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小雨,淅淅沥沥,显出一股别样的安静。
这股安静将屋内的死寂衬托的越发明显。
在年轻男生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剩下的两个成年人几乎是在瞬间变了脸色,又在瞬间掩饰好全部。
年轻男生维持着站立的姿态,像是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两个字,下意识重复道:“灵、泽。”
灵泽的注意力在男生喊他名字的时候就被全部攥取,以至于根本没发现另外两个人神情的短暂且细微的变化。
这一声也让他忘了自己原本是打算指责江潮生为什么把自己关书房里的。
灵泽扶着门框,疑惑的睁大眼睛:“你认识我?”
这话显然问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年轻男生迟疑了一秒,随即点点头,又摇摇头,皱着眉思索片刻后,捂着脑袋痛苦的蹲下来,像是在承受一种极为残忍的酷刑一般,声音发着抖。
“…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不知道……”
沈曼最先反应过来,她蹲下身挡在年轻男生和灵泽之间,用一种极为轻柔的语气说:“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你太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男生在她的安抚下一点点平静下来,然后被带着去了客房休息。
灵泽歪头看着他们离开,然后回头看向江潮生,颠颠几步跑过去,仰头道:“他是谁啊?刚才你们在说什么?催眠是什么?”
稚嫩的脸上全是无邪,是一种不谙世事的单纯和灵动,就好像,他本该如此。
江潮生低头看了他许久,但又好像才几秒钟:“一个哥哥。”
“哦。”
灵泽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下意识张大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张开手使唤道:“抱,我想睡觉。”
外面的雨忽然又大了起来,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叮咚脆响,确实催眠,江潮生说:“两条腿不用就砍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到底是从椅子上起身,在灵泽眼巴巴的注视下,弯腰举着灵泽的胳肢窝把他抱起来朝三楼走去,警告说:“我最多容忍你到七岁。”
推开房门,江潮生把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灵泽放在床上,拿起旁边的小毛毯给他盖上。
灵泽的身体还是个小孩子,说睡就睡,不一会儿,屋里就响起了浅浅的呼噜声。
江潮生站在床边,想起了刚才年轻男生的话,很多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都在这一刻重新出现并串联。
门被轻轻敲了下,沈曼站在门口。
-
实验室里。
沈曼有些烦躁的拿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我把手机给灵泽的时候,他不仅会玩,还认识字,但我当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文物成精上百年上千年,会说话、能听懂话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但是他们都不认识现代字。
而手机只是一种让他们通过视频快速了解现代社会的快捷途径而已,文化教育需要按照他们的年龄送去专门的学校读书。
但灵泽不一样,他能看懂现代字体。
因为灵泽表现的实在是才聪明了,以至于让她忽略了一点——成精的文物再聪明也不会聪明到认识从来没见过的字。
再加上今天这一出,很大概率,灵泽在来这里之前就系统的学过字,沈曼松开手,皱起眉:“现在想想,他的名字其实也有问题。”
文物在成精之前是没有名字的,成精后,他们会选择在融入社会体系后选择自己喜欢的名字。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沈曼有些焦躁:“如果灵泽在来之前就受到过系统的训练,这种训练最快也得一年,那证明那个时候他已经化形了,为什么反而现在才化形?还有,明明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能叫出灵泽的名字,他们俩又为什么认识?”
问题太多,沈曼觉得大脑已经要超负荷了。
“贾守阳刚才说,他是因为偷了罗文的东西才会被抓走,如果灵泽之前被罗文关着,那他俩认识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为什么男生在失忆的情况下还能叫出灵泽的名字,江潮生内心隐隐有一种猜测,但却飞速即逝没有被抓住,沉默了两秒,道:“或许只有进去罗文的秘密基地里,才有可能得到答案。”
“那……他化形呢?”
“如果灵泽也处于失忆状态,只能让他自己想起来。”江潮生转身朝外走去,在门口的时候又停下:“别给他做催眠,他现在才两岁。”
沈曼不耐烦的摆摆手:“我知道,我又不缺心眼。”
江潮生离开后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一楼大堂门口,窄小的屋檐根本遮挡不了带着狂风的暴雨。
不一会儿,他的衣服便湿了一大片。
冷风吹来,在七月的天里竟也觉得刺骨。
“保护文物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要让每一个文物都能安全的站在国土上再不受坏人迫害!”
