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儿郎骑马在草原上放牧,这里有大片羊群,在草原上就像是天上白云落到人间。
他带我穿梭在羊群,我穿着她们本地服饰,脚踩着坠满珠子的小靴子,新靴子可真好看啊!弯弯的像个月牙,走起路来,就像月亮在唱歌。我摸过小羊羔的毛,毛绒绒的,软软的。隔日,他给我送来毛茸茸的羊毛小玩具。
他总是会差人给我送来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衣服首饰也是应有尽有。我用不完这些,都会让楚姐姐挑喜欢的,送给她。
楚姐姐视金钱如粪土,这些小玩意儿她都不喜欢。她气质就像外面雪,冰冰的,凉凉的。
她应该是有什么秘密,被严冬结成霜雪,希望我能带给她,属于她的春暖花开。
狼主在帐中处理完公事,每晚都会来我这落脚。目前他只有我这一个妻子。他每次躺在榻上,都要絮絮叨叨,和我说好多好多话,就好像一天使不完精神。他确实有使不完精神,我有时候忽然希望他能纳妾,纳个小妾,在纳个小小妾……
“合欢,你接受我礼物就要承我恩情。”
我枕着他手臂,他把玩我头发,漫不经心说。
反正在他地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报答恩情。
这是他地界,惹他,搞不好,他会先给我几个闷棍。现在相安无事不错,我不想打破这诡异和谐。
“狼主需要我如何报恩?”
“狼主这个称呼我不喜欢。”
他用我的头发惩罚一般刮刮我的脸。
朔北人都这么尊敬称呼他,他竟然不喜欢。
“合欢以后唤我阿展。”
我心猛一颤。他也唤阿展,他也与阿展有相似眉眼。
“你是阿展?”
“郡主,我是。”
他轻轻抚摸我脸上疤痕。我却闭上眼睛,眼睛有点发热发酸,又要不争气落泪。
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兜兜转转,所遇良人。
还好,我们没有错过。
所幸,我们得以重逢。
我有好多话想问他,不过他现在安好,过去兜兜转转不重要,我们以后也有很长很长路要走。
我点点头应允,他却非要现在就将以后兑现。我不好意思唤好几声“阿展”他才善罢甘休。
他实在是有些贪心,竟然还要提要求。
“合欢,画一幅我的画像。我瞧瞧,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
这简直就是一个折磨,我需要在脑海中反复浮现他身影才能开始作画。以至于白天想他想太多,夜里他也入我梦。
那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我躺在草原上看蓝天白云,却忽然听到哒哒哒哒的马蹄声,他肩落苍鹰,踏马而来……
他朝着我而来,就像是飞蛾扑火,坚定又执着,好像我是那朔北上空的太阳,而他朝着光而来……
不知为何我心,跳得很快,然后我就醒了。
“做恶梦了?”
我枕在他臂弯,他不知何时也醒了,将我拢在怀里,又拢了拢。
“睡吧,我在。不怕。”
他轻轻拍我的背。拍着拍着,我没有入睡,他却把自己哄睡着……
他是我夫君,我是他妻子。明明婚礼已经过去很久,他却下令不许将装饰撤下来。他希望我们天天都是新婚,日日喜庆。时时刻刻都幸福。
他带我登上瞭望塔。这是朔北最高地方,可以看到很远很远风景,我能看到弯弯曲曲河流泛着波光粼粼,看到金黄桦树林,再远一点还能看到茫茫戈壁黄沙。
他带着我登上瞭望塔,早早去看日出,晚晚去看日落。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朔北金灿灿的黄沙,这是朔北的太阳,这是太阳般的朔北。
他下瞭望塔,像个小鸟一样,轻轻飘飘,一跃而下。我也想,但是往下看看,只是觉得头晕目眩,脚底发软,只好踏踏实实,一阶一阶下来。
“合欢可真是个胆小鬼儿。”
每当看着他言笑晏晏,我总感觉仿佛我自己有一个极疼爱我的夫君。我被深深捧在心上。可是这感觉太虚幻,也太短暂,我来不及细想,便随着天上雁飞远……
我想我真是病了。他一个狼王,现在不过是新婚燕尔,以后他就会像中原皇帝娶三宫六院,后宫三千佳丽,估计到时候我就进冷宫。我只听过冷宫,还不知道朔北冷宫是什么样呢?
“怎么不开心?”
