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笋儿尖,笋儿尖,春雨抱抱节节高。胖娃娃,破土长,清明一尺,谷雨一丈,金衣白玉架风浪……”
“谁?谁在说话?”
哼唱着儿歌曲调的声音安静了下来,没一会儿,几声微弱的脚步声后,那道细腻的嗓音又在耳旁炸开,这下她贴得极近,额上垂下的碎发都挠得他耳朵尖痒痒……
“咦?你醒了啊?”
林念眼皮一阵抽搐,方才是意识还未清醒便脱口而出,此刻被这女声惊吓一记倒是瞬间回魂,鲤鱼打挺般就跃了起来。
“你是谁?你怎么在我身边?”
“傻孩子。”女子歪头看着他道,“若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可就没命了。”
“我?没命?”最后一段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入林念脑中,他猛地瞪大双眼,看向女子的眼眶里已逐渐泛红。“那我身边的那个人呢?你也救了他吗?”
“你身边的人?我没看见你身边有人呀。”女子困惑道,“你也真是的,看手心那伤口应该是你自己划的吧?怎么外表看着干干净净一人,还动起自残的心思来了?”
“有人!怎么会没有人呢?”林念急得前倾着身子道,“身高体型都和我差不多,他都冻坏了,就躺在我身边!”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女子道,“我只见到木屋里有一大片血迹,而你就躺在其中。”
“怎……怎么可能呢?”林念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死命拉扯着自己的头皮。“我明明……那阵法呢?你看见我用血画的阵法了吗?”
女子点头承认道:“看到了,其实我对这个也略懂一些,你那阵可真是危险,干嘛要自寻死路啊?”
“我……怎么是自寻死路呢?我的阵可是救人的呀……”
“救人?你是想止住自己手上的血吗?”
“当然不是,我是想救我的朋友,他当时的的确确……的的确确躺在我的身边!”
“好吧。原先我只看到你一人,便觉得那阵细看是说不通的,但现在你既然执着于两人,那……”
“那……那阵还有问题吗?”
“你看到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
没想到女子却嗯嗯啊啊了一阵,不太坚定地问道:“你和你执着的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系?朋……朋友关系。”
“就这样了?”
“挚友?知己关系?”
“原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啊?那难怪了。”女子做出惊喜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挖到了什么大秘密。“这个阵只有夫妻之间才能用呢,没有夫妻之实、体会过云朝雨暮、颠鸾倒凤的两人,用了可会酿成大祸。”
林念来不及脸红,又微微哽咽着问道:“会酿成怎样的大祸?”
“这世间最大的祸便是害人害己,自己想死又怕孤单,再拉下另一人时就会用这种阵法。”
林念跌坐在地上,双眼一下失了神:“那真是我……害了他……他……可他的身体又去哪儿了呢?”
女子见林念状态不对,又急忙心虚地说道:“哎呀,前面都是骗你的,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不至于救不回来……”
“那你是把他救回来了?”
“我说的是你。”女子蹲下身抱膝同他对视道,“我只看见你一人,当然是救了你。”
“那你说,我是得了那臆想症吗?”
