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云音寺为江梦安排了一件十分雅致的厢房,顾着将军府的地位,这间厢房周边的住处还特地留给了江老将军安排的护卫们,以防万一。
江梦正自己动手收拾着带来的东西,突然后悔为什么没把青荷她们带来。苦笑了一下,算了,自己为了这出入无人察觉,可是好不容易才让哭哭啼啼要跟来的青荷打消了念头。
入夜了,江梦坐在桌前,推开窗子,这个位置刚好。一轮将圆未圆的明月高悬夜空,她吹了灯,月光照了满屋,丝毫不觉得暗淡。
真静啊。江梦托着腮,望着空中。这样的夜晚,前世她不知过了多少个。
那时的寂寞清冷,悲凉无望,实难相忘。
江梦看着那孤月,暂时慰藉自己,月亮没有变,但是她再也不会成为那样一个她。
心中情绪翻涌,江梦离开窗前,不再触景生情,更了衣,准备躺下休息了。
刚合眼不一会儿,江梦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怕不是忘了关窗,风将抄好的经卷吹散了吧。
披上外衣,从里间走到书房,江梦定住了脚步。
月光如流水般洒在他高挑的身形上,修长的手指翻着案牍上的宣纸,棱角分明的侧脸被月光映的明暗朦胧,那双极具魅惑的眼睛里平静如水,倒是显得岁月静好,超凡脱俗。
也难怪即便他玩世不恭公子哥的名声之下,也有甚多名门贵女倾慕,有这么一张脸,难免惹桃花。江梦在门边驻足想着,还真不记得他前世是否婚娶。
“世子深夜造访,有何贵干?”江梦冷冷出声打断了这幅月下少年图的宁静。毕竟江梦心性已不是那闺阁女儿,对着俊俏少年郎也没了那份少女娇羞,反倒是对他这种不速之客的行径有几分烦躁。
任北辰挑起几页经文,拉了把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下。
“字难看得很。”任北辰耸了耸肩,“抄经这种面子活你真做了,出乎意料。”
“我是奉旨来抄经的,世子这话说得奇怪。”任北辰莫名其妙擅自闯入,还肆无忌惮地说她写的丑!江梦上前夺过经文,齐整地收了起来。
奉旨抄经?他可不信。
不过任北辰也懒得将这心知肚明的事情点破。
“世子深更半夜闯我闺房,就是来笑话我字丑的?”江梦真烦他这副不正经的二世祖模样。
“也不光是,更是来告诉你,李恒送去我父亲身边的私生女是个双生子,她还有一个同样貌美的妹妹。”任北辰感受到了江梦言语里的不耐烦,终于说到了正题。
“双生子?所以呢?”江梦虽然意外,但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个妹妹现在叫樊宜楠,是吏部尚书樊光圻的独女。”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江梦变了脸色。
毕竟,京中皆知,吏部尚书樊光圻在三年前就开始多次拜访江老夫人,更是在两年前江白榆回京时便有意让自己的女儿在庆功宴露脸。江白榆也明白,樊家是想将女儿嫁给江鸿。
这桩亲事由于前年战事突然吃紧,没能立刻定下,但是两家心下也是都同意了的。京中也是尽人皆知樊江两家即将结亲,都说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江梦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滞。所以,她这个嫂子也是凉王送到江家的大礼!
怪不得,怪不得齐温言总是能在哥哥上奏前就知晓他的意图!
怪不得几次胜券在握的战役总有意外出现让齐温言借由头削了哥哥的职!
所以,凉王早就对江家了如指掌,才能让江家一次又一次地吃了暗亏!
好啊,好啊!
江梦突然想明白了这些之前没意识到的事情,意外,愤懑,悔恨一齐涌上来。
哥哥最后一封寄给她的家书里,还在说,若他不幸战死,希望江梦能接樊宜楠安全回京。
我的好嫂子啊!
江梦久久没有说话,反倒是不甘和懊悔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睛。
任北辰见她迟迟没有说话,有点诧异,她又在琢磨什么心思?便起身走近一步,却看见一双大大的杏仁眸子盈满了泪水。
任北辰愣了一下,他着实没想过像江梦这样胆大张狂的人泪眼朦胧是什么样子。如今看来,终归还是个女子,也是我见犹怜的模样。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任北辰突然觉得不自在,他没有应付女人哭的经验,更何况是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你家到底没和樊家换庚帖,就算反悔也是合理的。莫非你哥哥早已情钟于她?”
任北辰着实不知道江梦到底在难过些什么。她连兵工厂都敢闯,庆功宴上绝地反击,现下这么点事她在怕什么?
