的毯子，小心给他盖上。
才三天，苏晏桓就憔悴了很多。
眉眼挂着疲惫的神色，明明在睡觉，却好像遇到了多么痛苦的事。
顾云渺伸出手，摸摸他紧促的眉头。
突然，沙发上的人睁开眼睛。
顾云渺急忙收回手。
“怎么不去房间睡？”顾云渺声音低低的。
苏晏桓凝视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很平常地问：“还没吃晚餐？饭还是面条？”
仿佛他从没有离开过，只是日常下班回家。
可苏晏桓璀璨的眼眸此刻变得没精打采。
顾云渺看得眼眶泛红，哽咽道：“面条吧。”
苏晏桓便起身往厨房走。
他步伐比平时要慢一些，顾云渺想自己动手，苏晏桓拒绝了。
苏晏桓煮了两碗面条。
三天前，这张餐桌上放着顾云渺做的菜。
他们谁也没吃上。
“你先吃，我去洗漱。”苏晏桓放好筷子，便往卫生间走。
顾云渺没有坐下来，跟着苏晏桓过去，现在外面。
靠在墙上，顾云渺仰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为什么就不能像从前那样，不管不顾地和苏晏桓在一起。
为什么林光启不能安分一点？
为什么……
等人出来，顾云渺擦掉眼泪。
“站这里做什么？”苏晏桓瞥他一眼，“都几点了，你不饿？”
听见男人关心自己，顾云渺冲过去，双手用力环住劲瘦的腰，哽咽道：“对不起。”
苏晏桓僵了片刻，缓缓抬起手臂，圈住瘦削的肩膀。
他没有安慰顾云渺，也没有责怪，只是静静地抱着。
等顾云渺哭过了，才放开。
“吃东西吧。”他说。
两人默默吃完了东西。
夜里躺在一张床上。
那三天，两个人都没有睡好，今天躺在床上，终于有了睡意。
苏晏桓侧躺着，圈住他。
冷杉的味道缭绕周身，顾云渺疲惫的心得到治愈，转个身，缩在苏晏桓怀里。
沉沉睡去。
顾云渺醒来的时候，苏晏桓已经走了。
冰箱里留了早餐。
顾云渺吃完，想着那天的午饭没有吃成，预备给苏晏桓补一顿。
他换好衣服，却半天没打开门。
门坏了？
他立刻打苏晏桓的电话，说明情况。
“会找人过来修，你就待在家里。”苏晏桓说完，便挂了电话。
回到房间，顾云渺发现自己太天真。
哪里是锁坏了，是苏晏桓锁掉了门。
不仅门锁死，所有能出去的地方都钉死了。
包括窗户。
顾云渺早发现苏晏桓变得很偏执，没想到已经这种程度了。
万一被人知道苏晏桓做了这样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回房间躺了一天，等苏晏桓下班回家，顾云渺决定和他谈谈。
“苏晏桓，我不会再走了。”顾云渺坐他旁边，轻声道，“你把那些东西拆掉吧，让人家看到，还以为你在囚禁……”
“渺渺，我就是……”
顾云渺按住他的唇，不许他继续说。
“我知道你只是一时冲动，你今晚叫人拆了，好吗？”
苏晏桓淡淡道：“不拆。”
“苏晏桓，你不能这样做。你这样会被人抓住把柄的你知不知道？”
苏晏桓抬手，托住他的脸。灿若寒星的眸子看过来，目光锁住顾云渺：“渺渺，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工作、前途、声名，丢了又怎样？”
“不、不可以。”顾云渺摇头。
苏晏桓凑近几分：“从前那个让我别被学习绑架的人在哪里？告诉我‘开心最重要’的人去哪了？”
从前？
顾云渺抬眸，对上苏晏桓的视线：“现在只有软弱无能的顾云渺，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情绪价值。”
“那就请现在的顾云渺不要为我操心，那是以前的你才能做到的事。现在，你只要好好待在我身边。”
“苏晏桓，你别……”
苏晏桓一句都不想听，掐住顾云渺的肩膀，按下去。
顾云渺倒在沙发上，嘴唇被堵个严实。
他一开始还挣扎，却是越陷越深，后来便放弃了。
这牢笼一般的屋子，挣扎又用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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