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蛇妖出没

这日已是元月十四,和宁门前已搭好山棚,硕大的牌子上写着年号“绍兴”,下书“与民同乐”四字。山棚下面圈出的露天演艺场里,各色艺人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刻不停歇。

玄郎强烈预感今晚人多眼杂,很可能会是蛇妖再次捕猎的日子。于是,他和黛娘商议后,决定以众安桥为界,分头探寻可疑的蛛丝马迹。

入夜,坊间乐声四起,沿街灯彩陆续点亮,其中属来自姑苏的五色琉璃灯最为华丽,烛影纵横摇曳间,流光溢彩,恍似梦境。

街边两侧廊下,挤满了耍歌舞百戏的艺人,乐声人声混杂,热闹非凡。

最令人叫绝的当属游街杂技,一个个身形纤细的年轻舞女,单脚立于男子肩头婀娜起舞,她们精致的额面上贴着描金的红梅花,舞动时灵动华灿。

帝城灯火连夜明,临安城中相约出街游玩的各家姑娘,可比这盛装的舞女更加千娇百媚呢!

一名天真烂漫的少女站在街头,开心地招呼着她的同伴:“冯小姐,快来这里,有你爱吃的煎包!”

此位冯小姐,闺名唤作玉珍,头戴绢丝桃花簪,耳坠纯金小宫灯,身穿海棠红缎面裙,人比花娇,正是在金家铺子里花钱如流水的富态姑娘。

她交际甚广,算是临安城小娘子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冯玉珍的脾气虽有些娇纵跋扈,不过胜在家底丰厚,出手大方,在年纪相仿的姑娘中颇受追捧。

她抿了抿细心描绘过的丹唇,摇头拒绝道:“不了,不吃了。”

“黄家妹妹,玉珍今天要会情郎儿,可不便与你胡吃海喝。”冯玉珍身边的绿衣姑娘带起这个话题,就像水珠滴进了热油锅,场面顿时激烈不已。

绿衣姑娘满脸神往的样子,看来是发自内心的羡慕:“那位程公子我有幸见过一面,真是玉树临风,对玉珍那个温柔体贴,那个言听计从,羡慕死人了。”

“程公子何止外表潇洒,还大方至极。那日我们在金家铺子选首饰,玉珍挑了很多喜欢的物事,正巧程公子有事路过,二话不说就把账平了,连我的小戒指都一并送了呢!”另一位姑娘举着自己的手微微晃动,让大家欣赏她的戒指,“可惜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只遣了个随身小厮进来结账,没瞧清楚本尊。”

“玉珍真是好福气!”姑娘们异口同声地下结论。

众人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哪个不希望能遇上个两情相悦,倾心相待的郎君,总好过嫁个不知底细的人。一时间各人心中万般滋味,羡慕妒忌皆有。

一位下巴尖尖,颇有姿色的姑娘不屑地摇着团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世上哪有这般完美之人,即使有也没理由无端地待你玉珍那么好,想来定是图谋你家的钱财!”

这位女子的家境与玉珍不相上下,想必十分不服气,心想若有此等好事也得先轮到她,哪会是冯玉珍这胖乎乎的贪吃姑娘。

冯玉珍听了,十分气恼,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因她自己都觉得论样貌才情家世,能让程公子看上的,确实只有她家的钱了。

“赏花赏月赏佳人,此处的诸位佳人可是在谈论区区在下?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只见一名高挑的白衣男子轻摇折扇,款步走向玉珍,单手环住玉珍圆润的腰肢往怀里一带,低头与玉珍相视微笑,看够了才抬头对周围的姑娘们说道:“钱不钱的倒无所谓,主要是我喜欢玉珍这般圆润可爱的。在下程青,草字东黎,这厢有礼了!”

这下所有的姑娘都妒忌疯了。

这位传说中的程公子一身皎洁白衣,幞头边簪海棠花一枝,手中折扇是正宗的高丽扇,鸦青色的扇面上浅绘山水,以银泥为云气月色,万里江山一握,聚撒如意,极其奢华,腰间坠一个玉色的精致葫芦,无声彰显难以言说的潇洒,让人一见徒生欢喜之情。

但人家眼里只有冯玉珍,还待着碍事岂不无趣?于是众姑娘悻悻散了。

程青的手指轻轻划着玉珍的腰部,说着两人间亲密的话儿:“玉珍,这几日未曾抽出空来看你,可有想我不?”

玉珍毕竟是大户人家正正经经的姑娘,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搂腰厮磨,轻轻推了推程青。

没料程青却是突然用力收紧了手臂,玉珍惊呼,生气地瞪向程青,只见程青学着玉珍瞪一下眼,然后顽皮地歪头眯眼微笑,一副奈我何的泼皮样子。

冯玉珍瞬时从眼睛甜到心尖,哪里还能反抗,任由程公子揽着走了。

………………

夜阑更深,月上柳梢,街市人头攒动。卖浮园子的老板支着五色妆染的羊皮灯笼招揽生意,灯上写着灯谜,并标明“能解谜者免费”。

这家摊子正好摆在金宅门口,江元雁要了一碗圆子吃,顺便等金文娴出门。

浮圆子是元宵节的应景小吃,以糯米粉制成,白胖可爱。洒些当年新腌制的糖桂花,甚是香甜。

她正吃得陶醉,有人扯了下她衣袖,由于力道太大,勺里的圆子连带汤汁全都弹出来,汤汁带着桂花屑飞溅在胸口上,圆子顺着裙摆咕噜噜一路滚落到地上。

新裙子就这样毁了,饶是好脾气的江元雁也不由得生出些不悦。

“江姑娘,我喊你好多声了”,玄郎根本没留意到圆子泼出来,更别说面前人儿的脸色了,他从怀中取出菊花簪,“这是你落下的吧?”

