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被关在林汉霄的骰蛊里,在郭大人挖地的两天里都没有与他对上面。其实他们能不能见面就全靠林汉霄动动手指,林汉霄没有那个打算,他们自然是见不着的——当然林汉霄没有把其中的玄妙告诉郭大人,看着郭大人每逢深夜就战战兢兢的样子,哈欠连着打,却始终不敢完全闭上眼睛,又想到郭大人的为人态度,林汉霄还是决定守口如瓶。反正他们来找郭大人的本意也与这个相差无几,不用自己动手开口就能达到目的,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难道还要赶走不成?
何况成敛早就默认了他的做法。
二元姑娘的尸骨其实并不在无人知晓之地,当村里的石塔被推倒之后,清理出碎石就能顺势发现被埋在地下的白骨。原本成敛被关在塔中时,就曾疑惑过这塔底的苜蓿草为何只生长了一半,石塔圆形的底部,能好好生长苜蓿草的也唯有阴阳图案的半边,另半边可谓是寸草不生。现在他们找到答案了,因为那不长草的一半下,正埋着一冤魂!
郭大人推倒石塔放出的根本就不是大元的游魂,而是属于二元姑娘的那一丝丝浊气,因为无法汇聚成浊灵而召来了大元的游魂。
之后,二元姑娘的尸骨都被挪到了那块“下人们的墓地”,与自己的哥哥紧贴在一起,两个小土堆并排相靠,各自的上方都插着一块三元特意带来的木板。只是同之前相比,空无一物的木板上,林汉霄着笔为二人添上了姓名。
送走了如释重负的郭大人和暗自失望的管家,林汉霄打开包裹里的骰蛊,一阵闪光之后,游魂大元站在了三人面前。
“大哥!”一见大哥就想哭着抱上去的三元被成敛一把揪住领口,可他仍未放弃,大喊道:“大哥!大哥啊!我是三元!”
成敛下了很大的力气才拉住三元,劝道:“别喊了,他认不得你的!”
三元不信邪地望去,那游魂果然没有对他的喊话做出反应。但奇怪的是,自从骰蛊里出来之后,大元便一动不动地面向林汉霄的方向。
成敛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情绪,她刚想提醒林汉霄注意安全,就听他开口道:“不客气,现在请为我指明方向吧。”
而那游魂竟听话地朝着一处走去。
成敛“啪”地拍上林汉霄的肩膀,难以置信道:“等一下等一下!它怎么会听你话?”
“它那么多天一直被关在我的骰蛊里,关也关出感情来了,当然听我话咯!”
“你可别骗我,我没你那么懂,你说了我就会信的。”成敛半信半疑道,“它不会把你带走,然后杀了你吧?”
“不会的,不是已经知道了嘛,大元选择了‘善’。”林汉霄跑了几步跟上去道,“现在我是这里唯一能帮助大元浊气消散的人,它不听我的要听谁啊?”
成敛疑惑道:“把浊气都散走?这是要干嘛?你把它放骰蛊里它不会自己消失吗?”
“大元和普通的游魂不一样。它凶化过,没办法自己离开。”林汉霄解释道,“它没法离开,所以向我求助,把它关在骰蛊里的我,有义务帮助它的。”
三人跟着大元的引导回到村庄,从石塔下被解救出来的村民们正在自行地整理着破败不堪的废墟。他们从遍地狼藉中挖出还未破损的被褥,在小道上一字排开,大家非常时刻只能凑合着休息,就这样仓促地应对着当下的困局。
村里老辈居多,有能力、有体力的,大多都去了外地经商,剩下的老人孩童行走动作皆不方便,唯有几位尚还有些能耐的大爷忙着主持全局。两天的时间里,也不过清理了□□处废墟。看来若想以他们自己的力量重建村庄,一时半会儿真是有点难办。
成敛看到这样的场景,脑门一拍突然就想起了件事。
“对了!我们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她懊悔道,“我们是要找郭大人给我们重建房子的,怎么这一通下来,没解决我们的问题,反倒帮他搞定烦恼了?”
“这我早就想到了。”林汉霄掏出那个关押过大元的骰蛊道,“你看这个。”
“这个骰蛊怎么了?大元不是已经放出来了吗?”
“他在骰蛊里关着的时候,我是能够通过这个小东西,来了解大元的。”林汉霄道,“所以昨天夜里,我和他私底下做了个小交易。”
“和郭大人有关吗?”
“我要说……大元其实还没有离开。”
“没有离开?你是说没有离开骰蛊?”成敛疑惑道,“我弄不明白了。”
林汉霄努努嘴道:“它回到这个骰蛊中了。”
成敛道:“你说的交易就是指的这个?”
