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来，陶攸把府里的情况都摸透了。
偌大的丞相府几乎全是薛氏的人，大大小小上百个奴仆小厮沾亲带故都能和薛氏身边的人扯上关系，陶攸不由得感叹一句是个厉害的人。
薛氏派来的春棉机灵，有什么好事都想分一杯羹，比起沉闷不爱说话的夏荷更得薛氏重用。
另外两个丫鬟才十一二岁，平时不近屋子，只做些洒扫的活。还有四个婆子住在后院的房里，管着厨房、院门。
陶攸懒懒的躺在软蹋上，捧着前几日在街上买的话本看。
一旁的北栀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又咽下，犹犹豫豫半晌都没憋出半个字。
“北栀，你想说什么？”陶攸翻了一页，“直接说就行了”。
闻言，北栀把小黑放到地上，压低声“小姐，还不把院子里的赶走吗？”
她看得出来陶攸也很烦这些人，无论是近身伺候的丫头，还是婆子都时刻紧盯着院子，她们每天走几步，薛氏估计都能知道。
“赶不走啊”，陶攸眼都没抬，“整个陶府都是她的眼线，赶走了她们，还会有新的来，没完没了”。
“那放任不管吗？”北栀有些急。
陶攸终于抬眼，似笑非笑道，“要不让你主子出马？”
北栀愣住，她略显心虚地眨眨眼，嗡声道，“凭小姐做主”。
“行了，不就几个丫鬟嘛，想看就看嘛，也不碍事”，陶攸安抚她，“去院子里再教我几招吧”。
经历上次刺杀，陶攸觉得还是要有自保能力，北栀是燕王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召回去了，她得靠自己。
北栀闷闷起身，去书桌那边把陶攸新打的长剑拿出来。
陶攸挽了一个剑花，满意地问北栀“今天教我什么？”
“小姐，今天把前几日的招式连起来练”，北栀拔剑给她示范了一遍。
剑尖划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随着北栀招式变换，这柄剑仿佛有了意识，剑风逐渐凌厉，猛地戳破飘落的一片叶子，直冲躲在假石后的春棉去。
“啊！”
春棉吓得扔掉了手里的托盘，抱头蹲在地上喊“北栀姐姐是我啊！”
北栀冷脸收了剑，走回陶攸身后。
春棉露出讨好的笑容站出来，“小姐，我怕您练剑渴了，就给您泡了一壶茶来”，说着，她瞥向碎掉的茶盏。
陶攸面目表情，让春棉心底越发没底，她正想再说几句，就听陶攸道，“喜欢泡茶？”
春棉没反应过来，呆呆应了句“啊，嗯”。
“那你以后就专门泡茶吧”，陶攸不再看她，“去前院当茶水丫鬟，每隔一月我要考察一次，考察不过关，就找人牙子把你发卖出去”。
说完，陶攸示意北栀开始练剑，不再搭理吓跪在地上哭嚎着说不要的春棉。
北栀偷瞄了一眼陶攸，心中感叹，不愧是大将军，一出手就解决掉一个。
春棉在旁边泣不成声都没有引起陶攸的注意，她只好抽泣着去找薛氏求情。
“她真的这样说？”薛氏从账簿中抬眼。
翠珠给她打扇，“奴婢问了朱婆子，当时她就在廊下听得真真的”。
薛氏没说话，继续拨着算盘，等把这页账算清了，她才淡淡道，“那就让春棉去前院伺候茶水吧，让夏荷多注意，再从二等丫鬟里调一个上来补上春棉的空”。
晚间用饭时，薛氏当着陶丞相的面说了丫鬟的事情，还给陶攸道歉，“都是二娘没有管好这群丫鬟，春棉这个蠢笨的去偷窥主子要重罚才行”。
“也亏得攸儿心善，才让她继续在府里伺候”。
陶攸笑眯眯地看向薛氏，“那不如二娘把管理丫鬟小厮的活交给我吧”。
“啊？”薛氏傻愣住。
陶攸给陶丞相夹了一片笋，“爹，女儿常年不在家里伺候爹和二娘实属不孝，好在这次有机会能在爹和二娘前承欢”。
见薛氏张口想说什么，陶攸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爹啊，我这些日子都没什么事情做，帮着二娘分担点家事不好嘛？”
“二娘你为府里操劳那么久，让我来帮你分担吧”。
陶丞相笑得合不拢嘴，“你呀”
“爹，好不好嘛”，陶攸给他撒娇。
“好，都好”，陶丞相转头对薛氏道，“攸儿难得有这份心，你就好好教教她，把账簿也学起来”。
话说到这份上，薛氏哪能不答应，“妾身自会好好教导攸儿”。
等回到屋里，薛氏怒得浑身发抖，翠珠小心翼翼上前询问，“夫人，我们真的让大小姐看账簿啊？”
翠珠不提还好，一提薛氏火气更旺。
她把帕子摔在桌上，“把这三年的账簿都拿出来给她”，喜欢看就看个够。
陶攸离开后就和北栀去了书房，连夜写了一份管理书，把在公司那一套制度都搬了过来，不信累不死这群人。
天刚蒙蒙亮，陶攸就让北栀去把家里不值班的小厮和丫鬟婆子都聚集到园子里。
“北栀姑娘，这么早喊我们来做什么啊？”
“老婆子还得外出采买呢”。
北栀斜看那个粉面摸脸的婆子，“我怎么记得今日去采买的是余婆子，你不是吧？”
那婆子哑声，嘟囔几句老实站着。
陶攸站在廊上注视着院子里的一切，夏荷低眉顺眼站在她一步之遥的位置。
“夏荷，去让她们都站好了”。
“是”。夏荷没敢耽误，快步走下游廊，让大家赶紧站好。
众人往夏荷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陶攸就站在廊下，都不敢再抱怨，埋头站好了。
