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香”约相谈

石桥之畔,茶馆静谧地铺展于水岸,茶香袅袅,与远处偶尔传来的船桨轻拍水面声交织。阳光透过半掩的竹帘,洒在斑驳的木桌上,而唯宁已于桌前静静坐等了许久。

白洛一进门,那熟悉的天青色衣袍便印入眼中,那笼在微光中的身影,光亮了近乎褪色尘封的记忆,斑斓绚烂了暗淡许久的光彩。唯宁的目光状似不经地掠过白洛,仍似往日如水般平静模样,身子却未及掩饰地倏忽而起。

白洛稍稍加快了脚步走向前去,可两人之间的路似乎比平日长了许多,二人颔首、微笑,手上的细碎的动作换了几回,却仍未到达彼此面前。

疏离之后,走向彼的路,向来是如此漫长回寰的吧。

桌前,相对无言片刻,终于还是白洛先开了口:“抱歉,久等了吧?”

“是我来得太早了。”久违的唯宁,不肯说一句“你来了”的寒暄,也不愿客套一句“我也刚来”。

“我已煮水温壶,听闻此家的雪芽远近闻名,不知你可愿一尝?”二人落座,唯宁带几分不自然的热络说。

“可巧,我最爱的便是雪芽,清雅含蓄,回甘悠长。”第一次与唯宁一同品茗,又是自己最心仪的茶种,白洛心里轻快了几分。

“那便好。”唯宁轻应了一声,举手沏茶,只一下就失手打破了一茶盏,瞬间手忙脚乱了起来。

“可烫到了?”白洛急切探问,帮忙扶起茶盏,擦拭桌面。

唯宁手上未停,口中未及答话,却没头没尾一句:“蜜兰使者一行可要离京了?”

几分猝不及防,白洛窃想应是许久不见略生疏了,面上尽量掩去错愕道:“要事未了,应还会待上些时日。”

滚水入盏,二人之间雾气升腾,将彼此的脸都朦胧了几分,哑然静默。

“你平日不是不喜饮茶?夜里可能好眠?”静得难耐,白洛寻着话头,可脱口时又后悔了。时日久了,从前口味、习惯有所改变,深闺私事,又何必细探……

“今日无妨……”唯宁答道,感觉语气生硬,想加一句“不必担心”,却又觉自作多情,生生咽下。

等不来下句,白洛又兀自思量了片刻,回想方才话茬,又开口解释道:“伊思虽直率天真,但进退有分寸,不会食言,你放心便可。”

“你向来妥帖,既是你相助,我自然放心。”唯宁微微扯了下嘴角说,面上却似更沉了几分。

不甚连贯的对话还是中断了开来,一时无话,二人各自啜了几口茶。

“此茶可还喜欢?”唯宁问得认真。

“果然与众不同,很好。”白洛真心赞叹。

“那便好。方才我多要了一茶包,你若喜欢,我给你加到香囊中。”唯宁说着,拿出了两个玉质香囊,将一杓茶尖缓缓向竹纹图样的囊中倒去,小心翼翼,却一副乐在其中之态。

白洛看着如此一丝不苟又有孩童般心思的她,不尽愣了几分神,等唯宁抬头看她时,才骤然收了自己的目光。

“……你莫要忘了。”

“什么?”白洛回神时,只听了话尾,忙问。

唯宁刚清亮了一阵的面色,又重新沉了下去:“我方才说,你那雪莲香囊若还未做成,或可先将此赠予伊思公主。”说着便从袖中掏出另一香囊。

“雪莲?为何?”白洛一时不解,可转念又想起来什么,“那日我唬那行宫侍卫胡诌一通,何必当真?”

“你既说了……”唯宁说到。

“雪莲难得,你当真寻来放了进去?”白洛惊讶,靠近玉囊,透过雕花向内细细端详。

“嗯,还放了甘松、山奈、白芷、檀香诸类,应有些许安神静心之效。”唯宁回话,几乎未带任何感情,与其贴心周到的举动甚有反差。

细闻,香囊中清新温暖、淡雅沉静的各类芬芳层次分明,相得益彰,丝丝沁入鼻尖,令人神怡。再看香囊本身,竟以和田整玉雕琢而成,玉质温润细腻,触感细腻柔滑,边缘以极细的银丝勾勒,做工考究精细。

“还是不必吧?”为一句搪塞如此大费周章,白洛如此觉得,可又怕拂了唯宁的意,话音渐渐弱了下去,转而说到,“真是费心了。”

“那日你还说调派一半府兵,想来多有不便,

此番诸般,我府终究难辞其咎,不如以唯府侍卫替之,还望不弃。”

唯府重武,守卫能人异士之身手白洛是见识过的,如此便更知其中盛情:“那怎可?”

