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略懂一些。”封叙喝口茶,淡淡解释着,“曾有人说我天生通灵之体,比旁人更容易入灵道,可惜比起灵道,我还是更爱和兵器打交道。”
这么看来还是与那一世很像,别的不喜欢,就喜欢捣鼓兵器。
后面经聊天得知,封叙家不在映山镇,而在玉昭城内,来这边是为寻找野生的苦芳花。
“苦芳花,我还从未听说过此花。”晏昀尘说到。
枪尖在地上勾勒,没多久一朵盛放的花跃然眼前,封叙放下长枪,同晏昀尘讲起这花的故事。
传说当年玉昭城战乱时,有颗不知名的种子意外浸染到人血,自此拥有了灵气。
哀痛的思绪经久不衰,日夜随行,种子受这些情绪的感染,长成一株颜色非常淡的花,花冠近白似有辉光,绽放时宛如满月。
自那之后,破败不堪的城中,得以有了一丝生机,世人闻去时,只觉得花中有几分微苦。
“等到明天,就是玉昭城的苦芳节了,我来寻花正是为此。”封叙望着地上的花型图案道。
顾名思义,苦芳节的名字来源于苦芳花。
除了苦芳花,百姓平日里也会在家栽种各类的花,皆是为迎接这个节日。
“只有此地不再被铁骑践踏,才会有花草生长,苦芳花的出现,给当时的生者带去了不少期盼,而在那不久后,战乱就真的结束了。”封叙说到。
那是人们从未见过的花,发现苦芳花时,它已开遍废墟之上,在风中摇曳,白色的身姿犹如众多亡魂,教人哀恸不已。
后来为纪念逝者,也求来年安宁,每逢此日,家家户户都会将准备的苦芳花及其他花草,摆在门外与路边,祈求战乱和灾难的远离。
时至今日,人们依旧视花草为祥兆,寓意着繁荣与生生不息。
“原来是这样。”晏昀尘垂眼,心中五味杂陈,“抱歉,我很早便离开了玉昭城,出于一些原因多年未归,对玉昭城的事所知甚少。”
“何须道歉。”封叙语气平静,眼神却流露着温柔,“现在你回来了,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与你慢慢道来。”
如一滴水落入池中,晏昀尘思绪凝滞,忍不住抬头望向封叙。
“怎么了?”
对方没有回避,面色平静问到。对视一会后,晏昀尘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别处。
“没事,刚好像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凡人转世保留前世的记忆,意味着要背负两世的命数。
强续前世已绝的命,只会使命数混乱多变,最终导致劫难不断,几世累积下来,根本无人能承受。
凉风拂过,地上树影婆娑,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老者还未浇完花回来。
说到老者,封叙讲前几日,他是在进镇子的时候,碰见这位老人家的,对方远远坐在路边的板凳上,讲些莫名其妙的话。
那日待封叙走近,老者拿着蒲扇摇晃道:“燕还乡且徘徊……不知眼前这位年轻人,可否帮老朽个忙。”
闻言封叙止步,转身看着对方。
“老朽家里缺一花种,可惜腿脚不便不能亲自去寻,年轻人之后若是碰见卖花种的商贩,能否买些带给老朽,到时定会给足报酬。”
听完这些,想想这段时日,除了找花也无事可做,封叙觉得不如帮这老人一把,路上顺带看看就是。
问后得知,老者要的是一种牡丹花花种,此花靠人培育而来,深受当地喜爱,平时一直供不应求。
自那往后好几天,封叙竟一次都没碰见卖这花种的,就连苦芳花也未寻到。
某日再遇老者,他还是坐在那个凳子上,边扇风边对封叙说:“诶,人多不好买,说不定没等你看见就卖完了,你且等人少的时候来瞅瞅,切记莫要心急,得等。”
带着将信将疑,封叙又在白天人少的时候,试着找过几次,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扑空的次数太多,难免心燥。
这么多天过去,就怕老者在戏耍自己,时间不等人,还是赶紧找到苦芳花要紧。
于是昨晚,仗着懂些保命法术,封叙脑袋一热跑出客栈,去附近山上找苦芳花了,后面也就有了救人那一幕。
听到这晏昀尘心里感慨,年轻人的胆子真是一个赛一个大。
“所以今早买到种子了?”晏昀尘问。
“嗯,一夜没睡,早起竟碰上了。”
“那花呢,可有找到?”
“也找到了。”
“哦……”
点头思索一会,晏昀尘起身去寻那位老者,路过厅堂时,看见架上许多茶叶罐外面,画着身姿灵动的鲤鱼。
“果然还是这么喜欢鲤鱼。”
走到后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丛,环顾四周,却唯独不见老者,晏昀尘只得原地拜上一拜。
没想到多年不见,师父他老人家竟亲自到这里来了,难道也是为调查镇上的事。
自师父飞升为仙后就常住在洛仙山,平日里除了品茶养鱼,就是研究剑法,无事从不下山。
初来人间时,晏昀尘和普通人并无两样,少年无所依靠,就凭着毅力爬上洛仙山拜师,只为有个容身之所。
哪知饮世仙只看了面前小孩一眼,当即就拒绝道:
“老朽不过一介普通人仙,不收,不收。”
眼看要流落街头,于是晏昀尘死缠烂打,跪在山门前叩首,嘴里喊着要拜师,果然没一会,饮世仙就快步走近,让人别磕了赶紧起来。
终于在各位师兄师姐,及其他人的劝说下,师父认命般收了这个徒弟。
捞过池里的鱼,爬过白鹤的背,玩捉迷藏时跑回屋睡觉,害的师兄师姐找半天……这些都是晏昀尘年少时干过的事。
回到棚下。
“老人家不在后院,我还要前往山上的客栈,就不多待了。”晏昀尘打算离开此地。
“那正好。”封叙问到,“今日无事,不妨我带你过去?”
