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寻素来是冷静的，浑身上下仿佛天生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质，柳如是从小看着她长大，这种气质元寻从小就有，与生俱来的。
细细想来，她还从未见过元寻失控的样子，她也怀疑过，这人灵魂里是不是住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身上完全没有年轻人该有的特质。
然而此刻，元寻因脸上明显的慌乱，以及语气里的急迫让柳如是大为震惊，比起元寻拒绝她的帮忙，柳如是更加好奇元寻失控的原因。
“小寻，”柳如是瞳孔里洋溢着激动，她再度拉着元寻坐下，她凑到元寻面前盯着她的脸，“你刚刚...是不是慌了？”
元寻向来很会调节情绪，短短几秒钟她已经恢复正常，但到底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情绪外放，尴尬的拢了拢头发，“对不起，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了。”
柳如是也是个好说话的，她琢磨一会儿，说，“那这样，那个新人我不换，你同时带两个，知道你身体不好我也心疼，我给你安排一个助手，薛文，他在任轴身边学经纪人也一年多了，单干虽然还有点稚嫩，给你当助手是没问题的。”
墙角立着几盆绿植，圆滚滚的叶子发黄耷拉着脑袋，元寻盯着半晌，忽然道，“得见见阳光。”
“什么？”柳如是一愣。
“它们，”元寻抬了抬下巴，“铜钱草是需要阳光的，否则叶子会发黄变软再逐渐萎靡。”
“知道了知道了，”柳如是鼻子哼出一声，起身走过去搬起盆栽放在窗户下，“我说的事儿，你有没有在听。”
元寻低头，左手轻轻抚摸右手拇指上的玉戒指，戒指发红发热，让她心里安静又平和，“如果这事儿发生在昨天之前，我一定就同意了，在我眼里，带一个和带两个没什么区别，无非是花费点心力。”
柳如是转身，“为什么。”
为什么？元寻想了想，自然是因为，她也需要阳光，她也不想让自己变黄变软，再到萎靡。
柳如是踩着高跟鞋叮叮作响，走到她身边坐下，“你是不是猜到了。”
“嗯？”元寻心头一跳，这事儿柳如是不可能知道...
“那孩子妈妈...是...”柳如是缓缓吐出两个字，“邹瑜。”
元寻偷偷呼出一口气，为转而又去思考邹瑜是谁。
她是个经纪人，自然不会对邹瑜而陌生，三十多年前，邹瑜作为女子团体出道，在娱乐圈红极一时，是不少人心中的女神，可惜女神没有继续拼搏娱乐圈，几年后便结婚退圈，从此圈内查无此人。
柳如是当年刚涉圈，邹瑜的团队是她带的第一个艺人。
提起邹瑜，就不得不会想起她女子团队的另一个女人，柳如是看着元寻的表情。
元寻脸上毫无表情，反而问道，“邹瑜的女儿怎么才十七岁。”
如果算起来，邹瑜的孩子应该和元寻差不多大才对。
“是小女儿，跟第二任丈夫生的。”
元寻点头，看来还是退圈好，离婚又再婚都没有任何人知道。
“那孩子挺乖巧的，”柳如是说，“很好带，长相完全继承了邹瑜的优点，挺漂亮的，这样吧，过几天我把她带过来你看一眼，你看人比我准。”
邹瑜和柳如是的关系好元寻知道，柳如是的再三请求元寻真是拒绝的话在嘴边几次都没再能说出口。
“这样吧，你把她给薛文，我给薛文当助手，”元寻说，“你要相信薛文他是没问题的。”
元寻做了最大的让步，柳如是也不紧逼，“行，有你监督着薛文我放心。”
“好。”元寻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哎！”柳如是喊住她，“那个新人...”
元寻看着她，狭长的眼尾下斜，说不出的魅惑，柳如是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有这样一双魅惑人心的眼睛，不同的是，女人将眼睛的美展现到极致，而元寻，像是不屑于摆弄自己的美，但依旧让人失去心神。
“怎么？”元寻问她。
“没，”柳如是收回目光，摆摆手，“你忙去吧。”
元寻狐疑看她片刻，抬腿走了。
柳如是看着她的背影，白色阔腿西装裤搭配一件米白色衬衫短袖，黑长卷发扑散在背后，干练又不失女人味。
女人味...
