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很少在食堂吃饭，一是食堂难吃，二是在食堂吃饭要排队，他嫌弃麻烦。
但今天中午，林素破天荒地来到食堂，在蛋包饭的窗口后排队，眼睛却放在来来往往的人身上。
他今早答应了江衍，晚一点再谈谈感情的事，但他忘记约时间，又不想直接去程序组找人，只能趁中午的休息时间出来逛逛，试试能否偶遇。
林素这一逛就逛到了食堂，本着来都来了的念头，他选择在这里吃顿饭再走，且现在是中午，江衍也要吃饭，在食堂遇到江衍的概率远比在别处高。
奈何这地方人太多，林素没有找到江衍，有些郁闷地端着蛋包饭，找一张无人的桌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一口下去，他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扭曲，默默地把饭推走。
“小祁他们说你在食堂，我还有点不信。”
炸鸡纸袋闯入眼帘，宋晓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从纸袋里拿出一只炸鸡和两个汉堡，剥开汉堡的包装纸，在林素眼前晃了晃：“你前任请整个策划组吃KFC，我吃过了，这是你前任让我给你带的，你要不？你不吃我帮你解决。”
林素瞥了眼纸袋上的油渍，联想到那些油抹在自己脸上，就感到一阵恶寒，嫌弃地摇头。
宋晓早有意料，将汉堡送入自己口中，又将炸鸡取出来，戴上透明手套，撕下一只腿：“话说，你到底为什么不吃油炸食品？胃病不抽烟不喝酒不就得了，又不是不能吃炸鸡。”
他看了眼只吃了一口的蛋包饭，“啧”了一声：“这饭不油吧，你连这都不吃，要成仙？”
“我不吃油炸食品，只是单纯觉得这些东西难吃。”林素看着他手上的油，莫名地难受，好心提醒，“少吃点这种东西，小心长啤酒肚。”
“KFC都难吃，你没有被饿死，真的是个奇迹。”
宋晓将啃干净的骨头扔到纸袋里，撕下第二只腿，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向林素挤挤眼，回话：“我纸姓恋，别说长啤酒肚，我就算是秃头，我老婆都不会嫌弃我，我怕什么？”
林素无话可说，不想和这位宅男交流，正要起身走人，就见宋晓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亮起，一条微信跳出来，发信人是江衍。
犹豫两秒，林素坐了回去，见宋晓正在认真吃饭，毫无打开手机看微信的想法，忍不住开口：“你不怕他们找你有事？”
宋晓一脸疑惑，不明白林素怎么突然关心策划组的事了，但见林素的眼睛都快粘在自己的手机上，他只能取下手套，解开手机屏：“哦，你前任。”
他念出江衍发来的文字：“哥，你待会见到了林素，可不可以帮我问个事？就问，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在哪儿见面？”
“我怎么回？”宋晓抬眼问，“还是你来回？”
林素在纠结。他和江衍已经分手了，他还拒绝了江衍的追求，根本没有立场和身份去了解江衍的生活，可他总是忍不住想念江衍，还做一些很微妙的事情，比如昨晚送江衍回家，今天早上说和江衍好好聊聊。
这些事对朋友来说没什么，可他和江衍不是朋友，江衍还明确地表明要追求他，他这么做完全是在告诉江衍：我对你有好感的，快点追我吧，再加把劲，感动我，我就是你的了。
欲拒还迎，玩暧昧，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渣男。
好像是看穿了林素的心思，宋晓没有继续等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回复：[林素在食堂，你确定你不来？]
之后，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将手机屏按在桌面上，双手交叠支撑着下巴：“来吧，你对江衍什么想法？你到底在拧巴什么？说说看，我帮你分析分析。”
林素舔了一下嘴唇，将先前所想的全部说了出来，不出所料，宋晓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你们现在就像那种……就当年《伊甸园》爆火，除了优秀的美术外，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咱俩一起设计的几对同性cp，这几对cp为《伊甸园》带来了很多二创，还记得吗？”
林素当然不会忘记：“你是说，我和江衍就像咱们按照市场，设定出来的天天追着对方跑，睡一张床上，为救对方女装混入反派家里，还物理意义上掏心掏肺，但我们只是挚友的那对？”
宋晓补充：“虽然他们睡一张床，虽然他们为了对方掏心掏肺，虽然他们是当世的神，但他们还是会被反派诅咒，明明能一巴掌拍死反派，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但他们就是不干，偏要以保护的名义与对方相爱相杀，还都没有长嘴，最后越打越猛，双死再复活，解开误会从SSR升成SP。”
二人同时“咦”了一声，被这个故事雷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自己青春期□□空间的日记被人整理出来，放在大庭广众之下供人观赏。
