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姨?你宁姨她……”
“你说你们找到宁微顾了,可现实却是……”林念打断他道,“人呢?”
“阿念,你听我们解释。”林汉霄没能给出的回复,吴笙何替他答道,“你宁姨的确是碰上我们了,但她有要事在身,比起找池子磬一事,她个人的私事显然更加重要。”
“这绝对不可能!”安岚摊手道,“我娘将朋友看得比谁都重,这样的场合,她不可能私自离席!况且她这辈子碰过最大的事也就是我爹离世,除此之外,哪还有其他事能影响到她啊?”
“安岚,你并没有真的了解过你母亲。”
“我是她儿子,我当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别吵了!和他们是说不通的。”林念径直向林汉霄走去,路过萧歌身侧时直接提着剑柄将红尘反手从中拔出。萧歌不知林念欲以何为,但一看情势不妙,立马扯着安岚往后退去。
林念将红尘一把扔给林汉霄,自己则拔出弥望剑。弥望剑出鞘时没有发出丝毫与剑鞘摩擦而成的噪音,其干爽舒畅程度,完全可以将剑鞘和剑身的磨合称作为天作之合。弥望剑剑身凹陷形成不规律的形状,在阳光的直射下更是泛起阵阵彩光,这让明明早已见识过剑身独特之处的林汉霄,还是不由地眸色暗下了几分。
林念瞧他盯着看,更是一手横至于胸前慢慢翻转,干脆让他看了个清晰。“爹,你觉得很熟悉吧?这把剑就是废物利用——用你的苍茫剑打造而成的,它汇聚了旧剑的力道和百相果的神力,其完美程度是现世任何一把神兵利器都无法与之相媲美的。现在,拥有了它的我早就超越了当年的你……哦,没准也超过了现在的你。”
林汉霄一手抓着剑道:“阿念,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清晰过!”林念颧骨微微抽动,颇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爹!我曾经听你说过,男人间的对话有时是需要在一场全身心交付的打斗中交流的,我想了很久,我们父子之间,的确差一场没有放水的比试!”
林汉霄沉默许久,道:“你想怎么打?”
“你,拿我娘的剑。”林念拿剑尖指向林汉霄,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我,拿我自己的剑!”
“你先来?”
“让你个先手!”
话音刚落,林汉霄持剑飞身而来,他身姿轻盈,宛如掠过湖水的展翅雄鹰,林念甚至还来不及眨眼,林汉霄已俯身来到了眼前,红尘剑在眼前一晃而过,飘零的发丝便落在鼻梁之上。林念手腕一提,剑身擦着对方下巴而过,细小的伤痕让空中划过一条血串,动作间便在白衣染上了一点红。剑身在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冷不防又使出了一招撩剑,林念攻势迅猛,冲着亲爹脸面就是一阵砍削,看这架势是丝毫不打算手下留情,恨不得如他口中所说,把这些日子里全部的“成果”一股脑地甩给父亲看。
他自离开竹林远离家乡,同无数的江湖好汉切磋交手,即便是浦弦也在战斗中教给了他不少经验。他尤记得小时候听过的教诲——唯有游目骋怀才能耳目清明,如今他品得了佳酿也看得透人性,这世间早已没有任何人能看低他,更别妄想能控制他的一言一行。林念思绪飞转,手上的动作也跟着越耍越快,几下一出便只留下道银光残影,像是两只银蝶在空中交缠,同这红尘间的一切纠缠不休。
林汉霄跟着林念的出招左右挥摆来回格挡,脚尖一路拖着不断退后,两把利器在空中砸出“乒乒乓乓”,比试间除了最初的那一下,再也没有碰到过对方的肌肤。林念一路逼近,林汉霄又在防守中一路退后,他似乎早已看穿了套路,表面上是林念步步紧逼、压迫感十足,实际上在老练的人眼中看来,完全被林汉霄掌控了全局,一招一式迫使林念对其格挡做出反应,不得不跟着他在原地打转。等到两人回到出招时的起点,泥地上的痕迹首尾相接形成一个标准的圆形,林汉霄突然使剑用力一挡,两柄剑身横置相擦而过,剑锷瞬间逼向林念的喉结!然就要相触之时,林汉霄手腕灵活一转,又改为剑茎抵在他胸前。霎时间,林念只感觉自胸口处迸发出一股强烈的热量,头脑随之一热,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不知来处的冲击整个弹飞了出去!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脸部、衣衫均染上了棕色的污垢和泥泞,一下就变成了一只花脸大猫。可原本似乎完全没有进攻意图的林汉霄,似乎突然被激起了出招的动力,他手中一个漂亮的后腕花,凝眉一挑眼,竖起剑锋直接刺了过来!
