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倌?可君离不是清倌嘛……
“是君离吧?君离和我们提到过你们。”
“君离?”
没想到楼素闻言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迟疑着说道:“不,我指的红倌应该是曼珠啊。”
“曼珠?你不会是被骗了吧?”吴兰泽着急道,“韵华馆里最不可信的人就是他了!他是何大人身边的大红人,胳膊肘哪能往外拐啊?”
“可是我的问题他都回答了呀……”被追问的楼素一下紧张起来,身体往后靠了靠才道,“溪恫姐姐告诉我的第二日,我就在香料店遇见了曼珠。一开始我还很害怕,但所幸他没亲眼见过我姐姐,所以也没能认出我。在等待的时候他和我闲聊,见我对香料感兴趣,就主动问我对他的生意有没有兴趣……”
吴兰泽立刻又问:“什么生意?”
“说是胭脂红粉的生意。”
吴兰泽“哦”了一长声,扭头就看向林念道:“原来他对很多人都说过这个。”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姑且认为他是个爱好炫耀之人吧。”林念冲楼素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推测道,“曼珠在这一点上也许并没有撒谎,他和我说了一半,和你则说了另一半,没准拼凑起来才是放在他身上的真相。”
安岚道:“你是说,何大人送他红粉是真,他经手了红粉生意也是真?”
萧歌道:“应当是何大人带着他在做红粉的生意。”
“这就对了。”
被人猜中心中所想的林念心情大好,嘴角当即就上扬了一小点,接着说道:“不过……如果他只是想要向我们透露这个秘密,还不足够得到我们的‘信任’。”
楼素苦笑着道:“看来是我弄错了……”
“不,楼姑娘没有弄错,没有你,我们也无从拼凑起这一条讯息。”林念试图用笑容安慰她道,“也许现在看起来还没什么用,但当我们知道得越多,一定会有其他事与它关联起来,到时说不定会成为必不可缺的关键线索。”
楼素看起来心情好了一些,认真地冲林念点了点头。
从韵华馆“逃”出来之后,因包括吴府在内的众多地点都有何大人的手下搜寻,那些能回去的家、能去往的暂住之处通通都无法靠近,若是离开了这处秘密之地转眼就会变成流浪街头、无处可去的状态……林念一行人不得不在此地过夜,在仅有的屋内勉强挤成一团应付夜晚。
虽说是非常时刻,但四个大男人挤在一个狭小的偏房里还是觉得有些翻不过身。林念还是头一次和别人同屋合睡,要说他们之间有多熟悉吧……其实也算不上,认识最久的萧歌也不过认识了三四个月,再说认识最晚的吴兰泽……可是只有几天而已啊……
这么想着的林念一方面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有些不可思议,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接触“人气”,有违了自己当初离开竹林时的初衷……
他打算孤身一人游遍江湖明明是为了……
林念对着眼前的白墙小小叹了口气。
大约是今日劳累,安岚和吴兰泽刚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前者甚至还打起了颇有节奏的轻鼾。而睡在自己身侧的萧歌在原先辗转反侧了两三回后也安静了下来,温和的呼吸打在林念的后颈上,看来也是已经睡着了。
亏得他们能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和其他人同睡一屋这件事啊……
左右也睡不太着,林念轻手轻脚爬下了床,外衣一披搭肩,推开个门缝挤了出去。
晚间凉风一吹,林念这才有了起夜的实感,他刚想拢紧外衣,就听耳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呼唤。
林念虽然没听清那声音是在说什么,但下意识就觉得那声音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半夜回头灯易灭,阳灯一灭命难寻”的说法立刻在他脑海中炸开!
“阿念哥哥。”
林念一瞬寒毛倒竖,但很快想起自己是做什么的……他一精通除祟之人竟还害怕这个,说出去可就接不到碎活了……这么想着林念顿时又充满了力量,又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败坏自己名声的事情传出去,于是当机立断转身面对身后之物……
“胡宿!怎么是你啊!”林念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
胡宿无害地冲他眨了眨眼,道:“只有我会这么叫‘阿念哥哥’呀,你很意外?”
“没……倒也不是。”一句话说得林念咬到了自己的舌尖,“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当然是和阿念哥哥一样,起夜来着。”
林念点点头,心想起夜还这么穿戴整齐,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事事都要向“精致”看齐。虽然对方亲昵地称呼自己为“阿念哥哥”,但那应当也是看在吴兰泽的份上才这么叫的,如此想着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接了一句:“晚上冷,小心着凉。”
说着便欲转身离开,可就在这时胡宿又叫住了他。
她看起来有些难言,低头犹豫了一阵才道:“我有些话想说……不知……方不方便?”