“好啊。”
等到半路上,晏昀尘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答应的过于随性,忘了道谢。
这一世两人就见过几面,不应这般熟络才对。
凡人死后,生前一切恩怨仇缘皆了,来世应将其视为新人。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三弟觉得晏昀尘,不该为了一个凡人前生的承诺,留在人间这么久。
说到底是晏昀尘心有不甘罢了,对人对事都成执念,就怕身归自由,心依旧困在人间。
街上热闹喧嚣,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节日作最后筹备,纷纷往路旁摆上花草。
二人并肩而行,晏昀尘心事重重,一路上走马观花,从未察觉过身旁之人投来的炽热目光。
曾在市井中散步也是,就算封叙快把人盯透,也不敢有半点声张。若一步之后便是深渊,止步于此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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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客栈的山道旁开着不少花,林中鸟啼声清澈悦耳,叶间簌簌作响,显得尤为安逸。
“不知昀尘兄明日可否有空。”正走着封叙开口道,“我家里一直没什么人,总是一个人待着属实无聊,苦芳节这天,想请昀尘兄来做客。”
邀请来的太突然,让晏昀尘有些犯难,想到镇上的事还没处理完,心里开始发愁,可眼下又不好就这样拒绝。
“这个我也不太能确定……明日无事的话最好,就怕有事耽搁,万一太晚了也不好去打扰你。”
“不会的。”封叙对此并不介意,“反正家里没人,往年我一整天都在城中的予思桥附近闲逛,若明天昀尘兄能来,到桥上随时可以找到我。”
见对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晏昀尘思索再三,还是含糊着答应了。
“那、明日有空我就去找你。”
给出回答后,这是晏昀尘第一次见封叙明显在笑,对方告诉自己,玉昭城会在酉时关闭城门,要赶在那之前进城,切勿记错了时间。
看着前面就是客栈了,远远望去,大门上挂着几串灯笼,堂内时不时有人在走动,晏昀尘想着,就让对方送到此处便好。
“麻烦送这么远了,剩下这点距离,我自己走过去吧。”
身旁封叙看眼客栈,转过头不紧不慢说着,“无妨,我陪你进去吧。”
这家客栈的掌柜,是位年轻的男子,一身打扮清雅脱俗,逢人都笑意盈盈。
进到门后,晏昀尘拿出令牌和钱,放在柜台上。
这令牌正是先前姚秀给的那枚,拿着这枚令牌,除了能在域行门随意跨越地界,还能在人间当做镇灵师的通行证明。
至于身份,反正现在的名字就是假的,再胡编乱造一个也没事。
“晏又双,家住玉昭城西,玉昭城人士。”
问掌柜要完间上房,晏昀尘转身走到封叙跟前,悄悄比个噤声的手势,对方自是心领神会,回应了一个笑容。
“眼下我的事都已办完,接下来……”封叙好像欲言又止,“就先回玉昭城了。”
这看似心里藏不住事,实则在故意泄露心思给晏昀尘。
“嗯,如果明天有事,我可能无法尽早赴约,不过就算再晚,我也会想办法去见你的。”晏昀尘最终还是妥协了。
两个人道别后,封叙目送晏昀尘去往楼上的房间,随后大致看眼四周,目光掠过正在算账的掌柜,以及堂内其他客人,提上长枪动身离开。
来到客栈门外,封叙的眼底闪过一丝猩红,隐藏在客栈各个角落的符纸全部燃起,飘散成灰。
失去符纸的镇压,客栈里的阴魂依旧不敢现身,由于鬼怪都对封叙避之不及,他只能选择离开,等晏昀尘发现此处的端倪。
房间里,晏昀尘坐在床踏上,盯着手中的铜铃。
昨晚与鬼魅缠斗的时候,自己将灵息化成的红线,附在了一只鬼魅身上。
本打算先脱身,等过段时间,依靠红线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地,好想方设法连窝一起端掉。
结果那只鬼魅被封叙闯进结界时杀了,今晚想再找到黑衣男子,恐怕要难上许多,对方也肯定不会轻易出现。
黑衣男子那般称呼晏昀尘,想来怕不是某位老熟人。
没过多久,客栈里似乎又来人了,外面响起阵上楼梯的声音,随后有人从房门外经过。
“天啊终于回来了。”
听着居然是叶明语的声音,接着又有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可不是,这客栈为什么会建在半山腰啊……”
“你不是会占卜吗,卜一卦呗。”叶明语说到。
“你没事儿吧,我卜卦是为了避灾,好谨慎行事,你当我天王老子啊,什么都能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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