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十九个,可茅厕也就那么三座,再着急也只能捂着肚子在外面排队。
明悟感觉腹中翻江倒海,痛得直冒冷汗,他揪住明心的衣襟,质问道:“泻药不是只下在紫砂壶中吗?为什么我们都在腹泻,唯独那个贱人没事?!”
“我不知道啊!”明心欲哭无泪,“我明明照师兄说的做了,后来那紫砂壶不也被牵星动打碎了吗?谁知我们反而被下了泻药!”
终于盼到一个空位,明悟抢先一步,只留明心在外叫苦不迭。
这时,唯二没有腹泻的明真走到了他的身边。
“是素饼。”明真低声道,“牵星动在素饼里放了泻药。幸好我今晚胃口不济,才逃过一劫。除我和她以外,整座茶室只有明智没吃素饼,一定是明智泄密……该死,我就知道!”
明心愣愣问:“可是二师兄为什么要泄密?”
“当然是为了大祭日!接连三年的大祭都是由我主持,明智见不得我受观主重用,便联合牵星动使出这种手段。”他攥拳,“咱们本打算用泻药牵制牵星动的注意力,让她顾不上看管三清铃……”
他的话戛然而止,心头一震。
等等,三清铃!
明真急忙压低声音问道:“你们把三清铃藏在了哪里?”
“在我和明悟师兄的卧房。”
“坏了,你们两个蠢货!”他大惊失色,“现在赶紧去将三清铃取出来,原样放回祭堂!”
明心不懂他在惊慌什么,只知道自己肚子疼得要命:“大师兄,我实在没力气了。等我如厕之后再去取应该来得及吧……”
已经来不及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去的同时,祭堂那边发出轰然巨响,火光一瞬间升腾而起,映得半边夜色泛红。
——
一刻钟之前,牵星动离开茶室,并未听从观主所言跪去祭堂,而是踱着步去了明悟的卧房。
故技重施,摘掉剩下两枚银铎舌之后,她这次藏都懒得再藏,将尊贵的三清铃随手一扔,就地坐下,慢条斯理地吃葡萄。
吃一颗,就在明悟的床榻上吐一口皮,吃完一碟葡萄,葡萄皮像天女散花似的散了一床。
再将瓷碟往墙上一摔,大大小小的瓷片也落在床上。
牵星动这才满意,拍了拍手。她磨蹭够了时间,听到外面隐隐传来奔跑与痛呼声,才起身朝祭堂走去。
由于腿有旧伤,她走路总是不紧不慢,听着远处师兄们的哀嚎,牵星动口中愉悦地哼着小调,开心得仿佛在过一个热闹的新年。
罚跪有童仆看守,牵星动这次难得没作妖,老老实实跪到祭堂门前,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
童仆早已经见怪不怪,幸灾乐祸地招呼:“小师姐又来了。这次是跪多久啊?”
牵星动瞥了一眼祭堂内摇曳的烛火,掐掐时间,张口说:“十……”
“十个时辰?!”他震惊。
牵星动笑了笑:“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热浪翻涌,火光冲天。
“走水了?!”童仆愣了片刻,随即一跃而起,高喊道,“走水了!祠堂走水了!!”
他慌乱之下顾不上管牵星动,正要跑出去喊人救火,一晃眼竟看到一个人影直直冲入了祠堂中!
他目瞪口呆:“牵星动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找死也不是这种找法啊!
好在片刻之后,牵星动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冲了出来,衣衫有几处沾了火,她就地一滚,将火苗压灭。
“你疯了?你在搞什么鬼?!”童仆上前一把抓住她,“祭堂怎么会突然走水?说,你又干了什么!”
牵星动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抱着一只银盒,好整以暇地反问:“我干什么了?我好端端跪在祭堂门外,其余什么都没干,你又不是没看见。”
她捧起银盒四圈看了看,“还好三清铃没事。”
虽说牵星动平日里负责看管祭堂中的三清铃,因此她冒险闯入火场也算合理,但童仆总觉得哪里不对,正皱着眉头思忖,忽然被牵星动在肩上拍了一把。
“发什么愣?去救火啊!”
支走傻愣愣的童仆,牵星动也转身朝茅厕的方向跑去,那边除了心急如焚的明真,大多人还在捂着肚子惊疑不定。
“发生什么事了?”