北栀拿出昨晚陶攸写的管理书，一条条往下念。
“从今日开始，大家要各司其职，在什么位置就做什么事，不要擅自揽事，万一做不好还连累自己……”
“每半月有一次小考，每月一次大考，三次不合格的就不许再待，可以换个差事做，但换差事后若还是不合格，就会被发卖出去”。
北栀扫了一眼面前形色各异的众人，继续道，“每人平时有五十分，由管事负责打分，平时分被扣到十分的人直接被发卖”。
“这……北栀姑娘，这平时分怎么算啊？我们怎么知道做什么会被扣分啊？”
先前的婆子又开口了，引得周围的人连连点头，“是啊，怎么算啊”。
“差事做得好自然不会被扣分，差事做不好就会被扣分”。
北栀指着刚来前院茶水任职的春棉道，“像是之前小姐屋里的春棉，因为偷窥主子，犯了大忌，小姐念在主仆一场只扣了她二十平时分，再调来前院奉茶”。
“你们只要做好手里的差事，不生出背主的心思，自然能安稳留在府中”。
这回大家都没声了，谁都不蠢，自然知道北栀嘴里的“主子”指的是谁。
陶攸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中，蓦然失笑，也不知道薛氏是怎么做到的，竟能让府里的人都以她为主。
“好了，大家自去忙吧，我会让管家抄写一份发下去”，北栀将手里的告示交到管家手里，“有劳管家了”。
管家笑容勉强，“不麻烦不麻烦”。
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薛氏耳里，没等她让翠珠去敲打众人一番，陶攸就来了。
她笑呵呵地快步走过来，“二娘”。
薛氏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攸儿，一大早过来有什么事啊？”
“二娘，爹昨日不是把管奴仆的差事交给我了嘛，我想着来借翠珠一用”。陶攸笑着说，“翠珠特别能干，要是有她去带那群小丫头，肯定没人不服”。
薛氏眉角突突直跳，她看不明白陶攸想做什么。
“小姐说笑了，奴婢资质愚钝教不了人”，翠珠笑脸盈盈走上来给陶攸斟茶，“而且，夫人这边也离不了奴婢伺候”。
陶攸一脸惋惜，“那就只好让夏荷去了”。
“那丫头不爱说话，我担心那群小丫头会怕她”，陶攸自顾自的说，“不过翠珠你伺候母亲要紧，不能因为家里奴仆的事就让母亲短了人伺候，不然得有人说我不孝了”。
北栀微微低下头，嘴角微微翘起。
薛氏定定看了陶攸好一会儿才挤出一抹笑，“攸儿来的刚刚好”，她招手，翠珠就抱了十几本账簿出来，“这是府中三年的账簿，攸儿先拿回去看，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二娘”。
“那么多啊？”陶攸吃惊的瞪大眼。
薛氏淡笑，“没事，慢慢看”。
北栀快步上前把账簿都抱起来，陶攸苦着脸，“那我就先回屋了”。
薛氏贴心的安抚她到门口，“有事再来找二娘”。
回到院子里，陶攸便躺到软蹋上闭目养神。
北栀把账簿放在书桌上，“小姐，现在不看吗？”
“不看，先睡会”，小黑跳上软蹋，倚在陶攸怀里蹭了蹭，找了舒服的位置趴下。
北栀见状，只好先关门出去。
她来到府里无人的地方把一只白鸽放了出去。
陶攸一觉睡到傍晚，北栀进来时便告诉她，春棉在外院和夏荷打起来了，现在跪在院子里请罪呢，陶丞相得知此事也被气到了，晚饭都是送进屋里吃的。
“怎么回事？”
“今早属下拿春棉说事，她心里憋着火，下午见到夏荷过来教小丫头规矩，她就在旁边说话，提到夏荷有个残废的弟弟，夏荷就冲过去和她打了起来”。
陶攸不解，“残废的弟弟？”
北栀解释道，“夏荷家里穷，五岁那年就被爹娘卖进府里做奴婢，先前就待在薛氏院子里做洒扫，一个月也就一两月前，大头都拿回家养弟弟了”。
“前几天，她弟弟摔断腿，她爹娘上门找夏荷时被春棉看到，听到夏荷爹娘说要把她再卖出去拿彩礼”。
陶攸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了，让他们先摆饭”。
北栀接着道，“薛氏说让大小姐您处置她们”。
“嗯”，陶攸走出里间，看到院子里跪了五六个人，春棉捂着脸哭泣，夏荷头发散乱，脸颊还肿了一言不发跪着。
院子里闷闷的，像是有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陶攸像是个没事人，逗着小黑吃饭，让一众奴仆心里发慌，谁都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置春棉和夏荷。
我！！！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久不见！！！！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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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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