“你怎么不先问问我这阵图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念摇头道:“我现在只想找到他。”
“你先听我说完。”女子道,“不对,是你先问问我,等问题解决了,我来告诉你这一切形成的原因。”
林念抬头看了她一会儿,对方眼中含笑任他打量。女子面向温和中带有一丝俏皮,虽不知她是从哪儿来,又是怎么出现的,但林念下意识便觉得此人不会欺骗自己,更不会意图谋害自己。他干脆放下戒心,没思考多久便打算同她敞开心扉:“其实,这阵图是我自己创造的……取名‘故土难离’,原意……原意是想救那濒死之人,以自身最小的真气来挽救最大的生命。”
女子立刻问道:“所以,这就是个传送之术咯?只是它传送的并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东西,而是人体内存储的真气。”
林念略感惊讶,道:“是的,当然,但它也并没有我说的那么简单,真气结合这阵法一同作用,还能将体内多余的浊气直接转化为得以平衡的真气。”
女子点头道:“我明白了,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实际付诸于行动又完全是另一码事。你的阵图中有一个明显的瑕疵,这就将它所有的意思全都调转了。”
林念谦虚道:“请姑娘赐教。”
女子站起身,开始在屋内四处走动,也正是因为她的动作,林念才有了机会好好观察他目前的处境。他如今身处另一间小屋,东西的摆设、不透光的墙壁,这些细节处和方才待过的小木屋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林念将滑至自己腰间的薄被掀了开去,他双手后撑看着女子忙碌的背影,只见对方从一个类似衣柜的大物件中摩挲了一阵,又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处扯出了比身体还要长的米色麻布。
她手臂象征性抖了两下,前后一翻将有图案的那一面朝向了林念。
女子兴奋道:“怕你我都忘了,我干脆就全部画下来了。”
女子的画工可谓是极其精湛,诺大的阵图仿佛是被她直接缩小复刻了过来,就连拐角一笔歪曲的小细节也被原模原样地描摹清晰。林念在心中感叹一番不容易,又凑近了过去细细打量,若不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恐怕要以为真是自己睡迷糊了,才在随手摸到的破布上留下了这幅作品。
“你这个阵图,最大的问题就是出自于这。”女子指着中心一处说道,“这里有一摊血迹,将你原先设计的阵图结构都给破坏掉了。”
林念无奈道:“可这是地板上本来就有的血迹呀,以我设想的那样,它应该是不会起到阻碍的。”
“你忽略掉的地方,往往才是那个最伤你的地方。”女子道,“这一摊血真是一颗老鼠屎了,没有它,真气调转通畅,回光返照还是很有可能的。可有了它,就变成了滋养浊气的雨露,你越努力,浊气聚得便就越快,甚至还会无视排斥反应,直接回流影响到你自身。你看,我救你时若是再晚一些,你就真的要丧命了。”
“姑娘看似说得有理有据,实则却和自己一开始的主张迥然不同。你一直肯定我只身一人待在木屋之中,可从你刚才对我阵图的分析里,又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另一人的存在。说你被我带跑偏……我是不相信的。”林念停顿良久才道,“那么我便可以认为是姑娘撒了谎,且前后不会圆谎,才能将话说得如此话不对嘴了吧?”
女子放下麻布道:“我只是试图从你的角度来分析这件事。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我们虽然处在同一片空间里,但其实不同的人,能看到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
“见仁见智咯?”
“正是此意。”
“抱歉,姑娘。”林念抚剑起身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小可先行告退了。”
女子横身拦住他道:“等等,你要去哪儿?”
林念道:“我要去找我的朋友,他叫萧歌。”
“去找你看见的那人?”
“不是我看见的那人,他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不是因为你没看见就可以随意抹杀他的存在的……”说完才觉有些失礼,林念急忙闭了口,又转而说道:“对不起,也谢谢姑娘了,待我找到他,一定再次前来拜谢。”
“可你要去哪儿呢?”女子轻笑一声道,“我们这是在空中啊,你踏出去一步就是死路一条。”
林念闻言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急忙跑到门边去看。大门被他一把扯开,入目的竟是蓝天白云。林念托着半挂不挂的木门一时有些茫然,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探出身子去瞧。
可他左看右看,竟都觉得这房子是飘在空中的。
女子似乎又轻笑了几声,边走近边道:“你不介意我这么弄吧?把屋子挪到天上来都是为了防止你擅自逃跑。”
林念昂声道:“姑娘!你……是打算要囚困我?”
“当然不是,虽然这世上总有些不堪入眼的异种,但我可没这种折磨人的癖好。”女子道,“我只是怕你拖着一身伤还往外闯,人生地不熟的,在这空间里被耍得团团转。”
林念拘束地问道:“你对这里很熟?”
“熟?嗯……还算不上吧。”
“那你是从小生活在这里的人吗?”
“也不算吧……”
“这里的其他人呢?你们虽然这样与世隔绝,但应该也有类似村庄一样的地方吧?”
女子闻言似是有些无奈,苦笑着道:“其实都不是……说来也有意思,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今日算上你,才是有了第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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