真个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既然遇上了,就顺手还了这簪。

照理说菊花簪失而复得,区区弄脏衣服的小事,本不该计较,但待江元雁看清来人,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她一把抓住簪子,这次人和簪都不能放过!调戏她,弄脏她新衣裳,今天怎么也要出口气,瞧这身招人眼的白白衣,不如把他骗到那片烂污泥地中去……

娴姐姐,对不住,今晚要放你鸽子了。

她见玄郎作势要告辞,赶紧不露声色地靠过去,压住他垂落在桌上的袖子,指着头顶的羊皮灯笼大声问道:“李公子看上去气度不凡,想必饱读诗书,可会解灯笼上这个谜题?”

玄郎看到上书“佳人佯醉索人扶。(打一人名)”,他只知修行,不谙世情,哪知道劳什子人名。他蹙眉摇头,神色不耐,今晚可没闲工夫。

江元雁按下羞怯,壮胆凑近玄郎耳边,十分为难地说道:“那可如何是好,我忘带钱袋了……”

玄郎陡然闻到她身上浓烈的玫瑰花露味儿,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今晚用力装扮了么?他揉揉鼻子,取出二十文钱交于摊主,不欲多作纠缠。

江元雁因心中有鬼而脸色发红:“李公子为人仗义慷慨,只说句谢谢可不够,今晚同游如何?”

她这笑容努力模仿大家闺秀大方优雅的样子,自觉已使出了十成的功力。

如此光景,佳人相约,换作旁人,那着实盛情难却。可不巧碰上的是李玄郎,他本就看这惫懒的江家小姐不顺眼,还讲什么情面,二十文钱也是看在那次咬她耳朵做标记的份上。

于是,玄郎二话不说,抬腿离开,却因袖摆被压,受阻回头。就在这时,程青揽着冯玉珍从两人身旁路过。

他一瞧见程青,就知道不对劲,过分俊美的脸上满是媚惑之态,周身气味是寻常凡人闻不出的腥臊,定是个近期杀业很重的妖人。

玄郎冷声抛下一句放开,便已抽回衣袖,转身汇入人潮。

事出突然,待江元雁反应过来想要尾随时,已失去了目标,举目皆是白衣公子。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远处身穿海棠红色衣裙,背影比别的人宽厚一半的冯玉珍身上。

这不是冯玉珍吗?瞧她身边之人挺拔清俊,与李玄郎倒有七分相似。

啊呀,那登徒子刚才见了冯玉珍就急忙追赶,不会是又要去调戏她吧?江元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快步跟了上去,为民除害。

街上人潮拥挤,好在冯玉珍的背影很容易分辨,时隐时现,总算没有跟丢。

距离逐渐拉近后,江元雁看清了冯玉珍身旁的男子不是李玄郎,个子更高,倒也是个世间少有的翩翩公子。

她扫视冯玉珍周围,并未见到李玄郎的身影,左右无事,八卦之心大盛起来,冯玉珍何时搭上了这么个俊俏公子,定要跟过去瞧个究竟。

“玉珍,我之前给你的红玉果子吃完了吗?”程青轻揽着玉珍的肩膀,信步闲庭。

“嗯,吃完了。”

“好吃吗?”两人渐渐离开主街,往河边僻静处的柳树林中走去。

“好吃。”

程青停下脚步,躬身低头看着冯玉珍,目光灼灼。

弦月垂柳少年郎,夜风拂面凉意浓,冯玉珍不知何时已烧红了脸。

“是吗?让我也尝尝。”这明显已是**之语。冯玉珍也听懂了,羞答答地闭上了眼睛。

江元雁躲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后,透过柳条的间隙,看到高个男子的唇覆上了玉珍微启的檀口。

这一幕可让她窘到了极点,口干舌燥,从天灵盖红到了脚趾头。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江元雁刚想移开视线,突然看到高个男子睁开双眼,瞳孔忽地收缩成一条竖线,说不出的诡异。

是妖怪!她警觉起来,伸长脖子想瞧个究竟,却见男子又闭上了眼睛,双臂把冯玉珍搂得更紧了。

冯玉珍“唔”了一声,有些受不住,程青口中的气息清冽微凉,她不禁想用全身的温热去捂暖他。

舌尖的温柔纠缠,让她神情恍惚,全身燥热,隐隐觉得有一条凉凉的东西顺着自己发烫的小腿卷上来,神魂颠倒之间,掀起阵阵涟漪。

冯玉珍只觉双腿酸软,似乎所有血气都冲向了脑袋。

此时方寸大乱的除了冯玉珍,还有江元雁。她眼看着冯玉珍无力地靠在程青身上,脸色越来越红,隐隐觉得不太正常,可凭匮乏的闺房经验又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知是否应该出声打断他们。

正犹豫间,只见程青的头部瞬间胀大数倍,忽地张开嘴巴,把冯玉珍整颗头包了进去,“咔嚓”一声脆响后,冯玉珍的头颅就像一颗葡萄般被咬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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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郎情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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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妖事录
连载中假装有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