他拨弄我头上戴的头饰,珠子一晃一晃的,就像他现在那么顽皮,孩子心性。
他笑着抱着我转完一个圈,
“合欢开在沙漠上。”
他乐此不疲抱着我转圈圈……
他实在是太高兴,带着我去辽阔草原上遛马。他没有快马疾驰,他牵着马,我坐在马背上,风吹过草原,凉爽的就像是清澈的河水溅到我脸上。他给我讲述各种各样,关于朔北民风民俗,他声音就像这风,吹过广阔无垠天地,吹进我心里……
晚上有篝火晚会,羊肉在火焰上飘着肉香,大家围在一起唱歌,跳舞。
我忽然间想起邺州,小妹唱歌甚是好听,就像是小鸟在金黄色银杏树上叽叽喳喳唱歌,甚是悦耳动听。
每当热闹时候我总会想起邺州,想起我家人。
他似乎看出来我落寞心事,将烤好羊腿一块一块撕下来,蘸好朔北秘制蘸料递给我。
“羊肉很香,尝一尝。”
羊肉这么香喷喷,他对我这么好,那些伤心事,只好被我刻意假装抛到九霄云外去。
中原曲子各有千秋,有苍凉悲壮的边塞曲,也有细碎缠绵的闺中乐。朔北儿郎在篝火旁拉马头琴,这是他们这特有的乐器,这曲调也是特别有朔北风情。
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朔北是豪爽,热情洋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我来到这片土地,而我爱上这片土地。
我就着火光,隔着人群看阿展,火光在他脸上惶惶不安,仿佛被他气势吓退。火光怕他,周围人也怕他,他经常用冷冷淡淡的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向周围人,是一种审视目光,仿佛能看透伪装的骗子,拆穿把戏。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怀疑与不信任。
他是个很有威严的首领,他有时掀开帐子从里面出来,阳光那样明媚,他身材挺拔健硕,就像是那些金黄色的白桦树。他真是极俊的朔北儿郎。可是他面对下属总是板着一张脸,就像山顶常年不化的雪。然而在我面前却是差十万八千里,那乌黑发亮的眼睛里面只有我。看见我笑嘻嘻,像温柔溪水。
朔北女郎能歌善舞,跳起舞,灵魂都是自由,热烈。篝火晚会哈茹踏着马头琴的琴声,映着火光,欢快起舞。
不说当地儿郎眼睛直了,我都看痴了。就是不知道当时阿展眼光落在哪里。还有点小小遗憾。但是,一想到他目光落在哈茹身上,心里就像喝的酸奶发酵,酸溜溜的。
“哈茹跳舞真好看。”我枕在阿展臂弯,貌似漫不经心,随口说一句。
“你想学跳舞,让她教你。”
阿展都不等我反驳,自顾自地替我安排。
“我生辰将至,你献上一舞,我甚喜之。”
我脚疼,被石头砸住。悲哉,悲哉。
“哪有主动要生辰礼?”
“我怕我的合欢苦思冥想准备心意,伤心费力耗神。为夫心疼。”
他真是越来越肉麻,我也算是阅遍小妹情书无数,还是被酸的受不了。
我和哈茹学好久好久的舞蹈。我学好久,都不那么灵活。最终无奈只能赶鸭子上架,不过这不算让我接受不了。
“王妃,这是狼主给你准备的舞裙。”
我穿上楚姐姐拿来的舞裙之后,我都不好意思跳舞。这舞裙也太……太……清凉。
“我还是换下来。”
“王妃,不可。狼主下令,你不穿舞裙,我和哈茹都会受到惩罚。”
他怎么这么坏啊!用权利压我,还还让我穿这样的舞裙。他简直,简直,就是,坏透了!
这是他的生辰礼,我的受难日。
索性我只是给他一个人穿成这样献舞,我坐在榻上等着,等着等着,又在帐中走来走去,我太紧张,紧张到我都想临阵脱逃。
为什么这不是我生辰啊!我脑海里面忽然间升腾起一个邪恶想法。我生辰,我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阿展穿成我这样,给我献舞。他要是跳舞,一定又笨拙又滑稽,我这舞裙不合他身,到时候就让他穿这不合身的……
“想什么?笑这么开心?”
我回神,阿展不知何时离我那么近,近到我好像往前一步,就要撞进他怀里。
我匆匆忙忙,后退好几步。阿展却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仔仔细细。
“舞裙很配你。”
“不相配,我不喜欢。”
“我很喜欢。”
他走近我,将我环住,舞裙暴露肌肤,我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
“我……我要跳舞了。”
“今日欣赏舞裙,改日在舞。”
他就是在逗我,明明只需要我穿舞裙,却诓骗我学那么多天的舞,我都丢人现眼极了。楚姐姐和哈茹估计为我面子当面强忍,背地里恐怕做梦都要笑醒。
我生气,试图推开他,他却放声大笑,轻轻松松将我抱回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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