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好吧,那知道这个也不奇怪。”
林汉霄把玉石发簪收入自己的布袋子里,计划着抽空还得再去拜访一下大元和二元的坟地。
“这件事就算这么解决了?郭大人和他的管家就是这样一个结局?”
“说起来这件事……”林汉霄失笑道,“成医师一开始告诉我你想要戏弄郭大人,我还以为你会用上残忍折磨人的手段。结果……我看被你戏弄的人是我吧?”
成敛道:“怎么算戏弄?我可没有戏弄任何人。”
“老实说,你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总不见得是在被埋之前就盯上你的。”成敛插着腰说道,“也就你是林汉霄,所以才找你帮忙的。你若没有这么大本事,我可不敢将此事轻易交到你手中。”
林汉霄挑挑眉道:“所以这是个考验?”
成敛点头道:“当然了,对于你们来说,每一次除祟都是一场考验吧?”
“我其实……不太想管这些事呢。”
“为什么呢?你这个年纪的侠士们可是巴不得出尽风头。”成敛直言道,“我以为你会满足呢,郭老爷、郭大人和管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啊。”
林汉霄轻微一笑,道:“看来你调查得还挺深的。”
这一下可给成敛打开了倾诉的口子,她絮絮叨叨地抱怨道:“他们郭家上下的劣根要追究到祖上三代都不为过!大元奸杀了二元?哥哥奸杀了妹妹?而郭老爷行侠正义、主持公道,为保大家的安宁消灭了夷狄之人,最终竟然留下个行善的美名?而且你知道吗?管家和大元、二元、三元其实都没什么过节,唯一的交集可能就是领了郭老爷的指示又去安排下人杀了人!他来找我,实际上也只是良心上过不去,怕在地上跟了个劣迹斑斑的人,到时候回到下头有阎王老爷等着要给他难堪日子,让他下辈子投胎都不好过!依我看,他内心一方面是希望郭大人死的,另一方面又不希望是由自己动手杀死的,最好来个借刀杀人,给他寻个理由将功补过!现在这样的结局,可能最不开心的人就是他了吧?”
林汉霄掏出了骰蛊,骰蛊里被关押着的大元正在静静地看着他们,成敛看向它的眼睛,就是不知它是在看着林汉霄,还是看着林汉霄装有玉石发簪的布袋。
“大元,说了这么多,你们一家才是受苦受难之人。你真的不想杀死郭大人吗?你若是想动手的话,我是不会干预的。”
大元僵硬不动,好似完全没听见林汉霄所说。可良久之后,大元缓缓摇了摇头。
三日后,“废墟村庄”迎来了郭大人请来的工匠。
林念抬头仰望着苜蓿塔塔顶,塔内的烛火没能延伸到黑暗的高度,向上望去全然是一片空洞和虚无。他五指抚过苜蓿塔内壁上的金箔,把话接着说了下去:“我爹在那时候结识了赫赫有名的神医成敛,自此成为了交心的伙伴,一同游历四方。只是不知道是谁的刻意隐瞒,导致江湖流传的版本大多都将我爹的身份隐藏了去…….不过隐瞒与否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了。”
萧歌的视线边跟随着林念的踱步而不停转动,边开口道:“那郭大人最后成了什么样子?”
“他还是得到报应了。”林念道,“因为管家的举报,他本人被关押起来,留下的烂摊子郭夫人全都扔给了管家。而管家无力经营,最后又因为其他商铺的资金亏空走向了家破人亡。你看现在的灵漾城,郭家的名字哪里还排得上号啊?”
“原来苜蓿塔下还有这样的故事…….”萧歌在塔中转了一圈,感慨道,“那个神医真的是用紫花苜蓿救了一村子人的?”
“塔下原本没有这种苜蓿草,听说他们的种子是在旅途中获得的,被埋在石塔中之后,那个神医用这些得来的种子混上她自己制作的一种粉末,一同埋入地里。加了成分的种子吸取了泥土的精华,竟在短短一天之内,长出了足够全村人死守一月有余的份量。”林念回想着,短暂的停顿后继续说道,“听说那种粉末…….是红色的…….”
萧歌猛地一愣,低声严肃道:“你觉得是…….”
林念摇摇头,似乎是在告诫自己不要瞎猜。
他明白,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任何一种猜测都有可能是污蔑。
林念的衣摆随着微风轻轻飘荡,风声穿进塔一边的拱门,留下自己的一部分回荡在空旷的塔内不愿离去。林念的手指尚还附在内壁上,却突然间有种迷茫云雾、失去方向的感觉。
他们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拍到了这里来,看到苜蓿塔后又想起了曾经听说过的故事,那些细枝末节在他的脑海中重新延展开,向更多方向发展的同时,似乎又引导出了各式各样的节点。林念正对着内壁缓缓蹲下身子,现在他需要做的是理清思绪,好好想一想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
…….还是回到刚刚交战的地方比较好吗?