林念手中无力,更是不能催动剑刃动作起来,他勉强偏头躲过一击,还以为就此便分出了胜负,却见林汉霄收了利剑垂在腿边,似乎在等着自己重返战场。于是林念眼神一凛,直接倒地打滚翻身,移开林汉霄正对的视野后撑地爬起,刚摇晃站稳便喘着粗气挑衅道:“来啊!怎么停下了?你是害怕我不敢使出全力吗?!”
林汉霄摇头道:“这样没有意思,我从没打过这样的架,我不想和没有准备好的人比试。”
“我早就准备好了!从一开始我就在等着这一刻!”林念双手握剑提至胸前,“我历练过了!我已经成长了!”
林汉霄拉下表情道:“学的都是糟粕。”
林念心中一阵猛跳,事后回想起来,连他自己也没法理清当时复杂的思绪。他只记得那时他踏着尘土飞身跃起,而林汉霄只是站在他跟前一手背着立在原地,抬眼淡然看着他将剑锋对向自己,满脸狰狞地冲着自己而来。挥剑而下一瞬间的哀伤全然被抛之脑后,背后突然伸出的大掌仿佛将一切都拢在了安稳之中。自胸口传来的热度再一次出现在身后,这一下更是直击五脏六腑,仿佛在他全身的经脉之中都过了一轮。四肢百骸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林念眼中闪过一片白光,恍惚中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轻盈地就要飞上天,他软软地倒下,闭眼前只知道有人接住了自己,当沉入宽阔的怀抱之中时,林念终于忍不住闭上双眼,沉入黑暗之中。
骡子不比骏马,没跑多久便气喘吁吁,扭着脖子讨水喝。吴遇心里着急,路过一棵果树时忍不住摘下一些藏着,却没想到适得其反,那骡子像是一步三回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背上的人身上。于是吴遇只好学着别人赶驴子的野路子,寻了根枝杈将果子荡在骡子最前,“望梅止渴”这一招显然对骡子也能起效,这下骡子目视前方,总算能太太平平地跑上一段路程。
他们来时靠了浦弦的通传物,左不过一睁眼一闭眼,转头就到了目的地。可如此回程才算真正算透了距离,速度慢又加上烈日当头,吴遇看着太阳掐手指,等到再次见到周公池门口那块标着地名的大石头时,已经过去了七个整日。
吴遇心中存着满腔的牢骚,真的寻到跟前又胆战心惊,每走一步都在默默祈祷,祈祷神医成笙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有着父辈的这层关系,这一辈的他们即便只是寥寥见过数面,也总是要忍不住多挂心一些的。
周公池同他们第一次来时一样,门口雾气腾腾,时不时觉得它虚幻地像是天上的仙境。吴遇一格一格台阶向上爬着,还以为过了这么久总能遇上一两个新客,可事实上直到他站在池边,池中也依旧空无一人。
他们来时便有一件土色的破衣裳闲置在池边的木板凳上,时隔数日,这衣物仍旧保持原样留在原地。
不对劲。吴遇想道,这周公池有些过于冷清了。
周公池虽然一度拔高了门槛,但口碑摆在那儿,不至于门可罗雀、无人问津。这难得一寻的暖池大门永远向各路大侠殷切开放,怎地这二十几年间人气就变得如此萧条了?吴遇在外寻了一通,心中虽有疑惑但也忘不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晃眼一圈便调转脚步,打算进那楼房里看看。
他们原先下榻时也是住在这三层的楼房里,这儿似乎是经过了些特殊的处理,虽然背靠暖池,但池子里的湿气却飘不进来,屋内摆设干燥如新,比那太阳晒过的还要好。吴遇先是登上顶层,逐个房间一一搜过,又顺着楼梯盘旋而下,将下两层又摸了个遍。
浦弦说成笙留在这是自愿的,原因是他在这里需求些东西,可既然是为了探索而来,怎么会放着好好的房间不去住呢?
要么是他俩不巧错开,一人正来,一人恰巧离开。要么是成笙根本没有来过这里,浦弦此举只是为了调虎离山。
吴遇靠在墙边眉头一皱,考虑到浦弦种种诡计多端的过往,竟突然想到要去灶房看看。
灶房就位于底层,大门大开,笔直走去还能看到墙面上供奉着一尊灶王爷像,只是之前的香火似乎很久无人续上,盆里香灰早就叠作了一座小山,还在外头洒了不少。
吴遇不怕黑,更不怕见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如今站在屋子中央却莫名觉得遍体生寒,好像潜意识正向他透露着重要的信息:这里不安全。
但这恰恰又是鼓励他的信号,吴遇不往高处寻,反而低头在地上找了起来。这底楼的房间不能往上做手脚,但却能向四周开出空间,而更有可能的,则是像在韵华馆里的地下密室一样,最能掩人耳目,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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