林念看了看她身后紧闭的屋门,轻声道:“那换个地方吧。”
两人来到先前待过的主厅,林念思前想后,还是将桌面上仅剩的蜡烛点燃,放在胡宿面前供她小小取暖。
胡宿没有推脱,小声道谢后竟是直奔主题,道:“方才溪恫姐姐提到韵华馆红倌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林念愣了愣道:“曼珠?”
“不是曼珠,我还以为她指的是璟君,那个‘何大人打死碎嘴红倌’的璟君。”胡宿小哈了一口气道,“但转念一想怎么可能会是璟君呢?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为什么会想起璟君?”
“是啊……为什么会起这个念头呢?按理说是没道理的……也许是因为你们遇到了君离的关系吧。”胡宿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又道,“阿念哥哥,其实璟君这个人……和君离的渊源颇深。”
林念一下就明白了胡宿扭捏的原因,他将外衣搭在了胡宿的身上,点头道:“有什么渊源?”
“璟君在被何大人收入韵华馆前曾在灵漾城开了一家普通的布庄,取名为‘浣织坊’。因得布匹种类繁多、花样精美又质地上佳,在城里算是小有名气。再加上璟君天生相貌不差,待人亲切和蔼,‘浣织坊’的回头客也因此占了大半。然而受到这么多关注也不知是福是祸。璟君在一个普通的傍晚,在即将要关闭的店门前捡到了孤身一人昏倒在台阶上的君离。君离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然也没有自己的名字,璟君想要与他说话,他也回答地磕磕绊绊、字不成句。后来璟君将他捡回家好好收拾了一番,见他模样精巧又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便误以为他是一个女生,此后便一直以‘小丫头’这个昵称来称呼他。”
“浣织坊原本只有璟君一个人,这下多了一个小孩倒也算热闹了起来。据说那璟君对君离极好,好吃好喝的都省着留给他,完全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家人,甚至还亲自裁剪了贴身的小裙子给君离穿。但好日子没过多久,何大人的韵华馆就开张了。韵华馆开馆初期并没有几个小倌,何大人为了尽快弥补这个空洞,派了手下在城中四处寻找长相还算过得去的男子。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暗地里谁都知道,何大人从来不碰那些身后有着家产万贯的美男子,那些有地位的、对何大人有利的完全能够幸免于难。而像璟君这种要地位没地位、要帮助没帮助的,就成为了最好下手的对象。”
“何大人在城中好歹也算是个名人,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所以他采用了迂回的手段,先是收买了浣织坊地皮的地主,后以扩建店铺的名义将璟君和君离赶出了浣织坊。没想到这一建就是半年,璟君和君离在客栈花光了所有的银子,正要不得以露宿街头时,何大人就以一种自我捏造的光辉形象将璟君‘请’进了韵华馆之中。”
“男子在韵华馆成了小倌就是半条腿迈进了虎穴,那璟君没什么文化,也不知怎么的就和何大人签下了卖身契,一辈子都要当个红倌。而君离因为穿着裙装,被人误以为是女孩子,何大人便下令将他赶出了韵华馆,算是逃过一劫。璟君和君离一个在馆内一个在馆外,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君离那时年纪尚小,虽说想要寻找近身的机会,却总是碍于身份无法进入到馆中。而璟君当时与何大人达成了协议,只要他在韵华馆安分守己,君离的一生便都不用担心吃穿。于是璟君接受了这个条件,久而久之也在馆里认了命,倒也就此按部就班生活了下去。直到有一次他听见伙计们的闲聊,才知道自己从前太平安逸的生活是被何大人故意设计打破的,于是他怒不可遏,当即冲到何大人面前想要讨要一个说法。但璟君在这事上急昏了头,他竟然想以武力来与何大人对拼。何大人怎么会打不过这样一个瘦弱的男子?他顺手抄起一旁的花瓶就冲着璟君的脑门砸去。陶瓷的碎片卡进璟君的脑子里,璟君在那一瞬间就停止了呼吸。”
“后来君离不知道怎么得知了此事,三年后,他主动去到韵华馆成为一名清倌,并对外公开了‘君离’这个名字,璟君……君离……这个名字说不定是他自己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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