林素拿来蛋包饭，扒拉了几口，试图用味觉的痛苦将脑子里的东西驱逐出去，可惜没成功，他只能转移话题：“所以，这和江衍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在于，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还都事业有成、经济宽裕，你要是执意于江衍在一起，你妈能拿你怎么办？”宋晓摊手，“她能拿什么威胁你们分手，把你逐出家门？你60K的月薪，买不起房？”
道理林素都懂，他也明白自己要是把这话说出来，宋晓肯定会骂自己傻逼，但他还是想说：“高新区八万一平的房子，我还真买不起。”
“这是重点吗？”宋晓竖起中指，本想骂一句神经，但想起林素的暴脾气，他只能把脏话咽回去，将桌上的炸鸡撕成两半，以解自己的愤怒。
林素看乐了，继续刺激宋晓：“但我妈买得起，别说八万一平的房子，八十万一平的房她也买得起。”
宋晓动作一顿，如被魅魔的魅惑技能控制了般愣在原地，不理解林素说的话。
“你知道林艺吗？那位年成交额两千多亿的购物平台的创始人，就是我妈。”林素反手在宋晓心里捅了一刀。
宋晓捂着心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口吐鲜血，暴毙而亡。他颤抖着抬起手，对着林素的脑门：“你你你......”
“但在三十年前，我妈只是一个可怜的家庭妇女，我父亲......不，那个畜生他不仅骗婚，还家暴。”林素压低声音，接着补充，手指不安分地敲打桌面。
他收起了往常那副戏谑的神色，脸色变得异常煞白，又往嘴里扒了几口饭，拿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没有咀嚼就把食物咽到肚子里，然后弯下腰剧烈咳嗽。
不等咳嗽完，林素又往嘴里塞了些食物，捂着嘴干呕，还不忘说道：“宋晓，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好像，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家里的事。”
“等一下......或者，干脆别说好吗？”宋晓瞪大眼，有点破音，显然被吓坏了。
当年上学的时候，宋晓也问过林素的家境，林素的回答永远是亲妈是首富，或者家产上亿，他当时以为林素在开玩笑，可如果林素的母亲真的是近些年崛起的电商平台的创始人，那么说家产上亿，还真没夸张一点。
对于这位女强人，宋晓不是很了解，他也不想了解，赶忙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收走，塞给路过的同事，忙手忙脚地安慰：“没事的，那些事都过去了，你还有......”
“过去不了。”林素抓着桌沿，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双目空洞且无神，重复道，“过不了，永远都过去不了，除非......”
他闭上眼睛，江衍那张真诚明媚的笑容浮现在眼前，他试图将这张脸驱逐出脑海，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自嘲一笑，望着宋晓：“你另外找一个主美吧，这活我干不了。”
说罢，他起身要离开，见整个食堂的人都看向他，其中有一位是今早在办公室外吵架的原画师。
原画师捧着宋晓给的炸鸡袋，担忧道：“学长，你应该没事吧。”
“我很好。”林素打断他的话，摆摆手，“没事别和今早那个建模师吵架，没意义。去学点技术吧，这年头原画卷得要死，光会画画可不行。”
宋晓上前一步：“你要不去一趟医院？我陪你去？”
林素一顿，看向手臂上的手，抓他的人是原画师。
画师说：“学长，我是因为你……”
“无论你是因为什么，现在，请你松手，快点！”林素的声音依旧很平淡，脸上没什么情绪，可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人感到恐惧，以至于不敢接近。
画师松了手，畏畏缩缩地躲到建模师后面。
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林素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情绪，面向安酌：“抱歉。”
安酌摇头，下意识地往后退：“没关系，没事。”
林素点头，转向宋晓：“我要走了。放心，我还没有买到高新区的房子，没有当上总监，不会想不开。”
见宋晓还是蹙眉，他又说：“我保证。”
林素捏住衣袖，用指腹摩擦着衣服：“我说话算话。”
“相信我。”
又做了一次深呼吸，林素道：“你再不同意我走，我情绪就要失控了，你也不想我在这里哭出来吧。”
他还有心情笑：“社死啊。”
宋骁嘴唇动了动，点头。
“谢谢。”
没有片刻的停留，林素吸了一下鼻涕，飞速离开此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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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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