“我请求大元在他的事情了结之后,在骰蛊里多待上几天。游魂一旦消失,便再不能入他人之梦。”林汉霄高举着骰蛊说道,“我以帮他实现愿望为承诺,请求他在未来的几晚中,以入梦的方式去‘骚扰’一下郭大人。有了大元袭击的事情作为前车之鉴,这次面对相同的场景,郭大人一定不会随意怠慢了。相反,如果我们当时提出了重建这里的请求,那倒显得我们这两个除祟的有些奇怪了。”
成敛笑道:“你就不怕郭大人上门来找你理论?人家方才可是欢天喜地回去的,拿了钱没办好事,这下你名声可要臭了。”
林汉霄得意道:“我可没有自曝过门户,再说我变回原样之后,就算是面对面他也认不出来。”
“你可总算能把那胡子摘掉了,看起来真是脏兮兮的。”成敛道,“你还是没有胡子的样子看起来顺眼一些。”
“变回来是好,但还有一些事需要解决。”林汉霄往前边走着说道,“大元凶化不是偶然,一百个游魂里也不一定会出现这样一个。”
虽然他心中早已有了肯定的猜测,但真要放在眼前还是不免想要唏嘘一番。几人站在倒塌的石塔前,突然意识到所有的事件都能串联起来了。
林汉霄道:“成医师,你最初打听到郭老爷‘建石塔镇压浊灵’传闻的时候,一定没想到他建塔想要镇压的会是大元吧?”
成敛蹲下身道:“实话和你说吧,最早听说这事的时候,我以为只是郭老爷做贼心虚,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随意拉了个人毁尸灭迹,事后被内心折磨难熬,才出此下策建个石塔做做样子、稳定心神。完全没想到郭老爷是真想镇压大元,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下面竟然真的会藏着什么东西,更不会猜到自家下人会把二元姑娘的尸骨埋在此处。当初把传闻告诉你,也不过是想告诉你他们郭家从上到下品行到底有多么恶劣,好让你在下手时,下得心安理得、毫不愧疚,根本没想会牵扯出这样的事情。”
“郭家也算是自食其果,郭老爷原以为建塔镇压能使他逃过一劫,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胡闹中触碰了不能碰的东西。”林汉霄道,“郭老爷早在一场流感中病逝,不得已下游魂只能找上了他的儿子。不过,郭大人遭此一劫……我只能说是罪有因得。”
成敛踢着地上的碎石,又眼睁睁看着碎石撞墙停下,道:“我们被石塔压过,待在下面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我是说大元的游魂……如果塔倒了它就一定会出来——所以我才以为那个传闻是假的。”
“倒也藏着另外的玄妙。不过不在下面,而是在上面。”林汉霄指了指头顶道,“郭老爷要想让这石塔保佑自己的郭府,就会让那股气经由塔尖释放……扩散出去!”
“就是这样!塔尖没碎!”成敛激动道,“石塔倒下的时候它正好架在我们的头顶!”
林汉霄点头道:“那看来里面那个东西还是有些作用的。”
两人寻到废墟中的塔尖,塔尖被挪出来后就一直放在原处,由于它个头又大又重,大家伙收拾的时候也有意绕开了它。
林汉霄在塔尖上意思意思摸了两下,而后掏出一张白色纸钱,甩手将它贴在了塔尖顶上。
“啊?!你就扔出去了?!”成敛伸手捞了几下没捞住,只得遗憾垂下手臂道,“你刚刚甩出去的是往生钱?你的往生钱?!”
她凑上前去细看,那白色的往生钱已经紧紧贴在塔尖顶上,风吹不动,雨打不湿。
“想不到你还挺了解的。”
“我可是听说过的,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声名在外的吗?大家都觉得你是依靠这纸钱来施展术法的。”
“没你听说的那么玄乎,就是聚力罢了。”林汉霄将手心与白色纸钱相贴,身体里的真气通过薄薄一层纸转达至塔尖,随后“彭”地一声,自手心下蔓延出几道巨大的裂痕,将整个塔尖从一个小点向外四分五裂开来!
“就像这样。”林汉霄道,“我直接用术法可能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所以这纸钱起到的,其实只是辅助我的功效。”
“所以还是靠你的真气?”成敛感叹道,“有时候还挺羡慕你们本事的,不像我,始终是个半吊子。”
林汉霄笑道:“成医师要是这么说,我在医术上可是连半吊子也算不上了。”
两人将视线调转回塔尖,石块裂开之后,里面夹着的物件也掉落在地上。林汉霄上前两步将其捞入自己手中,那安静躺着的,是一根嵌有“玉石”的发簪。
“可惜了。”成敛道,“这石头是假的。”
“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那发簪用的木头,毛毛刺刺的,一看就不是什么上乘货。若是真的玉石,怎么会用这种木头作配?”
“这应该是二元姑娘的吧?郭老爷恐怕认为这个东西能消除大元的怨恨,所以才把它当作宝贝嵌在塔尖里面。”林汉霄道,“‘恶’要镇压,‘福’要上抬。这是一种江湖秘术,也不知郭老爷是从哪里听说来的?”
成敛道:“听说最早告诉郭老爷要建石塔的,好像是一个到处游历的算命先生。他在每处待的时间都不长,得了个神出鬼没、渺无踪影的浪子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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