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官锦的疑问才出口，陆肖拿着筷子的手登时一顿。女人并未注意到身边人的僵硬，因为她发现，程恕的目光幽幽落在了对面人身上。
那道目光停留时间短暂，一瞬间，又飘到面前的碗里去了。
赵官锦在追问：“真的吗？程学长真的是母胎单身吗？”
陆肖有那么一瞬间后悔叫她来吃饭，恨不得赶紧伸手把她嘴捂上。但是......他也有点好奇，程恕会怎么回答？
当年在一起时，程恕说他是自己的初恋。若真的如赵官锦所说，十年间难道程恕就没再谈过恋爱？
假如真是这样......他感觉心里升起道难言的别扭。程恕会怎么形容他与他那段假冒伪劣的过去呢？配被当作程恕的一段情感经历吗？
“不是。”
干巴巴的两个字，程恕却把音咬得很重。
陆肖正在咀嚼的牙齿一错，险些嚼到舌头。
赵官锦不知哪来的兴趣，对程恕的事十分关心。听了程恕的回答还不够，偏要刨根问底：“但是我们留子内部都传，说从来没见到程学长你身边有过男女朋友，一直都是独来独往。难道你是去m国之前处的对象？”
一边很是八卦地嘀咕道：“不对啊，官网上你的简历写的是直博，在m国少说也有十年了，十年前......我知道了！”
陆肖简直头疼，他心说我的亲姐姐您又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你——早恋！”
陆肖、程恕：“......”
陆肖深觉这话题是时候也必须要打住了，他连忙支开话题，引到最近的工作项目上。还好赵官锦是计算机科学相关专业，新话题也算能聊到一块去。
一顿饭终于结束，叫他吃得满头大汗。
陆肖让程恕先走，自己要送送赵官锦。程恕听了没动，陆肖心说估计又要拿话噎他了。
“你怎么认识的她？”程恕说的话有些出乎意料。
陆肖理所当然：“当然是相亲啊。”相亲对象还能是怎么来的？陆肖觉得这个问题挺幽默，他状似无意打量着对方。
一丝情绪从程恕眸底闪过，陆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眼神是他说不上来的熟悉，好像这人十年前也曾流露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你要结婚？”一向无甚波动的语调此刻略微不稳。
陆肖失笑：“我都快三十了。”他老大不小，考虑结婚也不奇怪吧。
是不奇怪......奇怪的是——
程恕听他这么说，竟连个招呼打也不打，直接转身走了。
身后有脚步声，陆肖回头，是刚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赵官锦。
“陆哥，你今天叫我来就为了吃顿饭呀？”
当然不是。
“你在这儿等我三分钟。”陆肖说完，一路小跑进写字楼下停车场，不多时，带着些气喘再次出现在赵官锦面前，手里多了一个纸袋。
“给，谢谢那天你的夹克。”纸袋上印着很贵的那个logo，陆肖把衣服从纸袋内抖出来，一模一样，而且——
“新的。照着原来的那件买的，码数也一样。”
果然，赵官锦接过来，吊牌还在，晃晃悠悠地垂着。她声音带上不自觉的艰涩：“陆肖，你......”
后者笑着，帮她把夹克装进袋子然后递给她。
“怎么了？”露出几颗整齐的白牙，他笑得少年气，女人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陆肖，我今天这么关注程恕，你不会吃醋吧？其实我......”赵官锦踌躇着开口，“我喜欢的人是你。上次见面我就对你很有好感，今天、今天纯粹是因为在这遇见程恕我很惊讶。你......”
她笑了笑，语言直白，神色却平静。
“你对我什么感觉？”
赵官锦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段话走过太久的路，等到了陆肖耳中，零零散散早听不出是个什么模样了。
他的心思聚在别处，而不是眼下。
于是他回答：“挺好的。”
又问：“周五晚上你有空吗？”
周五晚上公司团建，吃饭加唱K，可以带家属。
他很期待，等他带着赵官锦一起出现的时候，程恕会作何反应。
陆肖不是傻子，昨天回家他的精神涣散，无暇多想。今天整个上午没干别的，光翻来覆去地思考了，开会也想，听下属汇报也想。
时至今日，不管是总结两人重逢后程恕变化无常、若即若离又忽冷忽热的态度，还是程恕今日对他情感状况的关心，都不像单纯的报复，更像是生气。
气的对象不言自明。
陆肖倒没自恋到这份上，以往在感情上的迟钝只是觉得没必要罢了。现在对着程恕，陆肖觉得不是感情不感情的事，单纯就是想把欠他的还给他，但是程恕要什么？
陆肖不清楚。他在试探。
眼下他生了股犟劲，程恕不说，他便要拼了全力探明这人到底想要他做什么去补偿。不为别的，陆肖只是发现......
程恕的恨意让他窒息。
他一想到那人会恨他，他便六神无主了便手脚发麻了。这恨意是粒皮肤上凸起的痣，已然溃烂奇痒，他忍不住发了狂地去抠，鲜血淋漓也好疼痛也罢，只要不在那里继续做他的眼中钉，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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