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今也认识杨且商的时候,杨且商不叫杨且商。
准确的说,男孩给了他个英文名,Atlas。
Atlas,希腊神话中扛着整个地球的巨人,虽然不直接代表飞翔,但背负着整个天空,象征自由的一个词。
其实没那么高尚,这单词是杨且商玩端游狙到人头弹出来的提醒,丛今也问他,他正好想起来,就那么回了。
丛今也与杨且商的相识,也很有巧合。
丛今也那几年状态不好,又因为一些发展观点和我行我素的父亲产生分歧,他都多大了,父亲还拿他当小孩儿。
心里说不烦闷是假的,晚上的宴会被他推了,下车本想抽根烟,一摸兜没摸着打火机,才想起来,家里钥匙乱七八糟的小物件放外套里,出门没穿。
凌晨,天寒地冻的温度,丛今也当时把车停在一边,就穿个马甲,叼根没燃的烟,电影里漏洞百出的特工不过如此,挺傻逼的。
拉倒吧。丛今也本想上车回酒店,听见旁边有人唱歌。
不是乐队,也不是表演,感觉是小情侣晚上偷摸煲电话粥,那男孩儿反扣着鸭舌帽,坐在台阶上,胳膊搭在膝盖,一手撑着手机贴在耳边。
像是用温酒浸过的沙哑嗓音,声线是温柔诚恳的,像贴在耳边对人讲童话故事似的。
十足十的渣男音,闹得人心直痒。
男孩把歌唱完,对着电话另一头说:“歌听完了,好聚好散。”
丛今也叼着烟,侧头看了人一眼。
连他一个陌生人都觉得突然,上一秒这小子柔情似水给人唱情歌,下一秒冷酷无情到好像直接给人扔冰柜里似的。
电话那边应该是说了一串话,
男孩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喂了根烟,点着火,乐得含糊:“我跟你约.炮?”
“哥哥真想一夜情就轮不着你了,宝贝儿。”
丛今也也是在这时候看清对方的全貌,他那年二十九,和无数人打过交道,好看的男男女女不少,男孩这长相,跟他认识的娱乐圈门面比也称得上一句独树一帜。
是有点过人之处,他想。
烟雾在冷风里一哄而散,丛今也等人电话挂断,走到男孩正前方,弯腰指了指自己的烟:“小帅哥,借个火。”
他们短暂对上了眼,男孩子把打火机递过来,丛今也把它打开,随口递了一句:“跟女朋友闹别扭了啊。”
也怪,人不顺的时候干什么都犯向,刚才风最大的时候火都旺,落到他手心里捂着也没出个火星,丛今也纳闷,难不成这是老天都指使他回家给他爸服软?
算了,不抽了。
丛今也不强求,他正要把打火机还回去,男孩子站了起来,低头把嘴里的烟拿下来,起身时吐出雾,带着火星的烟尾对着丛今也齿间的烟,手背对着风弯成一道曲线,荧亮的焰火升起金色的边缘,两根香烟交换火星后在片刻分开。
烟气在他们之间萦绕,街上广告牌颜色纷乱,丛今也看见男孩眼睫阖动,眼眸底色有倒影,像是夜班回家车窗外流淌的夜色,伸出手,看不清,抓不到。
等对方的烟燃起,男孩把自己手里的半根烟按灭,屈起骨节,瞄准垃圾桶扔了进去。
丛今也这根烟含在唇齿间,听见男孩给他留了句:“哥,我谈的是个男的。”
这是第一次相遇,挺奇妙的,人总是会对陌生的善意抱有深刻的印象,丛今也后来回到酒店,想,那男生抽的应该是某一牌子的烟,指节沾上的柑橘味真浓。
他没想到他们还有第二次见面。
Q城当时赶上极端天气,火车停运,飞机晚点,酒店里乌泱泱全是人,丛今也在人群中猝不及防又一次看见了那男孩。
对方插着蓝牙耳机靠在行李箱上,表情颇有死就死,活也行的意思,边玩着手机边和朋友吐槽:“我倒是想住,它得让我住啊,五家酒店全满,问累了我歇会。”
他把避雨用的帽子往后掀,抓了一把头发,整个额发向后拢:“我看我到底能不能饿死在英国,上午吃了一盘草,比起乌江榨菜都差远了。”
他的语气过于嫌弃,又说到他心坎上。
异国他乡,一群说洋文的地方里碰见同国人,丛今也不禁莞尔,走过去,说:“又见面了。”
男孩瞧着他,眯了眯眼睛,手机按灭,回:“啊,好巧。”
不像想起来,反倒似应付人的话术。
“先前你借了我一个打火机。”丛今也笑说:“……酒店入住出现问题了吗?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男孩蹙眉道:“我没提前订,现在没有空房间。”
丛今也:“我这边余出一间,你要住吗?”