“你为唯府摆平大事,成全兄长所爱,这些不足挂齿。”

“慕兄有妹如你,想必终成眷属。”白洛不禁叹道,可说罢不禁想起昔日过往,暗觉失言。

唯宁亦想起自己昔日横刀棒打白、慕“鸳侣”一事,几分汗颜:“昔日莽撞,还请莫见怪。说来也终是我兄长无福。”

“何来莽撞之说。慕兄寻得佳偶,我亦替他欢喜。”白洛忙道,“旧事若提,也是我羞于相拒,要谢你仗义执言呢!”

“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白洛知唯宁一向言寡却字字珠玑,却觉今日似尤然,甚至多了几分庄重。

未及白洛细思,唯宁接着说,“执此玉囊,可号令唯家半府侍卫,他们此前护兄长与我,如今是你们的了。”

“不妥不妥,你与慕兄怎可无侍卫相护?”白洛隐隐感到不安。

“兄长此番与家中有所隔阂,我在府中亦是亦憋闷,打算去投军兄长营中了。”唯宁稍一顿,似乎有意留出时间来,好让白洛消化她的话,接着她补充道,“今夜启程。”

“如此突然?可同家中说了?”白洛一惊。

“未曾。我无人可托,走后还烦劳你跟唯府带个话了。”唯宁这话说得倒也毫不客套,可随后还是补了一句,“若是不便,我到营中后,再写信告知。”终究还是变得客气了一些。

白洛觉得所托突然而沉重,竟生出几分受宠若惊来,懵懵点头应了。唯宁谢过。

又一轮静静啜茶后,唯宁尽量自然地问道:“你可真看好兄长与楚翊?你可能接受此般……姻缘……”唯宁说得愈发尴尬结舌,在白洛反应过来之前,又似避免尴尬误会般地忙添一句,“我看伊思似对你有意,你觉得她有无可能与你……也似兄长他们那般?”

听到此处,白洛倏然加快的心跳终是颓然放缓了下去,她似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转为一声暗暗的叹息。

“伊思许是孩童心性,未必如你所想那般。”白洛意兴阑珊,恹恹答道。

“那你对她呢?”唯宁话中似有几分热切,“你若有意,我或可助力。”

“还是不必劳烦了。”白洛尽力压住心中的无名火答道。

“我这人向来信实,你莫与我虚言,凡事定要直言但说。”唯宁虽会意未切,却诚恳有余,让白洛不忍苛责。

“当真不必。”白洛语气又放缓了几分,“我对她无倾慕之情,与她绝无可能。”

唯宁闷声应了,似是一下泄了气,半晌才说:“唯府侍卫中有善御马者,传送书信比寻常驿马快不少,家中若有要事,或者……你有任何事……可令其传书于我。”

不知怎的,那安排诸事的语气突然让白洛心中涌起万般不舍,几颗泪珠猝不及防滴落而下。

她这模样让唯宁也不禁一怔,竟不由牵住她的手腕,柔声安慰道:“军中苦闷,要常寄信于我,讲些趣事于我才是。得闲了来看看我……与楚翊……我们一休沐便回来。”

天色渐渐漆黑,白洛终于将唯宁送至门外,眼看她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再也看不见半点身影。

——————————————

转眼间,唯宁已入营两月,平日里与白洛书信来往不殆,分享军中趣事、告知慕言近况等。借以文字,二人措辞更斟酌从容,交心更切,似比往昔同处时更亲近了几分。每每遥盼云中锦书,日子过得倒也有别样滋味。

此间,伊思长留京中,与王室显贵日渐相熟,隔三差五出入白府更是不在话下。白家因此朝廷,尤其是西域邦交上的权威逐日昂升,白父甚至统摄了蜜兰邦交诸政。

伊思与白洛似乎愈发顺理成章,二人每每成双入对,形影不离。伊思出入白府,尤其是白洛厢房,更是自然而然,如入无人之境。

关于伊思的点滴也随即渗透进白、唯书信的笔墨纸间,伊思的性情之直率与热烈,给白洛生活带来的兴味、多彩,还有偶有的负担,都那么的跃然纸上。

唯宁虽与伊思只几面之缘,可借由白洛的文端,伊思于她似乎早已成了常伴身侧的姐妹一般,无比亲切熟悉。可这样的好感,很快就被白洛的一封来信击破——

“阿宁亲启,见字如面。

伊思之意恐真如汝言,近日竟屡迫蜜兰使臣进言于家父,影射求取婚嫁之事。

更有甚者,偶表面圣求裁之意。

蛮横至斯,实失人心。

幸有内外相制,料应无险,但吾之琐言尔。

万事尚佳,勿念。顺颂祺安。

阿洛敬上。”

被某人异地催更,来自彩云之南的更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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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香”约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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