江梦还没回过神来,没有搭理他。
“就算已经情钟于她,实在不行,就娶回来找个地方养着,处处小心就是了。”任北辰特意说得轻松,好似在减轻江梦的心理负担一般。
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看见她哭便烦闷得很,巴不得她恢复原本那指挥若定的孤傲模样。
“不必。”江梦抹了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恢复了神态,“何来钟情,只不过才见上几面罢了,这樊宜楠休想嫁进我将军府。”
任北辰诧异地看着她,这神情怎么说变就变。
“这件事情就当是我承你情了。”江梦抻了抻披着的外衣,“世子还有事么?”
任北辰不由得无奈一笑,“江小姐这就要赶人了。”
“本来也不是我请世子来的。世子还想让我给你行个叩谢大礼不成?”江梦真想给他翻个白眼,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不必,你不是说,我们是盟友吗。江小姐记得礼尚往来就是了。”
“好。”江梦一边说一边转身回内室,撂下任北辰独自站在那,高低她是管不了他来去的,爱站就站吧。
任北辰看着江梦大步流星的背影,饶有兴趣地眯了眯眼睛。
一转几日过去,江梦也着实放松了几日,认认真真地超度诵经,倒是十分平和。
这样无忧无虑平平淡淡的日子,这一世江梦才突然觉得,甚是可贵。
跟着住持的晨修行结束,江梦一出主殿,便看见早早候在外面的江鸿。
“妹妹!”江鸿看见妹妹一身素衣踱步出来,立刻迎上去。
“最近住的可好?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江鸿上周收了妹妹托侍卫带的信,若不是有事耽搁,巴不得当时便过来。
“我一切都好。信哥哥可看了?”江梦带着江鸿走回自己的房间。
“看了,你只说了樊家的事,可我和父亲只关心你过得好不好。”江鸿嗔怪江鸿总是不愿跟他们说些近况,反倒说起他这桩婚事。
“樊家的这个女儿不简单,父亲可想好如何去与樊尚书讲了?”江梦也着实没想出要怎么不惹麻烦地推了这桩婚事,这虽未换庚帖,但是流言不可小觑,处理不好怕是要背一个薄情寡义的骂名了。
“父亲还没想好。祖母这两年一直以为攀上了吏部尚书,处处张扬,京中人多口杂,此事不太好办。”江鸿皱眉,自从接了江梦的信,这件事他也和父亲盘算多时,目前就只能先拖着。
“妹妹,此事你是如何得知?”江鸿迫不及待地问着江梦,他与父亲都不知道的事情,江梦是怎么知道樊家女儿和凉王的关系的?
“此事说来话长。”江梦暂时还没打算将父兄拉到这条复仇之路上,那就没办法解释她和任北辰的合作。暂且让父兄远离是非,不到万不得已,江梦都想独自一人来报她的千仇万恨。
“哥哥只需信我。”江梦坚定且自信的眼神打断了江鸿欲继续发问的心。
“好吧,但是若有什么麻烦,你定要和哥哥说。哥哥定会帮你。”江鸿不放心地叮嘱她。
“好。”江梦欣慰且满足地笑了笑,转变了话题,“近些日子朝上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哎呀!”江鸿一拍脑门,“差点忘了,原本收了你的信我就想过来,但是朝中出了事便耽搁了。”
“哦?”莫非是青宁公主出宫的事?
“皇后的嫡长女青宁公主前些日子私服出宫,去了枫林山游玩,却被匪徒所劫,随行侍卫无一活口。凉王世子李长宇作为大理寺监察奉命查探,但至今无果。朝中文臣武将都出动兵马四处在寻,今日才硬是挤出空来见你。”江鸿神色严肃,疲色难掩。
果然,这件事不出意外地发生了。江梦心中泯然。
江鸿看着妹妹若有所思,不放心地提醒她,“歹人还未逮住,京中不是很安全,你好好待在寺里,父亲命我特地多带给你一队暗卫,他们会在你房间附近护你周全。”
“好。”江梦无奈地点点头,她自然知晓父兄是担心自己才加派了人手,可是这样她想偷溜出去简直是难上加难。她又不能推脱,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算了,见招拆招吧。
送走了哥哥,江梦走到院子里,私下看了看,并无侍卫的踪迹。
“暗卫何在?”江梦轻轻唤了一声。
一个黑影自屋顶翻下,单膝跪在江梦面前。
江梦愕然地看着这个暗卫,紫色面罩!父亲把他的贴身暗卫都给她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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