虽然来自同一个地方,但是处在外地,对陌生人保持一定警惕不是坏事,男孩拒绝他也无妨,丛今也也是躲雨,无处可去,正好碰见他,便问了一嘴。
结果男孩冲他笑起来,他头发半湿,一笑眼睛弯成一道细柔的线,像细细的雾水扯地连天,揉成软和的波纹,把他所有的薄情都带走了。
他说:“谢谢哥!”
丛今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道:“我们现在扯平。”
他当时大错特错。
不仅扯不平,他们之间反而像是暗河涌动的泥潭,让他越陷越深。
这场雨来得突然,足足将人困了半个月。
他主动介绍自己:“我姓丛。”
男孩和他道:“我叫Atlas。”
丛今也只说姓,杨且商没告诉他名,两人各自的生活圈子他们避之不谈。
Atlas什么都能和他聊,天南海北各个方面,一起品酒,聊球类运动,听文人墨客讲形势,也能拎着把小串和他说,在这儿学牛吃草,不如回国吃番茄炒蛋拌饭。
雨停歇那天,丛今也看着Atlas甩掉伞面上的雨,散落在地面的一滴一滴水像是透明的,四处滚落的玻璃珠,泛着亮光。
让他联想到男孩的眸子,每次笑着眨动,似蝴蝶扑翅,漂亮得不可思议。
他在夸他。
他在欣赏他。
他想要…了解他更多。
丛今也不是青春扭捏的年纪,喜欢什么想办法拿下,被拒绝就拉倒,也没什么,不留遗憾才是真。
于是在游轮上赏景时,丛今也问他:“明天餐厅举办海上灯光秀,来吗?”
可他们交谈的时候聊过,男孩明天会走。
就是明知故问。
Atlas的手臂搭在栏杆上,海风吹散他的额发,像是垂搭下来的柳枝,轻轻摆动,温柔到好像能让人伸手便能抓住,实际是种假象。
他支着下巴,说:“你在邀请我吗?”
丛今也低头望着船尾荡开的波纹,说:“想来吃顿饭吗?”
“餐厅都有谁,你只邀请我一个人吗?”Atlas问。
“你想我只邀请你还是请一群人?”丛今也回。
“这取决于你不是吗。”Atlas撑起脸颊:“你请客,我决定不了。”
这小子…
半分机会也不给他透。
丛今也想,像是回到高中,跑操往回走刚好和产生悸动的人并排走着,你想去牵他的手,可不合时宜,他也未必同意,最后只敢悄悄的,偷偷的,低下头瞄他的影子。
Atlas就像那一摇一晃的影子,碰不到,摸不到,在他眼中悠悠摆动,猛地冲动去撞,生疼,一看原来是看他发呆,撞上了墙。
他正回头被他逗笑呢。
丛今也正欲开口,Atlas忽然凑过来,他们的距离恍惚间拉近,男孩的身上有着甜酒的香气,指尖沾着夜风的凉,呼出的气息滚烫灼热。
他丛今也的领带被拽了下来,男孩轻轻地冲他呼了一口气,薄薄的眼皮弯起:“舍不得我走?”
丛今也心痒得不行,他的外貌不差,常年保持健身的身材,有钱,有家境。
他顺着男孩的手微微低腰,捧起一旁的酒杯抿了一口,嘴角挑起,说:“舍不得啊。”
“我对你很感兴趣,考不考虑和我在一起?”
Atlas垂着眼,指节忽而压低杯口,小半杯酒沿着丛今也的唇边黏湿地流下去:“你对我感兴趣,不应该你来追我吗?”
“口头讲一讲不算,一顿饭更算不得。”男孩的拇指也粘上星星点点的酒液,丛今也看着Atlas将它抹覆在他的喉结。
他的喉结无意识滚动,丛今也笑了起来,手指挑起Atlas脑袋上卡着的墨镜,悬在虎口转了一圈:“你难道对我一点好奇都没有?”
“好奇。”
Atlas微微歪着头瞧他,说:“我好奇你穿制服长什么样,西装看腻了。”
所以……他这是被调戏了?
时隔这么多年,他第一回被人调戏。
丛今也挑眉看他,声音压低:“我也很好奇你穿了什么样。”
最后的尾音消旎在空气中。
“可以啊。”
Atlas轻浮又挑衅地,暧昧又风流地冲他勾勾食指:“追上我再说吧。”
他称呼他为:“这位陌生的丛先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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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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