“走水了!好像是祭堂那边!”
“快去上报观主啊!”
指望不上明心和明悟,明真只能自己前去取三清铃,他刚迈出几步,迎面就有一道身影跑来,在他怀里不由分说地塞了个什么东西。
那人转身就走,一边跑一边高喊。
“大师兄,祭堂着火了,我将三清铃交给你,你一定要妥善保管。”
不用看,只听这令人厌恶的声音明真就能听出来,是牵星动那个贱人!
她方才说什么?
祭堂着火?三清铃交给自己保管?
银盒轻飘飘的,根本不像装了三清铃的模样。
他下意识大喊:“喂,站住!这里面明明什么都……”
跑出去几步远的牵星动回头,脸上还带着灰,白衣被火烧得破破烂烂,看上去很是狼狈。
她仿佛没听见明真的话似的,重新叮嘱了一遍:“我去救火了,大师兄务必保管好三清铃!”
“你在胡说什么?”明真大怒,“回来!把话说清楚!”
参与其中之人自然明白牵星动在鬼扯,但仍有不少毫不知情的门生,正伸着脖子万分好奇地去看那只银盒。
“大师兄,你可将盒子拿稳,千万别碰坏了三清铃。”
“大师兄,能打开看看吗?三清铃长什么样子,我还没近距离看过呢。”
明真烦躁道:“这里面根本就……”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他转念一想,当下有这么多人共同见证,是牵星动亲手将银盒交到了自己手上,只要将银盒打开,众目睽睽之下发现里面居然是空的,岂不是正好能证明是牵星动弄丢了三清铃?
那么自己要做的,首先一定要装作毫不知情。
明真清了清嗓子,环视众人,毕恭毕敬地捧好银盒,故作为难:“这……三清铃向来只能由观主亲请,我们擅自打开不好吧?”
明心难得聪明一次,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搭腔道:“不碍事嘛,我们也是为了确认三清铃完好无损。”
“就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祭堂竟然走了水!咱们还是打开看看,万一三清铃受了损伤,观主一定会怪罪下来的。”
“那好吧。”明真内心一阵狂喜,脸上还得作出为难的模样,“既然小师妹都说了要我保管好,那我就擅自做主,查看一下三清铃是否完好……”
盖子刚打开一半,忽然,一道声音喝止了他的动作:“住手!”
来者是二师兄明智,他一把按住明真的手,义正辞严地斥责:“没有观主的允许,谁都不能打开这个银盒!”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没等多久,观主到了。
他已经知晓了前情,忧心忡忡地关怀众人:“火势如何?有没有人受伤?”
“观主,刚才童仆来报,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也没有人受伤。”明真道,“只不过着火的是祭堂,徒儿担心三清铃受损,观主还是检查一下吧。”
他说着,暗中用力挤开明智,将银盒呈到观主面前。
谁知平时将三清铃宝贵成眼珠子的观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必了,观中有规矩,三清铃有招魂之效,非大祭日不可取出。”
“可是这盒中……”
明真说到一半,忽然被身旁的明心拽了拽衣角。
他猛地醒悟。
不能说!
若是自己说盒中空无一物,观主定会下令搜寻三清铃的下落,到时候在明悟的卧房搜出来,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怪不得牵星动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偏偏将银盒交到他手中。
她分明就是知道了一切,还要他们吃下这个哑巴亏!
明智忽然插了一嘴,向观主提议:“祭堂着火,无法再放置三清铃,既然明日是由大师兄主持大祭,就让大师兄暂且保管一晚吧。”
观主看明智一眼,却也没说别的,淡淡应了:“也好。明真,务必保管好三清铃,不可擅自打开银盒。”
明真气结,却也只能改口称是:“是,徒儿谨遵师命。”
观主顿了顿,又问:“牵星动人呢?”
明真说:“她将银盒交给我之后便去救火了。”
有人立刻怀疑:“牵星动怎么可能那么热心去救火?会不会火就是她放的?”
“有个童仆说了,起火前后牵星动都跪在祭堂门外,没有什么可疑的动作。”说这话的人话锋一转,“但是,那可是牵星动,仅仅是她这个人就很值得怀疑了!”
“派人去将她找来。”观主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其余人尽早散了吧,今日之事不要影响明日大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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