刚入千客家时候,杨迎坚定、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在他脑中。
明明是一个胆小内敛、和人说话都会害羞耳红的人,却当着他们的面坚定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太过于伟大,太过于理想,又太过于正式。
江潮生轻轻呼出一口气,他自己都不敢这样说,年轻人倒是有胆量,随即转身朝屋里走去。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已经三年没有联系的微信聊天框,然后打过去语音电话。
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起。
“喂?老板?”
正直的声音回荡在一楼大厅顺势又飘向二楼,紧接着,二楼某一处工作区格外吵得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很巧妙的停了下来。
江潮生这才注意到自己不小心碰到了扬声器。
顿了下,他又重新点了一下,确认声音回归正常后,问:“现在在哪儿?”
“纽约,怎么了老板?”
“买机票回来,有事。”
挂断电话,江潮生回房间洗了个澡,重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转头朝二楼走去。
外面乌云笼罩,二楼的灯早早就亮了起来。
余松坐在电脑前,不断重复输入着代码,片刻后,原先一片黑暗的电脑屏幕变成了某个监控视角下的画面。
“砰——”
余松抬手重重装在那个从某宝买回来的巨大泄愤回车键,紧接着脱力般向后靠去:“成了!”
目光瞥见朝这里走来的江潮生,余松比了个ok的手势。
监控画面刚好对准的是人民路顺安巷39号,是一个很有年代感的上个世纪的老旧院子,门是涂了暗红漆,看起来有些破败不堪,和周围环境相比,不过分突兀。
“这一片算是老城区,住这儿的基本一住就是好几代人,之前城市改造的时候也略过这一片,说是好像要保留什么原版的城市面容?记不清了,我把整个城市住宅都排除了一遍,这里是最符合要求的。”
如果不是雨滴一直在下,江潮生都以为监控画面卡住了。
“老板,”
余松单腿夹起来放在凳子上,脚丫子翘了翘,试探道:“你刚刚在一楼的时候,给谁打电话呢?”
“梁少友。”江潮生似笑非笑道。
“……”
余松把腿放下去,猛然坐直身体,指责道:“老板,我是有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你要把他叫回来?!”
“那你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别回来。”
余松当即哑了声,讪讪道:“算了算了,我还是盯监控吧,老板,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盯着,看他们什么时候出来,规律摸清楚。”江潮生淡声道:“然后上门。”
余松眼珠一转,迅速反应过来,挺起胸脯,重重拍了两下:“放心吧老板,都交给我!”
-
晚饭时候。
餐桌上摆着江潮生做好的四菜一汤,江潮生把米饭端出来,对余松道:“去喊灵泽,让他起来吃饭。”
“哦。”余松动作利索的朝三楼跑去,然后推开房门,床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条还带着温度的小毛毯被掀开放到一旁。
“咦?人呢?”
余松在房间里翻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趴在楼梯口对一楼喊:“老板!人不见了!”
一分钟后,江潮生和沈曼一起出现在三楼门口。
沈曼掏出手机指责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他一个小孩不见了肯定就在别的房间啊,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
“……”余松有气不敢发。
片刻后,一道微弱的铃声从旁边响起来,三个人闻声看去,声音来源很明显是在江潮生的房间里。
江潮生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拉开房门。
在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阵金子落地的噼里啪啦声。
其中一个金元宝还砸在了离门口最近、躲闪不及的江潮生的脑门上,不过三秒就出现了轻微的红印。
一阵死寂无声蔓延开来此刻没人知道江潮生是什么表情,也没人敢看。
越过江潮生看向屋内,在看清楚情况的一瞬间,余松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单调到冷血的房间此刻被金元宝堆满,密密麻麻不留一条缝隙,金光闪闪好像聚宝屋,亮丽到让人觉得不真实,安徒生童话诚不欺人——
一屋子的金元宝确实能闪瞎他这三百度近视、单卖高达三十万、合体才不过一千的贫穷眼睛。
半晌,沈曼才喃喃道:“不好意思啊江老板,忘记和你说了,灵泽会吐金子。”
很快,一只手穿过缝隙,完美诠释了“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的一个小小的金元宝出现在因为掉落后存在的位置上,变化成人形坐在上面,晃荡着两条肉腿,居高临下得意的对江潮生说:
“见过这么多黄金吗?我从来不骗人,只要你做我唯一的信徒,我会吐出无数金子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
黄金屋,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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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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