还有那个嗓音沙哑的人,为什么说只要来到苜蓿塔下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现在他就在苜蓿塔下,可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林念突然觉得脑海中一片混沌,但很快这片混沌就被一个重击拍散了——后脑传来的尖锐疼痛让他一下抱住脑袋,双脚一蹬立刻弹跳起来。他张嘴就叫道:“嘶!什么东西?!”
那边的萧歌已经一把将“罪魁祸首”抄了起来,正举高示意给林念看。
一只大眼睛猴子正被萧歌两手夹着,抬着张乖巧的脸看着自己。他的两只小爪子搭在萧歌的手指上,尾巴也缠绕在他的手臂上,被抓住了也毫不露慌张,竟还知道拿手指拨弄他的指头玩儿。
林念抓了几撮头发在手中捻了捻,心道原来刚刚就是这个小家伙扯了他的发尾。
可是自己怎么没有感觉到小家伙爬上来呢?
苜蓿塔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小猴子的耳朵动了动,突然挣扎着身子就要逃走。萧歌本就没有使劲,被那小家伙一扭险些就要放手摔在地上,他心里一紧张,手上不由又抓得紧了些,但中途又怕弄疼了它,只好在一会儿放松一会儿用力的交替之中把小猴子匆忙地放到了地上。
小家伙并没有往远离脚步声的方向逃跑,反而在二人诧异的目光中,迎着脚步声袭来的方向飞速地向前跑去。
萧歌拔了剑挡在林念的身前,远处的小猴子已经攀着裤腿爬上了那人的肩头。
“我终于等到你了,林念。”
“你是谁?”萧歌谨慎道,“那只猴子是你养的?”
斗篷的帽子在来者的脸上打下大片的阴影,他伸手摸了摸肩头的小猴子,却还没有摘下兜帽的打算。“它叫悟空,是我的信使。”
小猴子顺着他的手臂听话地落到地上。
“至于我…….”他特意顿了顿,之后才缓缓放下帽子,月光照亮他的脸庞,露出里面铜色的面具。
“我叫李郎,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那是一张完全遮盖全脸的面具,那面具看不出是用什么法子固定在他脸上的,但是看得出来是个极其具有份量和质感的面具,而那面具就像是长在他脸上一般,被固定在脸上后就不会因为轻易的动作而不断晃动。铜面具有眼睛有鼻子,人的五官拓印在上头可是一个都不少,只是失去了生命力的东西贴合在这样的关键位置,叫别人看着还是有些渗人的。
但是戴在面前人脸上却莫名有一种很合适的感觉。林念想道。
“你是他那边的人吗?”林念试探道。
李郎道:“我是你父亲,汉霄的故交。”
林念一愣,没想到他会直接表明身份,他想了想道:“我没听说过你,他从没和我说过。”
“吴笙何、胡怀故、周廷、宁微顾…….这些名字你之前听说过吗?”
“都没听说过…….”
“那他还是老样子,什么都不喜欢说。”李郎走近了两步道,“没有和你说过也是正常的,因为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萧歌连忙拉着林念后退了几步。
李郎见状也停了下来,他见林念皱了眉神情严肃,又摆摆手道:“你们会需要我的,我是一名铸剑师,有一天苍茫剑会带你来找我。”
“你知道这把剑?!是我爹和你说的?”
“我也曾和你父亲一起走过大江大湖,这把苍茫剑上的纹路闭着眼睛也能摸得出来。”李郎又走近了几步道,“断剑的预言是真的,看来他没有骗我们。”
林念和萧歌不再后退,只是萧歌仍固执地持着红尘剑不愿回鞘。
“什么预言?你们知道这柄剑会断?”
李郎不答,他继续走近,直到站定在二人的面前。萧歌挡在林念身前不愿让他靠近,李郎便只好出手拨开他。而其实萧歌并未出大力抵抗,被他轻轻一推就退到了边上去。
这下李郎能和林念面对面了,他伸出手道:“给我看看你的剑。”
萧歌终于忍不住打断道:“既然帽子都摘了,为什么不把铜面具也拿下来看一看?”
自始至终都落在林念身上的眼神终于愿意放到旁人身上一会儿了。李郎对着萧歌上下打量一通,没想到竟连连摇头道:“小兄弟,其实这是个很失礼的问题,我不说,你就不应该问。但今天我可以告诉你原因,因为你向我展现了你的好奇心。”
萧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我刚出生那会儿就被仇家对着鼻子打过,鼻梁被硬生生砸断,牵连到周围的五官也被打残了。若是以真面目示人,可能会被人当做浊灵。”李郎缓缓说道,“所以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我选择戴上这个面具。”
萧歌道:“你没有摘下来过吗?”
李郎伸手抚摸着面具的表面,道:“面具带久了,也就变成了另一张脸。像我这样居无定所的铸剑师,不觉得这张面具恰好适合我吗?”
林念却摇头道:“说说我爹吧,向我证明你是我们这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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