咂摸着这三个字柳如是摇头笑了笑，元寻从小就因为身世的原因又加上自己的脸长相酷似那个女人，而有意无意的不想让自己太过显眼，穿着打扮中性低调，头发更是从没留过超过下巴的长度。
整个人更是冷冰冰的话都没两句。
女人味这三个字在元寻身上是找不见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元寻变了的？柳如是眯起眼睛想了想，好像是六七年前，她突然开始蓄起长发，开始喷香水、穿裙子，打扮越来越女人。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曾经一度柳如是以为元寻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可几年过去，也没见她谈个男朋友。
似乎生命里只剩下了工作。
今天倒是破天荒头一遭看见元寻失控，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也让柳如是觉得神奇。
这样有情绪外放的元寻，才像是在活着。
为什么呢？
柳如是起身走到办公桌，在电脑里调出新人的资料。
小小的二寸照片上，颜松知扎着一个高马尾，深情冷酷看着镜头。
就是从昨天开始，这个一脸夸张妆容的孩子被元寻看中，今天元寻又为了她而慌乱。
这个人，哪里不一样？
柳如是呢喃 ：“颜松知...”
“颜松知！”魏景端着酒杯在桌上磕了一下，“你这个人我喜欢！来，喝杯酒交个朋友！”
颜松知也很喜欢魏景，为人直爽，热爱音乐，身上一点都没有大明星的架子，她给自己到了一杯，酒杯送到嘴边被温热的触感挡住了。
元寻的一只手挡在颜松知唇边，一只手拿走了她的酒杯，“下午你还要练歌。”
“还有你，”元寻顺便也夺走魏景的酒杯，“下午不是还要补歌，不要带着酒气干活儿。”
“就喝一点，”魏景将酒杯抢过来一口喝下，又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就这一点儿，吃完饭味儿就没了。”
元寻防止她继续喝，将酒放在桌子下。
“我跟你说，”魏景笑着看着颜松知，“我们A姐，你别看比我就大两岁，行事风格一点都没有年轻人的感觉，灵魂里像是住了一位长者，爱讲大道理、爱说教，可偏偏又说的都对让人没办法反驳。”
对！颜松知高举双手赞同，元寻十几岁的时候就是这样！总爱说她，不管什么时候都爱摆出说教的姿态，烦死了。
“你点什么头，”魏景胳膊捣了捣她，“别看A姐长得漂亮，训人狠着呢，唉，我不吃了，省的她又说我。”
颜松知看了眼她的碗，还剩下小半碗米饭，“现在歌手也要注意身材了吗？”
魏景又喝了两口汤，说道，“你不知道，现在的网友嘴有多毒，但凡女艺人胖一点，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谁管你是唱歌的还是演戏的。”
这个颜松知还是有点儿了解的，闻言也不敢吃太多，七分饱就放下了筷子。
“多吃点，”元寻给她盛了碗汤放在面前，“你太瘦了，再胖几斤也不影响上镜。”
“谢谢，”颜松知不领情，“我不吃了。”
“喂喂喂，”魏景指头戳了戳桌面，眉头微觑，“我也没见你吃两口，你好意思说颜松知，你又不是艺人，怎么总是吃那么少，保持身材给谁看？”
元寻只盛了小半碗饭，碗里却还剩下一些，颜松知想起昨天晚上那晚云吞面，元寻似乎也没怎么吃。
“我不饿。”元寻如同昨晚一样的回答。
吃完了午饭魏景有工作便走了，颜松知一人在练歌房里面的录音室练习《辛夷月》，元寻全程在陪着她，还总是拿着手机，看似是在拍摄。
让颜松知心里不舒服的很。
拍拍拍，拍什么拍，拍一天了都！有什么好拍的。
不过让颜松知感到满意的是原身的嗓音条件，原身应该是个非常爱唱歌的人，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对音乐甚至还没搞懂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就已经轻松拿下这首歌。
摘下耳麦放在架子上时颜松知挑了挑眉，回头往元寻所在的角落看了眼，看见的不是清瘦高挑的元寻，而是矮了一个头的胖胖的崔橙。
“元...A姐呢？”
崔橙同样也拿着手机在拍摄，闻言停止了拍摄放下手机，说，“A姐接了个电话忙去了，让我带你去做个妆发。”
“做妆发？是有什么活动吗？”
“不是，”崔橙说，“做个妆发拍个平面照，然后注册微博，公司为你出道做宣传。”
“哦哦哦。”颜松知了然，掏出手机，原身有个微博，名字叫‘自由的小知鸟’，颜松知粗粗看了一眼，原身好像是一个男偶像的粉丝，上千条的微博大都是追星内容。
颜松知看着这些内容眼晕头更晕。
退出登录，重新注册一个新账号。
“那我的微博直接叫我本名了？”颜松知问。
崔橙往外走的脚步顿住，她推了推脸上的眼镜，问，“你的名字叫...颜...松知。”
崔橙脸上的悲伤让颜松知心里一疼，正要说什么，崔橙突然笑了，“她要是知道有个小美女跟她名字很相似，一定很开心。”
颜松知没忍住，脱口道，“是不是宋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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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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